第十一章 屍牆
現在畢竟不是難過悲傷的時刻,等大家都平靜下來之後,三人商議,準備按照阿豪臨摹下來的地圖中的兩條地道中選一條進去尋找出路。就算是橫死在地道裏面,也強過活活地困死在村中。
藤明月說:“最好別進那大宅,我連看都不想看那裏一眼。”
我指着地圖上面畫的虛線說道:“那就只有從古墓的地宮下去了,而且這下面道路縱橫,好像有幾條路和那大宅相通。其實我看從哪下去都差不多。”
藤明月堅持不肯進那大宅,說寧可在古墓里被古代殭屍吃掉,也不願意接近大宅一步,而且自稱第六感很靈敏,感覺那裏有一具懸在空中的銅棺。
我們又說起在水霧般的晶體中看到那些影像的事來,按阿豪臨死前所說的隻言片語,那種影像似乎是一種死亡的預兆,既然大家都看到了,是不是就說明所有人都活不下去了?
臭魚說道:“日他大爺的,我最恨黑貓,我看到的還是只渾身黑毛的大老貓,如果說我命中注定死在它手上,我絕不肯那樣死。你們要是看到我即將被貓害死,就提前在我脖子上割一刀,給我來個痛快的。”
我說那也未必,也許只是巧合,你們看到的東西都是實體,要說是死亡的預兆,也有些道理可言,但是我看到的是一個旋轉的圓圈,那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可能那樣死?你們認為我會上吊嗎?
於藤二人一齊搖頭,藤明月說:“總之咱們都要小心就是,如果見到那些和影像中相同的事物,就急早避開。”
我對藤明月說道:“古墓中難免會有棺材,我走在最前邊,如果看到有懸在空中的銅棺就大喊一聲,你聽到我喊就趕快往回跑,無論我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管。”
藤明月低頭不語,遲遲不肯答應。
我現在心中急躁,不想和女人磨蹭,既然計議已定,就按地圖上的標記,找到了古墓的墓道進入其中。
墓道每隔不遠就有一盞點燃的油燈,光線雖暗,卻還算可以見物,不過奇怪的是那裏根本沒有門,也沒有任何遮攔,徑直下去就是墓主的墓室。
其中也無棺槨,一具人體骨架零散地擺放在室中的一個石台上,骨質中的水分早已揮發盡了,就連骨頭都接近腐爛,有些部位已經呈現出了紫紅色,似乎這屍骨還被人為地毀壞過。
屍身旁放着一把長劍,一串念珠,都早已腐朽枯爛,不知經過了多少年月才成了這樣。
我們不敢多看,繼續向前,後邊是條向下而行的通道,參照地圖,再向前走一段就會到達地圖中標出紅圈的位置。
斜下而行的通道不長,隨即進入了一處大的超乎想像的洞穴,足有一個足球場的大小。
那洞雖然龐大,但是只有腳下一條碎石砌成的窄道可以通行,窄窄的石道兩側下陷,以下半米全是濃重的黑色霧氣,無法看清黑霧中是深潭還是實地,但是可以感覺到裏面似乎有不少蠕動着的物體,看得人毛骨悚然。
這石道如同是在黑色湖泊中的一道橋樑,筆直通向前方,連接着巨形洞穴的另一端出口。
我們壯着膽子,走到石橋的中央,忽聽走在最後的藤明月低聲對我們說道:“咱們後邊跟着一隻黑貓。”
臭魚最怕黑貓,不敢回頭去看,便叫我轉過身去看一眼,然後再把情況告訴他。
我也心中沒底,突然出現的黑貓究竟是什麼?我太懼怕再失去一個重要的朋友了。
我回過頭去,見藤明月正用手指着身後的通道入口處,示意讓我往那邊看。
在洞穴牆壁昏暗的燈光中,一隻肥肥胖胖的大黑貓正趴在地上。
那黑貓體態臃腫,年紀不小,懶洋洋地在那裏用兩盞小燈一般的貓眼看着我們三人,和尋常家養的寵物一樣,似乎也不會對我們構成什麼威脅。
唯一有些值得注意的就是,它少說也有二十幾年的貓齡了,這種歲數在貓的世界裏,相當於已過暮年的老人。
我對臭魚說道:“沒什麼,一隻小胖貓,很乖的樣子,它的嘴再大,也咬不動你。”
臭魚還是不敢看那隻黑貓,問道:“你確定它不是什麼妖怪變的嗎?我怎麼感到後邊陰嗖嗖的?”
我說道:“要不要我走回去宰了它?”說完拔出短刀,臉上儘是兇悍之色。
自從阿豪死後,我的心好像也缺少了一部分,突然變得嗜血狠辣,一直想用冷兵器殺些活物發泄心中的痛苦。
臭魚是個渾人,端的是不知好歹的心,見我要替它殺貓,大聲稱謝:“太好了,我聽說貓有九條命,你宰得徹底一些,你先把它開膛破肚,把腸子一節一節掏出來晒晒,再把它碎屍萬段,扔到這下面去,日它貓大爺的,看它還能怎麼來害本老爺。”
藤明月一把拉住我的手,焦急地說:“千萬別,求你們了,你們男人怎麼這麼殘忍?貓咪實在太可憐了。”
我的手被她溫暖的手一握,忽然心中一軟,緊緊握着刀柄的手也漸漸放鬆了。
我嘆了一口氣,說道:“算了,老於,它要是真的對你有威脅我再動手不遲。也許你在水晶中看見的是另一隻,這隻真的不像壞貓。”
臭魚點點頭,說道:“好,就依你們,不過,你一定要記得我之前對你說的話?我絕不想被貓害死。到時候我希望你別手軟。”
我心中一片凄涼,說道:“我要是動手殺了你,你小子是痛快了,我下半輩子就別指望睡得着了,咱們不說這些……繼續向前走吧。”
石樑狹窄,我擔心後面的黑貓對臭魚不利,於是讓臭魚走在最前面,我和藤明月跟在他身後。
忽然身後的大黑貓“喵喵”地叫了一聲,我急忙回頭去看。
黑貓就跟在我們身後,它似乎對人類很親近,希望我們去抱抱它,給它抓抓癢。
我想抬腳把黑貓踢下石樑,但是看到藤明月不忍的神色,稍微愣了一下。
就這麼一眨眼的功夫,黑貓已經跑過了我和藤明月所站立的石樑,一下子躥到臭魚腳下。
那黑貓似乎極喜歡臭魚,不住地在他腿上挨蹭撒嬌。
臭魚平時天不怕地不怕,腦袋掉了當球踢的大膽性格,這時竟然被只胖胖的肥貓嚇得動彈不得,兩腿直打哆嗦。
我見黑貓並不傷人,這才放心,笑道:“老於放心,這小貓不會咬人,你看它想讓你跟它玩呢。”
藤明月也覺得那貓黑亮光滑,圓頭圓腦的十分可愛,蹲下去想伸手把它抱起來。
這時臭魚發了狂一般,雙眼瞪得滾圓,抬起腳狠狠踩了一腳,胖貓躲避不及,喵的一聲慘叫,口吐鮮血,痛得在地上亂滾。
臭魚不容它再叫,緊接着飛起一腳把黑貓踢下石樑,那貓在半空還未落入石樑下的黑霧之中,就被從黑霧中探出的一隻乾枯人爪,一把抓住。
見到此景,臭魚駭得轉身就跑,豈料腳下一滑,從左邊掉下石樑。
藤明月嚇得不知所措,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我百忙之中伸手一抓,勾到了臭魚的胳膊,被它下墜的力道一帶,險些跟他一起掉下去,被墜得趴在石樑上,我手臂都快要被他墜斷了。
也不愧是臭魚,身體素質超於常人,腰上一用力,一隻手勾住我的胳膊,另一隻手已經按住石樑,後背一挺,就可以躍上來。
忽然臭魚覺得腿被人抓住,回頭一看,從下面黑霧中伸出一隻乾屍的手爪,狠狠抓住了大腿,正在拚命往下拉扯,隱約可見那手爪的主人,身材苗條,顯然是個女人。不對,該是女鬼,她披頭散髮,一張臉都陷在黑暗裏,說不出的陰森恐怖。
那股拖拽臭魚的力量大得出奇,我拽不住臭魚,也被拖得向石樑邊上挪了半尺。這時藤明月嚇得倒在地上,即使他和我一起拉,也無法和乾屍的怪力相對抗。
臭魚大喊:“老張,快動手,日你大爺的,活幹得利落些。”
我目露凶光,“刷”的一聲抽出刀來,腿上一緊,藤明月死死抱住我的腿:“千萬不要,你怎麼能殺自己的朋友!”
我對藤明月大喊一聲:“你抓緊了,千萬別撒手。”
話音未落,探出身去,一刀割向抓住臭魚大腿上的那隻乾屍手爪,我原沒指望一刀就能割斷,只是不能見好友死而不救,豁出性命一拼,沒想到那隻干爪見刀子刺來,居然立刻撒手。臭魚腿上得脫,雙臂一撐石樑,就躍了上來,與藤明月一起把已經掉下去一半的我拉了起來。
底下的女鬼這時也悄無聲息地潛回了黑霧之中,黑霧如水,頃刻間恢復平靜,如同什麼也沒發生過。
臭魚死中得活,心中無比激動,只是對我反反覆復地說一句:“日你大爺的……日你大爺的……”
我站起身來,用短刀的刀背拍了拍他的臉,嚴肅地對他說道:“我再跟你說最後一遍,你日我行,日我大爺就不行,我最恨別人日我大爺!你他媽再日我大爺,我就閹了你!”
臭魚傻了,問道:“你不是沒大爺嗎?”
我白了他一眼,說道:“沒有也不許你日,你逮誰日誰大爺這習慣很不好。”
不敢多作停留,急忙離開了這條狹窄漫長的石樑,我剛才一時充英雄,其實嚇得腳也軟了,走得很慢,落在了他們二人的後邊。
藤明月和臭魚進了出口,我急忙緊走兩步隨後想趕上他們,還沒進去就聽藤明月在裏面悲哀地哭了起來,邊哭邊喊:“陸——雅——楠”
我聽到哭喊聲,忍着腿上的傷痛,趕忙跑進了石橋另一端的出口。
剛一進去就聽臭魚對我說:“咱們都猜錯了,他們不是開人肉飯店的……是人肉建築工程隊的。”
我聽不懂他說的話什麼意思,舉頭觀瞧,這裏和前邊一間地下洞穴大小相似,與碩大寬廣的洞窟相比,人類顯得非常渺小。
就在洞窟的右手邊,石壁上有個巨大的洞口,足有一幢居民樓的縱面大小。
洞口完全被一堵牆砌得嚴絲合縫,搭建那堵牆的磚,全部是女人的屍體。
屍體的手足頭顱全部被割掉,只剩下中間的一段軀體,就如同一塊塊長方形的大磚頭,層層疊疊,密密麻麻的難以計其數量,粗略估計最起碼有幾十具之多。
屍磚中間所存在的空隙,則以切碎的人頭的碎骨碎肉來填滿,有些碎肉上還掛着幾縷女人的長發,有些縫隙非常小,竟然用人眼球去堵。整面屍牆上都籠罩着一層薄薄的黑氣,縫隙間不時有鮮血流出,濃重的血腥味使得整個空間中到處瀰漫著死亡的氣息。
看來我們在藥鋪附近荒草叢中看到的女體殘肢就是來源於這些被當作磚頭來碼牆的女屍。
雖然數量眾多,但是所有的屍磚都未腐爛,不知是什麼原因,依然保持着剛剛死亡時的新鮮。
我產生了一種錯覺,甚至覺得屍體斷口處的肉還在疼得跳動。
看到這等慘狀,除了臭魚之外,我和藤明月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地上不斷嘔吐,最後連膽汁都快吐凈了,方才停止。
藤明月趴在地上,她這一晚哭得太多,眼淚已經幹了,這時卻又乾哭了起來。我本以為她會嚇得暈倒過去,正準備給她再做一遍人工呼吸。
沒想到,她竟然站了起來,跑到屍牆邊上,撫摸着其中一段女屍的屍磚喃喃自語:“雅楠……你讓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啊……求求你……快活過來吧。”
我擔心她受到打擊太大,導致腦子受了刺激,過去把她拉了回來,問道:“你怎麼知道那是陸雅楠?”
藤明月指着那塊屍磚說:“她胸前有一大片紅色的心形胎記,除了她那不會是別人。”說完就頹然坐倒在地上,再也說不出話了。
我看了看藤明月所說的那塊屍磚,確實在**之間有一大塊暗紅色的胎記,這種胎記世上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有相同的,看來之前阿豪估計的完全正確,陸雅楠早已遭了毒手了。
自從在藥鋪中發現陸雅楠失蹤以來,我們幾乎每走一步,都會碰上恐怖而又不可思議的危機。面對於這些毫無頭緒的現象,我才發現自己蠢得可以,完完全全的束手無策,腦子裏只剩下一片空白,這片空白中還用紅筆寫了兩個大字“害怕”。
如果我們的軍師阿豪還活着,他也許會想出下一步該如何行動。
我拿出筆記本看了看地圖,發現我們所在的位置,正是地圖上醒目的紅圈,旁邊的註釋只有一個字“門”。
我苦苦思索,這“門”究竟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就是指被屍牆封住的巨大洞口。如果是門,那麼這扇門又是通往什麼地方的“門”?
再查看地圖,圖中這個紅圈周圍完全沒有標註有任何別的通道,只是孤伶伶地畫在那裏。似乎“門”后的情況就連畫圖的人都不曉得,也或許是裏面有不能公諸於眾的大秘密。
我們所在的山洞中,除了“門”和我們進來的入口,在旁邊還畫著一條一直延伸到圖外的路徑。
現在所有的路都行不通,最後剩下的這唯一的一條路,是僅有的一線生機。
我和臭魚商量了一下,決定賭上三條命,走這最後一步棋。
臭魚準備背着藤明月走,藤明月揉了揉哭得發紅的眼睛,表示自己還可以走,暫時不用別人背,並對我說我腿上的傷比較重,還是讓臭魚去背我好了。
我甚感欣慰,還好今天跟我們在一起的是個很堅強的女孩,如果她又哭又鬧,受了驚嚇就神經崩潰,那我們可就要大傷腦筋了。
不過我也不想輸給女人,這時只能頂硬上,繼續充好漢了,對他二人說道:“我也不用人背,不就是砸得腫了些么,就算是斷了一條腿,我來個金雞獨立,一蹦一蹦地也跳得比你們跑起來要快。”
我們正準備離開,忽然屍牆裏面傳來一陣沉悶的哀嚎聲,但是那絕不是這個世界中任何生物所能發出的聲音,整個山洞為之一震,屍牆不停地搖晃,可能隨時都會倒塌。
形勢萬分危急,三人一刻也不敢再作停留,絕對沒有任何心智正常的人想去看那屍牆後面的事物。
沿着最後的一條通道不停地往深處走去,遠遠聽得那“門”中的巨響已經停止,身後靜悄悄的再無別的動靜。
這才敢站住了腳步,停下來喘口氣,然而就在此時,我們同時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情況,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和地圖上完全不同,在我們的面前出現的是三條岔路。
古墓下這條陰深詭秘的地道似乎沒有盡頭。
地道的岔口處比較平坦乾淨,三個人面對岔路無奈之極,只能坐下來休息,商量下一步的對策。
我從臭魚背的包里找出剩下的半盒煙,給臭魚發了一支,兩人一邊抽煙,一邊發愣。
這三條路口,也許只有一條是生路,其餘的兩條說不定會有什麼會作怪的紙人,幽靈一樣的列車,就算是沒有什麼危險,只要再見到像剛才那麼多的屍體,嚇也會把人活活嚇死。
人生中,隨時隨地的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有人說性格決定命運,其實所謂的性格就是對待選擇的態度,然而有些選擇是沒有正確結果的。
現在我們對面的三條路口,也許就是我們人生中最重要的選擇,如果選錯了,也許就是最後的選擇了。
我的腿疼得越來越厲害,開始覺得沒什麼,現在看來,很有可能傷到骨頭了。我真想乾脆放棄算了,既然這三條通道都有未知的危險,還是躺在這裏慢慢等死比較好。
不過,一想到藤明月,就放棄了這個念頭,無論如何,搏到盡頭吧。
臭魚對我說道:“日他大爺的,前面是三條路口,咱們又是三個人,這是不是命中注定讓咱們三個分開來各走一條?”
藤明月顯然是害怕一個人走:“什麼命中注定?主動權還是在咱們自己的手裏。咱們非要一起走,誰也不能把咱們分開。”
臭魚提議,因為我和藤明月的腿傷了,走路不方便,就先暫時留在原地休息,由臭魚先分別從三條路各向前探索一段距離。
我堅決不同意讓他獨自去冒險,但是臭魚很固執,說如果我們不同意,他也不管,扔下我們自己先往前跑。
我又考慮到藤明月的腳踝無法走太遠的路,只得答應了臭魚的要求,囑咐他快去快回,萬一遇到什麼危險,千萬不要逞能,趕緊往回跑。
臭魚走後,我坐在路邊靠着牆壁休息,腿上的傷痛不停地刺激着大腦,再加上體力的透支,使人想要昏睡過去。
在這裏睡覺實在太危險,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我決定跟藤明月談談。
我問道:“那件事情……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藤明月正在想着心事,聽我這麼說就好奇地問道:“啊,我考慮什麼?”
我給她做了點提示:“一百萬日元怎麼樣?你還沒答覆我呢?”
藤明月哭笑不得:“你粘上毛可能比猴還精,這一變成日元,馬上就除以八了。我不要錢,我想嫁個會唱歌的人,你先唱首歌讓我聽聽,這個考試合格了咱們再談接下來的問題。”
我心裏沒底,我根本不會唱歌,還有那麼一點點五音不全,但是為了娶媳婦,只能豁出去了,想起來當初臭魚經常唱的一首酸曲,於是厚着臉皮放聲唱道:“總想對你表白,我對夜生活是多麼熱愛;總想對你傾訴,我對美女是特別豪邁……”
藤明月趕緊打斷了我的抒情歌曲,笑道:“您可千萬別再唱了,別把鬼招來。”
我也覺得臉上發燒,唱得自己都覺得難聽,還好地道裏面光線昏暗,沒讓她看出來,要不然沒臉做人了。
藤明月說:“回去得給你辦個補習班,好好學學怎麼唱歌。”
我一聽她這麼說,覺得這事有門兒,心想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活着出去,我先佔點便宜再說,伸手一摟藤明月的腰,就要親她一下。
藤明月用手推住我:“剛還一本正經的,怎麼馬上就開始耍流氓了?”
我怒道:“不是你在一直給我暗示嗎?怎麼我倒成流氓了?你還人民教師呢,也太不講理了。”
藤明月都快氣哭了:“誰給你暗示了?”
我說道:“不是暗示你幹嘛總拉我手,抱我腿,還要回去給我辦補習班!都辦上補習班了,還不算暗示?”
藤明月說:“你這理論再哪也說不過去。我對你印象不壞,不過你不能再耍流氓了,要不然我就算你剛才的音樂考試不及格。”
我討個沒趣,暗罵著死丫頭原來是泡不開的老處女。不過她最後一句話頗值得人回味啊,及格了?
想着想着竟然睡著了,朦朧間覺得身上發冷,一陣陣的陰風吹過來。
藤明月竟然主動投懷送抱,靠在我身上。
我都來不及睜眼,就先一把摟住,沒想到她竟然更進一步,主動地來吻我。
但是她嘴唇接觸我的一瞬間,我猛然感到她的嘴怎麼變得這麼冷?那簡直就是一種深不見底的陰森森的惡寒。
我睜開眼睛,看到的只是一片漆黑,悲傷怨恨的潮水無止盡地從我對面向我湧來,這種感覺我太熟悉了,和外邊那大宅中的一般不二。
我努力地讓自己鎮靜下來,狠狠推開“藤明月”,低聲喝問:“你究竟是誰?”
黑暗中,對方一言不發,雖然看不見她的眼睛,仍然覺得從她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有如兩把匕首,插進我的心臟,不停地攪動,無邊的黑暗從心中的傷口沖了進來。
身體好似被沉重的悲傷所壓迫,一動也不能動。
只要再被她看這麼一兩分鐘,我就會徹底喪失反抗能力了。還好求生存的**,暫時抵擋住了黑暗的衝擊波。
稍微緩得這麼一緩,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心中的黑暗驅散,緊接着從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在大腿上前後一擦,點燃了ZIPPO,我要看一看對方究竟是誰,藤明月到哪去了。
不料,ZIPPO的火焰剛剛出現,就被一股陰風吹滅。
我硬着頭皮,再一次磨擦ZIPPO的火石,火焰又被陰風吹滅,我頭皮發麻,一千多塊錢的美國原裝限定版精工工藝,獨特的防風的燃料ZIPPO在這裏只不過和一根小小的火柴差不多。
反覆數次之後,乾脆連火都打不着了。
我對面的“藤明月”,仍然一動不動地在黑暗中注視着我,沒有任何的攻擊行為,也許她想要把我活活嚇死。
想到這裏,我不懼反怒,太可惡了,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樣被嚇死更恥辱的死法了。
我正在咒罵,忽地手電燈光一閃,我看得清楚,在我對面,近在咫尺的距離,面對面站着的不是藤明月,而是一個“女人”。
不對,根本沒有人,只有一襲雪白的長衣,一頭烏黑的長發,臉……沒有,手……沒有,腳……也沒有,身體有沒有看不到,因為穿着衣服,取而代之這些部位的……是濃重的黑霧。
最醒目的,是她脖子上系的一條紅色的絲巾,白衣如雪,巾紅勝血,再加上如黑瀑般的長發,三色分明,更襯托得鬼氣森森。
我隨即想到了,藤明月在水晶中看到的啟示,阿豪看到了隧道中的火車燈,結果死在了裏面。藤明月看到的啟示是紅色絲巾和懸在空中的銅棺,會不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已經遭到不測了?
不過臭魚看到的黑貓,他為什麼能把黑貓殺死,自己毫髮無傷?難道那啟示,不代表死亡?
我思緒混亂,竟然忘了害怕,突然地面一陣劇烈的晃動,陣陣哀嚎從遠處傳來,好像那個“門”中的怪物又開始嚎叫,想衝破屍牆而出。
這時覺得腰間一緊,被一隻有力的大手夾在腋下,原來是臭魚探路回來,用手電一照,見情況危機,於是不及多想,把我大頭朝下,夾起來就跑。在顛簸起伏中,我用力仰起頭,去看那個白色的身影,她還停在原地,一動也不動,身上的黑霧正逐漸消散在空氣中。
臭魚把手夾着我,一路狂奔,我感覺轉了一百八十度之後,地勢轉而向上,越奔越高,黑暗中憑直覺判斷方位,似乎是有條路,通向“門”所在的山洞上方。
大山洞中傳來的呼嚎聲也逐漸減弱。終於又歸於平靜。
最後終於停在一個石門前,臭魚這一番又是用力過猛,坐在地上喘氣,從包里拿出水壺,幾口就喝個凈光,方才能開口說話:“日你大爺的,剛才真危險,我再晚回去半分鐘,你就被那女鬼強姦了。”
我問臭魚:“這是什麼地方?藤明月呢?”
臭魚說:“我也不清楚,那三條路我走了兩條,都是死路,好像剛挖了一半,我還沒來得及看最左邊的通道,就聽見後邊有令人寒毛倒豎的慘叫聲,我放心不下你們,趕回來看,見到情況緊急,就抱着你從一直沒走過的左側地道逃命,藤明月在哪我沒看見。還好這條最後的地道不是死路,繞了一個大彎后就逐漸向上,現在咱們的位置大約是在之前大山洞的上方。這有個石門,咱們歇歇就進去。”
我心中明白藤明月多半已不在了,就算暫時沒死,她腳上有傷,在這個如同迷宮般詭異的山洞中,恐怕也無法生存。但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暗地裏期盼着她能僥倖活下來。
臭魚倒在地上抽煙喘息,回復體力,我坐在一旁,想起阿豪和藤明月,心如刀絞,暗暗痛恨自己對朋友的死無能為力。
忽然發覺在石門裏有滴水的聲音傳出,這滴水聲不知從何時開始出現,我們剛才逃得慌忙,沒有留意,現在在這寂靜的地道中,這聲音格外的清晰。
臭魚也感覺到了,爬起身來,和我一起用力推開了石門。那石門也不甚厚重,而且開合的次數多了,磨出好大的縫隙,稍微一用力就應聲而開。
我往裏面看了第一眼,心中就是一片冰涼,只有一個念頭:“罷了,藤明月必死無疑了。”
石門中是個不太大的石屋,大約一百平米見方,高四米有餘,對面另有一扇石門似乎是出口。中間吊著一副琉璃盞,中間燃燒着不知是什麼的燃料,配合四壁上的八盞封燈,把屋中照得燈火通明。
屋中別無它物,在中央的位置上,把個造型古樸雄渾的蒼然銅人像,都有真人大小,聚攏成一圈,皆呈跪姿,共同抬着一具造型奇特的銅製棺槨。
那銅棺和銅人,都長了綠色的銅瘢,看來少說也有千年歷史。棺下有個小孔,從中一滴一滴地流出鮮血,血剛好滴在地面上的一個玉石凹孔之中,那凹孔深不見底,不知通向何處。
這銅棺多半就是藤明月所見到的死亡啟示中的影像,不過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務必要親眼看到。於是和臭魚二人打開銅棺的蓋子。
我們見了裏面的景象,都眼前一黑,險些暈倒,實在是太慘了。
一個女人的屍體端端正正地擺在棺中,棺底有數十枚精鋼尖刺,其工藝之複雜精巧,在現代社會也極其罕見,這些針刺分別插進了那女人全身各處的血脈中,想必那些鋼刺中空,在液壓的作用下,逐漸把人血放盡,所以棺材下面才會不停地滴血。
而且人死之後血液凝固,如果想把血全部放出,必須是把活人……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更讓我跟臭魚想不到的是,棺中的女屍竟然會是陸雅楠。
陸雅楠從藥鋪里出去后,便失了蹤,後來阿豪發現外面的斷手斷腿,便猜測她遭逢了不幸。後來在那石窟里,藤明月再次確認了一具屍體的軀幹正是陸雅楠的,至此,我們都確定她已經遇難。現在,看到陸雅楠的屍體,對於她的死,我們當然是再無疑慮。可是,這裏面卻存在一個問題。陸雅楠的屍體明明已經被大卸八塊了,現在又怎麼會好端端地出現在這棺材裏?
可想想這也不算奇怪,我們今晚的奇遇實在太多,任何不可能發生的事,在這個鬼地方都可能成為現實。
我強忍悲痛,想把陸雅楠的屍體從棺中抬出來。陸雅楠的身子輕飄飄的,想必是因為全身的血都已經被放光。想到此處,我不由得從骨髓里感到寒冷,全身都在顫抖,究竟是誰如此殘忍?
肯定是那個穿白衣的長發惡鬼,要不把她碎屍萬段,我如何能出心中這股怨氣!
我拔出刀來,雙眼血紅,惡狠狠地揮刀在空中劈刺,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報仇。”
此時,反倒是臭魚比較冷靜,勸我道:“要是金甲紙人那種怪物,咱們自是不必怕它,可如果它真是鬼魂,有形無質,咱們怎麼殺她?”
我忽然想起一事,說道:“有了,你還記得在藏書樓里,看到驢頭山人所記載的捉鬼術嗎?有生米就行,可惜咱們沒來得及多看幾條,不過這就足夠了,村子裏的米都發霉了,咱們先想辦法回藥鋪取米,然後再回來收拾這驢操狗日的死鬼!”
臭魚大喜:“太好了,本老爺手都癢了,今天一直受他們欺負,日他大爺的不曾發誓,既然知道了它們的弱點,如果還不能給阿豪藤明月他們報仇,我誓不為人!”
眼淚,已經流得太多,復仇的火焰壓倒心中的苦痛,人如果有了目標,也就有了行動的方向,我們打定主意,今天就算把自己的命搭上,也要給把那些未知的敵人捎上幾個墊背。
後面唯一的一條路,被那穿白衣的亡靈封鎖,我們眼前唯一可以走的是對面的石門,不管怎麼樣,先從石門出去,再見機行事,找路徑返回藥鋪取米。
最後的門打開了,前面又有什麼危險等待着我和臭魚?
長長的地道曲折而漫長,像是被命運之手所指引,我們終於來到了盡頭。
最後的一段地道越走越窄,僅僅可以容一個人通過,如果身材稍微高了一些,就必須彎着腰前進。
在盡頭,有一段很矮的木梯,爬上去就是出口。那個出口被一塊木板蓋住,我用手一推沒有推動,換臭魚上去,使出蠻力,硬生生地把那木板推破,發現是在一張大床的下面。
我們前後腳地爬出來,一看四周,二人盡皆喜出望外。
原來所處的位置,正是藥鋪后地道中的石室床下,初次來時比較匆忙,沒有發現床下別有洞天。
臭魚發起飆來說道:“阿豪這個爛好人,要依了我早把這屋裏的骨灰罐子砸得粉碎了。我看這地方根本就沒好人,個頂個都該千刀萬剮!”
我也被仇恨沖昏了頭腦,不等臭魚出手,拿起擺在桌上的小骨灰罈,狠狠砸碎在牆上。
隨着骨灰罈的破碎,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小孩哇哇大哭的聲音,片刻后,一個小男孩抹着眼淚跑進來,對着我們連聲怪叫。我們定睛看去,這小孩正是藥鋪陳老頭的孫子。
我們砸破骨友壇,這小男孩便立刻沖將進來,我們便認定了他是一個小鬼。
我們現在手中無米,不敢跟那小鬼放對,二人一齊吶喊,破門而出,從外邊的地道跑向藥鋪。
等到得藥鋪廚房的時候,二人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如牛了,我發現腿上的傷也不疼了,想必是因為心中太過於激動,精神已經凌駕於**之上了。
那小鬼哇哇大哭着隨後跟進了廚房,臭魚一腳踢開米缸上的蓋子,兩手輪流抓了把米猛向小鬼拋撒。
這招果然是有奇效,米粒擊中小鬼的身體,那小孩疼得又哭又叫,轉身要逃。
我眼都紅了,豈能容他逃走,用衣服兜住一大把米,在小鬼周圍劃了一個米圈。
我哈哈狂笑,對臭魚說道:“老於,別太急了,慢慢折磨這小崽子,今天先拿它祭一祭咱們的朋友。”
臭魚見困住了小鬼,也不再大把地撒米,一點一點地慢慢用米粒投他。小鬼倒在地上,形狀越來越虛,眼看就要魂飛魄散。
便在此時,廚房門口一個老邁的聲音叫道:“二位壯士,快快住手,且聽老朽說一言。”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正是藥鋪掌柜的陳老頭。
我大罵:“你這老豬狗,最是可恨,老於,別跟他廢話,抄傢伙上!”
臭魚打得性起,本就不想說話,抄起一大把米向陳老頭撒去。
沒想到,打在他身上之後,竟然全無反應。
陳老忙說:“二位爺,二位好漢,老朽是人,不是鬼怪,且住手容老朽解釋,之後是殺是留奚聽尊便。”
我見事情奇怪,但是仍不放心,我用為防陳老頭動手發難,把短刀拔了出來,恐嚇他道:“老雜毛,要是敢輕舉妄動,我先給你來個三刀六洞。”
陳老頭看了看他孫子,說道:“二位爺,能不能先放過我孫子,他雖然是鬼,卻沒做過什麼壞事,我再不救他,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臭魚說道:“你先把今天晚上的事說明白了,說清楚了則罷了,說不清楚,別說你孫子,老爺我讓你這老兒也一起魂飛魄散!”
陳老頭無奈,只有先行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