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老店遇險
我們三個還想說什麼,但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們大老遠開車到這裏來,難道就這樣無功而返?
忽然想到陸雅楠出去這麼長時間,怎麼還不回來?這大半夜的可別出了什麼事。
藤明月也發現陸雅南遲遲不回,很是擔心,想出去找她。
阿豪自告奮勇地說道:“這些跑腿的事,不勞女士出馬,我去看看。”說完抄起一隻手電筒推門出去。
也就過了五六分鐘,阿豪臉色刷白,氣喘如牛地從門外跑進來。
我忙問找到陸雅楠了嗎?
阿豪結結巴巴地說:“只……只找到……一部分。”
我情急之下,跳將起來,揪住阿豪衣服問道:“你快說清楚了,什麼一部分?人在哪裏?”
臭魚和藤明月也都站起身來,一齊望着阿豪。
阿豪喘了兩口氣,一邊擦去臉上的雨水一邊說道:“沒看見整個的人,只找到一條大腿和一條胳膊。好像就是那小姑娘的。”
藤明月和陸雅楠的年齡差不了幾歲,名為師生,情同姐妹,聞聽此言,如遭五雷轟頂,咕咚一聲摔倒在地,暈了過去。
臭魚連忙把她扶到椅子上,用力晃她肩膀,藤明月只是昏迷不醒。
阿豪說:“咱們先救人要緊,陳老頭家是開藥鋪的,可能懂些醫術,我去把他叫醒來看看藤明月。”
說完推開裏屋房門準備進去找陳老,卻似看到什麼異常事物,開門之後站在門口發愣。
我和臭魚見他舉止奇異,也過去查看,二人見到屋中情形也驚奇不已。
原來裏屋並非卧室,也不見陳姓祖孫二人的蹤影,四壁空空如野,什麼事物也沒有。
阿豪對我和臭魚說:“我早就覺得那老兒不太對勁兒,搞不好咱們這次撞到鬼了。”
臭魚不信邪,進裏屋搜索,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地道之類的。上上下下搜了個遍,卻是無功而返。
我對阿豪說:“還真他媽的活見鬼了,兩個大活人進了裏屋怎麼就憑空消失了?”
阿豪說道:“你還記得曾經有個誤認你為表弟的鬼魂嗎?他說他的表弟二十多年前去一個小村子考查一座唐代古墓。此後一去不返。”
我撓撓頭說道:“當然記得,那又怎樣?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
阿豪說:“怪就怪在此處,剛才那陳老頭說二十多年前這村裡來過一個年輕人,長得和你極其酷似。”
我想了想剛才談話的情形,說道:“是有這麼回事,你的意思是,那個服務員亡魂真正的表弟就是在這失蹤的?”
阿豪說道:“多半就是如此,看來咱們誤打誤撞也走入了那個有唐代古墓的村莊了。”
臭魚這時從裏屋出來,聽了我二人的談話,大大咧咧地說道:“管他什麼鳥鬼,咱們只管找路出去就是。誰敢阻攔,惹得我發起飆來,只憑這一對拳頭,也打得他粉身碎骨。”
我問阿豪那人腿人臂究竟是怎麼回事,能否確定就是陸雅楠的?
阿豪答道:“我出去尋她,到了她們的停車的地方,車門鎖着,車內無人,我就打着手電筒在周圍尋找,看見草叢裏有條白生生的女人大腿,又在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條胳膊,看樣子也是女人的,剛斷下來不久,雨水沖刷之下,還能見到血跡。傷口的斷面參差不齊,好像不是被刀砍的,而是被什麼力量巨大的東西活活撕扯下來的。”
臭魚說:“也別說得太確定了,世上又不只有她一個女人。只是女人的胳膊大腿,還不能下結論就是陸雅楠的,咱們一起去看看再說。”
我對那二人說道:“如果那小姑娘還活着,咱們要先設法把她找到,再跑路不遲。”
阿豪說道:“對,絕不能見死不救。”
臭魚也說:“那當然了,那小姑娘雖然只有十**,但是不僅性格可愛,長得也很豐滿,那胸部……比咱們公司劉秘的大多了,不瞞你們哥倆,我還真有點喜歡她。”
阿豪怒道:“廢話,我發現你他娘的就是一腦袋漿糊,你還拿誰跟劉秘比?比劉秘胸部平的,那是飛機場的跑道,是個女人就比她強。”
臭魚自知失言,卻轉過頭來埋怨我:“日你大爺的,都怪你,招聘這麼個飛機場跑道來公司,我低頭抬頭的天天看見她,害得我審美標準直線下降。”
我也生氣了,大聲說:“不許你日我大爺,要不是她爹是稅務局的頭頭,我他媽的用得着開那麼高的工資雇一個飛機場嗎。我還不是為咱們公司的前途着想。你他奶奶的懂個鳥毛。”
我們三人鬥了半天口,這才想起來藤明月還昏迷不醒。
雖然我們三個都是做藥材生意的,但是平日裏只會投機倒把,吃吃喝喝,根本不懂什麼無器械急救。
阿豪說:“是不是得給她做做人工呼吸?一直這麼休克下去,恐怕有些不好。不過我可不會做,你們倆誰會?”
臭魚搖搖腦袋,這種事原本也是指望不上他。
其實我也不會,但是救人要緊,馬上使勁回憶了一下以前看的電影中做人工呼吸的姿勢。
我把藤明月的腦袋抬起來,對着她的嘴往裏面吹了兩口氣。
阿豪在旁指點說:“好像要把鼻子捏起來。”
我想起來電影裏好像確實是這麼演的,於是一手捏着藤明月的鼻子,一手扶着她的頭,準備接着做人工呼吸。
剛才不及多想,現在把藤明月柔軟的身體抱在懷裏,才發現她長得十分清秀漂亮,竟有出塵脫俗之感。
我心想:“我這豈不是跟她接吻一樣。”一想到此處,心跳有些加速。不過我對她這種受過高等教育的女性,一向沒什麼好感,如果女人太聰明,男人就麻煩了。
臭魚催促道:“快點,一會兒她就死了。”
我連忙收攝心神,問他二人應該是往裏她嘴裏呼氣還是往外吸氣?
那兩塊料答日:“不知道,都試試。”
於是我嘴對嘴地往藤明月嘴裏吹了兩口氣,然後又嘬了兩口。藤明月還是沒醒過來,似乎呼吸也越來越微弱。
我焦躁起來,把藤明月放到桌子上,準備學電影裏面的急救措施,給她做心臟按摩起勃術。
於是雙手交疊,準備去按藤明月的胸口,正在此時,藤明月“嗯”的一聲,悠悠醒轉了過來。
藤明月開口第一件事就問陸雅楠是不是死了。
阿豪怕她再暈過去,就安慰道:“還不確定,她應該沒事,只要是還活着,咱們幾個赴湯蹈火也要把她全頭全尾地救出來。”
藤明月稍感寬慰,休息了片刻,四人一同出去找陸雅楠。
阿豪引領我們到了事發現場,大雨之中地上全是泥濘,四周一片漆黑,別說什麼村莊了,除了那間慈濟堂藥鋪,根本就看不到別的房屋。
這雨下得也怪,只是悶聲不響地從半空中潑將下來,天上雷聲閃電卻一個也沒有,而且從開始下雨直到現在這雨的節奏大小就幾乎沒變過。
沒走多遠就到了阿豪發現人腿的地方,在瓢潑大雨中藉著手電筒的燈光,只見草叢中白花花的一條女人大腿。
腿上無鞋無襪,也沒有明顯特徵,確實不好分辨這到底是不是陸雅楠的腿。但是腿上沒毛,腳踝纖細,應該是女人的腿沒錯。
我們怕藤明月再嚇昏過去,沒敢讓她過來,藤明月就坐在她的車裏避雨等候。
阿豪看着那節齊根扯斷的女人大腿說道:“我倒想起以前看的《水滸》了。”
我問道:“跟這人腿有關係嗎?”
阿豪說道:“書上有一段,是武松在十字坡遇到賣人肉饅頭的孫二娘,曾說了四句江湖上流傳的話語:大樹十字坡,客人誰敢過?肥得切做黃牛肉,瘦的卻把去填河。”
臭魚笑道:“你別亂彈了,依你的意思陳老頭是開黑店的,把陸雅楠切成牛肉賣了?”
我說:“這大腿是上好的肉,怎麼又被扔在這裏?看來既不是被怪物吃的,也不是被人肉飯店包了饅頭,似乎也不是鬼做的,鬼撕掉女人大腿沒什麼道理可言。”
三人一起搖頭,想不明白這究竟是何緣故。
臭魚用手電照着遠處的一處草叢說:“那裏好像也有條人腿。”
我和阿豪尋聲望去,雨夜中能見度太低,卻瞧不十分清楚,隱約間看那草中倒真像有隻雪白的女人腳。
正準備走近看看,忽地里,一道巨龍般的閃電劃過長空,四周一片雪亮,我們同時抬頭望向天空去看那閃電,都驚得張大了嘴再也合不上了。
藉著閃電的一瞬間的光芒,透過漫天的雨霧,只見天上月明似畫,繁星似錦,天際的一條銀河蜿蜒流轉,天空中連一絲雨雲也沒有。
閃電猶如驚龍,轉瞬即逝,天空又變得黑沉沉的,再無半點光亮,雷聲隆隆中,唯有大雨依舊下個不停。
我和阿豪臭魚都張着大嘴,任憑雨水澆透全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還是阿豪先開了口:“你們看到了嗎?天上沒有雲,這大雨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嘴合攏,揉了揉頜骨問道:“確實沒有雲,閃電是雲層的電流碰撞產生的,憑空閃電降雨,難道是超自然現象?”
臭魚呆了半晌,說了一句:“日他大爺的。”
這事就算是讓得過諾貝爾獎的科學家來,只怕也未必能夠解釋。我們探討了幾句,毫無頭緒,只得順其自然了。
最後我們決定,儘快確定陸雅楠的生死下落,然後立馬離開,一刻都不要在這鬼地方多耽擱。
三人一起走向發現另一條人腿的草叢,阿豪問臭魚:“那條手臂你是在哪發現的?手上有沒有什麼手錶,手鏈,戒指之類的飾物?”
臭魚搖頭說道:“在另一邊的樹下發現的,胳膊上什麼都沒有,只是一條胳膊,乾乾淨淨的。”
說話間,便到了那片草叢,臭魚用手電筒照射,順着電筒的燈光,只見一條女人的腿斜斜地倒在草間。
我想過去細看,卻聽臭魚叫道:“這邊還有,我的娘啊,全是人腿。”
在這片荒草的深處,橫七豎八地散落着無數人腿人臂,大多數已經變成枯骨,有些開始腐爛,有些顏色發青,還有些好像剛斷掉幾天,尚且保持着光滑潔白的皮膚。看樣子全部是女人的肢體。
臭魚對阿豪說道:“你說的還真沒錯,只不過這裏沒有河。這些女人的胳膊腿,都被拿來填坑了。”
阿豪說道:“什麼填坑?這裏荒草叢生,漫窪野地,哪裏有什麼坑。我看這些殘肢都是隨意亂扔在此的。”
我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於是對他們說道:“這家黑店,大概不做人肉生意,只是賣雜碎湯的,所以把胳膊腿都當作廢料扔了,只留下中間一段身體,然後在作坊裏面掏凈了腔子用下水熬湯。”我想起這是間藥鋪,於是補充道:“對了,這藥鋪里的人也許要煉什麼長生不老葯,需要女人內臟入葯也未可知啊。”
胡亂推測了一番之後,聽見藤明月在汽車那邊叫我們,於是就回到車邊。
我們沒敢把發現無數女人殘肢的事告訴藤明月,只推說天太黑什麼也沒找到。
藤明月指着車后說道:“剛剛我一個人在車裏,發現後面好像站着兩個白的人,我自己不敢去看,所以喊你們過來看看。”
阿豪從車後備箱中拿出一個扳手,臭魚不知從哪找來根一米多長杯口粗細的棍棒拎在手中,我拔出新疆男孩所送的英吉沙短刀。三人呈半弧隊形,打着手電,向車后慢慢摸索着推進。
在車后不遠處,確實有一瘦一胖兩個白影。
我們硬着頭皮走到近處,無不啞然失笑,剛才提心弔膽,戰戰兢兢地以為有什麼鬼怪,原來是一個石人和一座石碑。
從遠處看那瘦的白影,卻原來是個漢白玉的年輕古裝女子雕像,約有真人大小,造型古樸,雕工傳神。
那在遠處看來胖胖的白影是座巨大的石碑,由一隻石頭贔屓所馱,年代久遠,風吹雨淋,石碑上的字已經剝落不堪,難以辨認,至於上面記載了些什麼,就無從得知了。
阿豪哈哈大笑,用手一拍那女子雕像的屁股,說道:“可嚇得我不輕,原來是兩個大石頭。”
這一夜之中詭異壓抑,心口好像被石頭堵住,實在不合我平時散漫的性格。
剛才我們三個大男人疑神疑鬼,只是在遠處看到兩個白影,就差點自己把自己嚇死,想想也實在好笑。
我忽然童心發作,一躍跳上那馱碑石龜的脖子,對阿豪和臭魚說道:“這大石頭王八真是有趣,當年我在泰安岱廟也見過不少,只是沒有這隻巨大。”
阿豪笑道:“我說老大,你又露怯了,這哪裏是石頭王八,這個名叫贔屓,是龍的第六子,平生好負重,力大無窮。”
我自知理虧,卻不肯認錯,騎在石龜背上說道:“我說它是王八,它就是王八,你叫它贔屓,它能答應你么?”
我理論不過阿豪,怕他再跟我掉書袋,不等阿豪說話,就用手一指臭魚,說道:“索敵完畢,前方發現臭魚戰鬥機,目標已進入目視距離,王八一號,請求攻擊,火力管制解除,王八蛋,兩連射!”
臭魚聽得大怒,也跳上石龜跟我搶奪坐騎。
阿豪連忙勸阻,說此時此地如此胡鬧實在太不合適,我和臭魚哪裏肯聽,正打得熱鬧,阿豪忽然說覺得肚子奇疼,想要上廁所方便。
臭魚說:“你就在旁邊草叢裏拉唄,反正天黑,誰看你呀。”
阿豪想起雜草從里的斷手斷腳,不寒而慄,心想如果正拉得興起之際,那死人的手來抓我屁股,卻如何抵擋,還是去陳老藥鋪里的廁所吧。
臭魚說道:“那麼你快去快回,我們把兩輛車都開到藥鋪門前等你,等你忙活完了,咱們就趕緊離開。至於陸雅楠嘛,就讓警察去找吧,看那許多斷肢,我估計她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已經死了。”
阿豪奔回藥鋪,我們三個冒雨去開車。過一會兒,藤明月大聲叫我們,說聽到藥鋪里有動靜。我跟臭魚三兩步躥到門邊,踹開門就沖了進去。
只見屋裏,阿豪正被一個石像壓倒在地,動彈不得。
我們上去,七手八腳抬開石像。阿豪起身,一臉的氣惱。他衝著石像連踹三腳,竟將石像踹倒,直砸到我的腿上。我倒地呻吟,一幫人趕快再次扶起石像,查看我的傷情。我的腿傷居然比阿豪的還要重,實在是晦氣。
那邊臭魚逼問阿豪發生了什麼事,他這才說起他回到藥鋪后的經歷。
他剛回到藥鋪時,房中和我們出去之前一樣,靜悄悄的,他跑到廁所卸載存貨,心想可能是剛才坐在石頭上面着涼了。
卸完貨之後,他推門想出去找我們乘車離開,還未等他的手碰到門把,大門忽的開了,從外冒雨進來一個陌生女子。
那女人二十二三歲左右,容貌絕美,不似王雪菲妖怪的冷艷之美,也不類同與藤明月那麼苗條清秀的文靜之美,而是充滿了嫵媚之姿,話句話說,簡直就是騷到骨子裏了。
那女人對阿豪說道:“奴家避雨至此,多有討擾,官人可否留奴家小住一夜。”說完一笑,嬌羞無限。
她的聲音輕柔綿軟,每說一字阿豪的魂魄就似乎被掏走一部分。
阿豪平時言詞敏銳,能吹能侃,但是在此女面前,怔怔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盯着她被濕衣包裹的豐滿曲線,不住地往下咽口水。
女人見他不答話,媚態畢現,笑着說道:“大官人,你倒是跟奴家說句話嘛。”
阿豪想說些什麼,腦中卻空空如也,醞釀了半天,只對她說出來一個字:“脫。”
女人笑得花枝亂顫,用手把阿豪推到椅子上,說道:“官人好生性急,再這麼無禮,奴家可要走了。”
她嘴裏說要走,卻反而向阿豪走來,一屁股坐在他的膝蓋上。
阿豪哪裏還顧得了許多,一手摟住她,另一隻手解她衣服。
忽然覺得懷中冰冷,雙腿好像被大石所壓,奇疼徹骨,再看懷中所摟的,正是外邊那個石頭雕像。
大驚之下想要推開石像脫身,卻哪裏走得脫。
那石好似重有千鈞,阿豪這血肉之軀萬萬難以抵擋,好在他坐的椅子甚是牢固,扶手和靠背撐住了幾個力點。使他的雙腿不至於立即被壓斷。
便是如此,椅子也被大石壓得咯咯作響,看來撐不了多久。隨時都會被壓垮。
阿豪被壓得透不過氣,只能狠吸小腹,用胸腔里的最後一點氣息,聲嘶力竭地狂呼:“救命啊!我靠!”
但是重力的壓迫之下,他所發出的叫喊聲很小,只被外頭的藤明月聽到。
隨着喀嚓嚓一聲響,整個椅子齊斷,石像轟然而倒,順勢而下把他砸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被碎掉的椅子墊了一下,還是什麼別的原因,石像並不像剛才沉重,壓在他的大腿上,大腿上肌肉比較多,雖然疼痛,但是好在腿骨未斷。
這時我們三人推門而入,見狀連忙合力把石像推在一旁。
阿豪一邊揉着大腿的傷處一邊告訴我們事情的經過,只不過把他抱那個女人的細節,改成了女人主動過來抱住他。
但是他看我們的神色,似乎不太相信他所說的,臉上現出些怒意,道:“老子的一世清名,都讓這爛石頭毀了。”他顧不上腿上的疼痛,跳起身來,在那個石像上撒了一泡尿。
藤明月趕緊轉過身去,我和臭魚則哈哈大笑。
臭魚說道:“還好我們來得及時,你還沒被那石頭強姦,也不算失了貞節,犯不上這麼歇斯底里的。對了,我記得在外邊你拍這女子石像的屁股來着,莫非你想吃這石頭豆腐不成?哈哈……哈哈……”
我也笑着對阿豪說:“看這石像的造型和磨損程度,似乎有千餘年的歷史了,物件的年頭多了就容易成精。你毛手毛腳的摸人家屁股,她是對你略施懲戒而已。要不然早把你砸死了。”
阿豪此時無地自容,很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連忙打岔,問我們什麼時候動身離開。
我收斂笑容,說道:“事不宜遲,這地方太邪,咱們早一刻離開,就少一分危險。”
臭魚打斷我的話,抄起棍子來,說道:“不成,日他大爺的,咱們幾時吃過這樣的虧。陳老頭這老豬狗雖然躲了起來,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先放一把火燒了他這藥鋪,再走不遲。”說完就輪起棍子亂砸屋中的傢具器物。
我對臭魚的話大感贊同,若不燒了這鬼地方,心中一口惡氣實在難平,遂掏出打火機來也要上前動手。
我和臭魚從小相識,他是典型的混世魔王,頭腦簡單的他,從小就一門心思地喜愛使槍掄棒,天天看武打電影,一直到參加市體工隊的業餘武校習武。他本就是個粗壯的人,又學了些拳腳槍棒,更是無人能敵,到處打架惹事。到十七歲的時候,家裏人怕他手重打死人,便不讓他再去武校習武。現在他雖然已經二十六七歲了,卻仍然沒有半點的成熟穩重,要是說起打架放火的勾當,就算在睡夢中也能笑出聲來。
阿豪平時喜歡讀書看報,比較沉穩,我的性格則有些偏激,容易衝動,經常意氣用事,但是我們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惟恐天下不亂。
阿豪見我們要放火,本來想阻攔,但是被我們一鼓動,也激發了他好事的天性,最後他也張羅着四處去找引火的物品。
藤明月畢竟是師範大學的教師,見我們如此不顧後果的折騰,連忙勸阻。我們都不肯聽,氣得她直跺腳,獨自焦急,卻無理會處。
我們在屋裏鬧騰得正歡,忽聽屋外“轟隆”兩聲巨響,似乎有東西發出了爆炸。我們奔到門邊一看,只見兩輛汽車變成了兩個火團,在雨里熊熊燃燒。
臭魚大怒:“我日他大爺,誰把我們的車給炸了,肯定是那個死鬼陳老頭。今天不把他給揪出來給閹了,老子打死也不走。”
阿豪也是又氣又急,但還能保持平靜,他道:“那老傢伙七老八十了,你不閹他,他也沒什麼用了,找到他后,非把他的那些寶貝兒都切了,算是賠償。”
藤明月問:“什麼寶貝兒?”
阿豪自覺失言,當時支支吾吾着也不回答。臭魚打頭,一腳踹開裏屋房門,去找陳老頭。我們緊緊跟在後面。
藥鋪的房屋共有三間,最外一間是藥店的鋪面,其次是我們夜晚講故事的客廳,兩側分別是廚房和衛生間,最裏面,就是陳老祖孫進去后就消失不見的“卧室”。
這房子只有正面一個出口,更無其他門窗,只不過這種奇怪的結構,我們在此之前並未發覺。
說是“卧室”,其實只有空空的四面牆壁,連傢具也沒有一件,更沒有日光燈,就算是白天,這屋裏也不會有一絲的光亮。
就在這時,屋外“咚咚咚咚”一連串腳步巨響,似乎有什麼巨大的動物向我們所在的藥鋪跑來。
那巨大的腳步聲每響一下,屋中的杯碗茶壺也隨着震動一下,我們心中也跟着就是一顫。
隨着傳來幾聲踐踏鐵皮的巨響,臭魚臉上變色,說道:“糟了,恐龍來了。”
我一巴掌拍他腦門上,惱他都到這會兒了,還有心情耍嘴皮子。但想想,除了恐龍,真不知道還有什麼東西能發出那麼大的聲響來,那必定是個極為龐大的怪物,也必定非常可怕。
四個人背靠着最裏面的牆壁,人人都屏住了氣息,靜靜的聽着腳步的巨響由遠而近,我手中握着短刀,全身儘是冷汗。
猛聽藥鋪前門“砰”的一聲被撞了開來,隨即客廳的房門也被撞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向兩側看了看阿豪他們,人人都是面如土色,就連平日裏的臭魚,也喘着粗氣,在黑暗中死死地盯着最後一道門。
忽然覺得我的手被人握住,一摸之下,觸手溫軟,知道是藤明月的手,那兩個男人的手不會這麼滑嫩。
我拍了拍藤明月的手,以示安慰,隨即把她的手拿開。一會兒可能是一場殊死的搏鬥,被她拉住了實在礙手礙腳,雖然這麼做顯得有些無情,但是我想我會盡量保護她的。
沒料到,巨大的腳步聲在卧室門外戛然而止,外邊除了雨聲之外再無別的動靜。
等了好長時間,臭魚按捺不住,慢慢的把房門打開一條縫隙,伸出腦袋窺視外邊的情況。
我見臭魚看着門外發愣,忍不住小聲問道:“臭魚,你看見什麼了?”
臭魚似乎還沒明白過來自己看到的什麼,說得莫名其妙:“我看到了一隻貓。”
阿豪聽得奇怪,推開臭魚,也趴在門縫向外看,他也一動不動地看了半天,回過頭來說:“我只看見黑洞洞的一片,中間遠處好像有盞燈……那是什麼?”
這時,藤明月也湊過來往門外看,一邊看一邊說:“啊……我……我看見一塊紅色絲巾……還有個懸在空中的銅盒子……似乎是個青銅的棺材……沒錯……是棺材懸在空中。”
我越聽越糊塗,心想這三個人怎麼了,究竟誰看見的是真實的情形,怎麼人人看得都不同?
我還是最相信自己的眼睛,把他們三個推開,也伸出腦袋往外看去。
外邊一團漆黑,唯一能看見的是在離卧室門很近的對面有一片晶瑩透明的水霧,就像是在空中漂浮着的一面水晶。
就像照鏡子一樣,我的臉投影在那片水晶之中,放出一團光芒,隨即整個臉扭曲變形,越變越細,最終變成一條線,那線又繞成一個圓圈,不停地旋轉,就好像是太極的圖案,終於歸入一片黑暗之中。
那畫面也無恐怖之處,但是我還是覺得被剛才看到的情景嚇壞了,好像整個靈魂被強烈的電波掃描了一遍,全身發顫,心中難過悲傷,忍不住就想放聲大哭一場。
我不想再看,趕緊把門關上,大口地喘氣,努力想使自己平靜下來。
臭魚,阿豪,藤明月三人大概也和我的感受相同,我看到他們的眼圈都紅了。
但是誰也無法解釋每個人看到的畫面究竟有什麼含義,其中的內容究竟是意味着什麼呢?
我們正自驚疑不定,門外那巨大的腳步聲又重新響起。
這聲音一下子把我們從悲哀的感受中拉回現實,每個人都嚇了一跳。
只不過,這次的聲音越去越遠,竟然是自行離開了。
大夥鬆了一口氣,都坐在地上想着各自的心事,許久都沒有人開口說話。
藤明月畢竟是女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們差了一些,坐在地上抱着膝蓋嗚嗚抽泣。
我心中煩悶,用短刀的刀柄一下一下地砸着地板,回想剛才看到的圓圈是什麼意思。
臭魚比我還要煩躁,他因為姓於,綽號又叫臭魚,所以對貓極為反感,憑空看到了最忌諱的動物,這種心情可想而知。
阿豪忽然說道:“你們聽,剛才用刀柄砸的那塊地板的聲音發空,下面是不是有秘室地道之類的場所?陳老頭和他孫子會不會藏在裏面?”
藤明月打亮了手電筒,按照我剛剛敲打地板的方位照去,果然是見有一塊一米見方的地磚顯得有些異常。
整個屋中的地板磚都是米字型順着紋理排列,唯獨牆角這塊紋理相反,似乎是匆忙之中放得顛倒了。
我這次不再用刀柄,換用手指關節去敲擊那塊地板,聲音空空迴響,下面確實是有不小的空間。
阿豪說道:“那唐代古墓會不會就在這下面?”
我答道:“有可能,說不定剛才所見的怪事,都是這古墓里的亡魂搞鬼。”
臭魚嘴裏一邊說著:“先打開看看再做道理。”一邊找到了地板邊緣的縫隙就要撬動。
藤明月趕緊攔住,說道:“我很害怕,不管下面有什麼,咱們都不要去看了,快點離開這裏吧。”
依照我的本意,絕對是想打開地板看看,如果下面真是古墓又有些值錢的陪葬品,我等豈能不順手牽羊,發些外財?這正是有錢不賺,大逆不道,有財就發,替天行道啊。
不過既然藤明月擔心,而且萬一下面真有鬼魂我們也無法應付,只能忍住對於大筆財富如饑似渴狼一般的心情,不去撬那地板。
經過剛才一番驚嚇,再也沒有人有心情去放火燒房了。
當下,臭魚手持棍棒在頭前開路,其餘的人陸續跟在後面,一起出了藥鋪的前門。
大雨瓢潑,兀自未停。我們的兩輛車經過爆炸,火已經滅了,但還冒着余煙。過去查看,雖然沒被炸得稀巴爛,但也徹底報廢,沒法再開了。地上到處泥濘不堪,依稀可辨有一個巨大的足印,那足跡只有三個腳趾,似獸非人,不知其究竟是何物。有可能陸雅楠就是被巨大足印的製造者所害,多半已經遇難了。
想到此處,全身打個冷顫,只是不知那怪獸為何沒進房把我們這一伙人全部抓去吃了?
就在這時,天上又亮起一道閃電,這次我們有了心理準備,沒有抬頭去看天空,而是準備藉著這一瞬間的光明,看看周邊的環境。
我順着我們開車來時的道路看去,一顆心如同沉到了大西洋海底的深淵之中。
只見藥鋪周圍荒草叢生,四周全被密密匝匝的無邊林海所覆蓋,大水已經淹沒了道路。
這一來可非同小可,我們唯一仰仗的退路給斷了。
在這麼大的雨夜之中,貿然進入林海無疑自尋死路。更何況,那林中情況不明,誰知道是個什麼鬼去處,說不定那巨腳怪獸正等在其中,恭候着我們這四份送上門的宵夜。
四人無奈之下,只好又回到藥鋪之中,阿豪把車中的應急箱拿了進來,藤明月在她的車裏找了些吃的東西,也一併帶進房中。
我把阿豪拿來的應急箱打開,裏面只有一隻手電筒,幾節電池,兩個應急熒光棒,一瓶502膠水,半卷膠帶,幾塊創可貼,其餘的就是些修車的工具,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我嘆息道:“早知今日,咱們就該在車上裝GPS,那就不會迷路了。”
阿豪和藤明月不停地拿手機撥打電話,想找人來救援,但在這荒郊野外,一點信號都沒有,他們忙活半天,都是徒勞。
臭魚忽道:“我有最後一招,咱們在這裏坐着等到天亮。”
我們一聽之下,無不大喜,臭魚這招雖笨,但是可行性極高。
我低頭看了看手錶,發現指針指着凌晨兩點整。對阿豪說道:“現在已經兩點了,用不了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只要天亮起來,咱們就如同鳥上青天,魚入大海了。”
阿豪聽了我的話一臉茫然地說道:“怎麼?你的表現在兩點?咱們剛發現陸雅楠失蹤的時候,我看了一次手錶,正好是兩點,後來又看了兩次,也都沒有變化,還是兩點,我以為是我的錶停了。”
聽了我們的對答,藤明月也低頭看自己的表,臭魚從來不戴手錶,拿出手機來看時間顯示。
最後我們終於確認了,所有的計時設備所顯示的時間,都停留在了兩點整。
我們綜合分析了一下所面臨的局面,感到形式十分嚴峻。
面前一共有三個選擇,第一開車進入森林,但是沒人能保證一定可以找到路,並且那個不知是什麼的巨大怪物潛伏在外,隨時可能發動襲擊,失去了房間的依託,我們的安全係數幾乎為零。
第二個選擇,是留在房中死守,這一夜之間,似乎也只有這間藥鋪裏面稍微安全一些。但是這裏在兩點鐘之後好像就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我們能不能平安地等到天亮?甚至說天還會不會亮。這些大家心裏都沒個準譜。
還剩下最後一個選擇,就是去看看卧室的地板下有些什麼,說不定能找到些線索,解開這些如同亂麻一樣的迷。但是地板下潛藏着什麼危險?究竟值不值得去冒險一試?
藤明月苦苦哀求,堅持讓大家等在房中,並說自從看見了水晶中的圖像,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但是怎奈,我們這三人都是在商戰中摸爬滾打慣了的人,血液中涌動着一種賭徒投機的特性,與其坐在這裏乾等,不如抓住那一線的機會,放手一搏。
說干就干,我因為腿疼,和藤明月一起留在客廳,阿豪臭魚去裏屋撬地板。
始料不及的是,這次的賭博行為,我們所押上的籌碼,是所有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