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
烈日炎炎，這莫大的城市此刻彷彿置身在一座火爐之中一般。到處都是鋼筋水泥的建築，在這火辣的蒸烤之中，它們似乎也正在冒着絲絲的白氣。
原本不是十分寬敞的馬路，在這將近中午的十分也忽然變得寬敞了許多。一輛輛汽車行駛在其中，正在蠕動着原本十分矯健的身軀。
這五月的天氣熱的真是讓人感到有些頭疼。
不遠處，一輛紅色的‘龐然大物’緩緩止步，醞釀了幾秒鐘之後，猛的從嘴巴里吐出一個個滿臉苦色的小人來。
抬頭看了看站牌，王羽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提了提背在身後的畫板，眼睛不住的向四周張望着。
“真不應該省那一塊錢啊。”
灌了一口礦泉水，王羽心中苦澀一笑。剛剛為了節省一塊錢的車費，他沒有坐有空調的公交車，看他的樣子，此刻應該是十分的後悔吧。
抬起頭，眯着眼睛看了看那正激情四射的太陽，王羽忽然耷拉下腦袋，慢慢的向著馬路旁邊的一棵小樹下走了過去。
雖然，那棵樹下也並沒有多少陰涼的地方，但是看看這周圍明亮而又空曠的世界，王羽實在是找不到比這更好的地方了。
將畫板從背後取下放在一旁，王羽有氣無力的點亮了手機的屏幕。
看了幾條同桌的‘手錶男’發來的抱怨短訊，王羽笑了笑將手機又放回了口袋裏。將頭埋在兩腿之間，長長的出了一口濁氣。
看着腳下的水泥馬路，王羽忽然有些後悔選擇今天出來搞什麼寫真。其實所謂的寫真，王羽知道這只是他給自己找的一個借口罷了，因為從早上出來，到現在為止，他的畫板上連一樣東西也沒有畫，最可怕的是，這次出來他根本就沒有帶畫筆。
可是為什麼今天會突然找這樣的借口請假，到現在連他自己都還沒有搞清楚真正的原因。
狠狠的拍了一下熱的發脹的腦袋，王羽在心裏不知道又再次鄙視了自己多少遍。
也許真的是有些累了，王羽將身體慢慢的靠在了後面小樹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但是臉上的汗水卻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樣放緩變慢，仍舊是瀟洒的狂奔着。
絲絲熱風襲來，竟是讓人感到有那麼一絲的睏倦。
朦朧中，王羽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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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眼的閃光燈不停的閃爍真，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之中，莫大的體育館此刻已經陷入了瘋狂。
場地上，一個滿臉鬍子的男人被許多人正圍在中間，人們將他高高的拋起，一次、一次、再一次。
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微微眯着雙眼，看着面前那忽遠忽近的天花板，他咧着大嘴開心的笑着，任由眼中的淚水跟那滿臉的汗水交織在一起。
“mvp、mvp……”
這震耳的吶喊聲響徹在整個體育館內，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一邊招呼着身邊的眾人，一邊跑向場地的中央。
一個老人手中拿着一個沉甸甸的獎盃正慢慢的向這裏走來。看着眼前的老人與他手裏的獎盃，男人的雙手忽然撰的緊緊的，可是似乎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淚水還是再一次奔騰着狂涌了出來。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他從老人的手中接過獎盃，高高舉起。但是，這份喜悅與自豪，此刻他不願也不能一個人獨享，吶喊聲中他轉過身去，想要把身邊的人都叫到一起來。
但是，下一刻，他滿臉的喜悅卻瞬間變成了驚恐。
剛剛還徹底陷入瘋狂之中的體育館忽然一瞬間變得寂靜無聲，空無一人。此刻，除了自己的心跳聲，這裏似乎只剩下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張開嘴巴，拚命的呼喊，可是哪裏能夠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他無力的癱軟在地上，模糊的視線里慢慢的只剩下了手中的獎盃。
還好有你在！他把獎盃緊緊的摟在懷裏。
忽然，男人臉上的表情凝固在了那裏，一個十分刺耳的笑聲竟是從他的懷裏飄了出來。
他慢慢的與它對視，可這哪裏還是什麼獎盃？一張略顯猙獰，滿是笑意的怪臉此刻正在他的手中看着他冷冷的笑着。
“啊…”
猛的一聲慘叫，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將它狠狠的丟出去的同時身體快速的向後挪去。
忽然身後一痛，背後像是撞到了什麼。那個滿臉鬍子的男人退無可退，唯有睜着一雙滿是驚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那個猙獰嬉笑的怪臉。
冷冷的注視中，他的嘴巴越長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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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樹之下，一個略顯消瘦的男孩正光着膀子坐在那裏，用手裏的背心狠狠的在臉上抹了一把，男孩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蒼白，也許是因為這天氣太過炎熱的原因吧。
男孩另一隻拿着手機的手此刻也有些微微的顫抖，莫不是中暑了？
將背心放在腿上，低下頭伸手拿起地上的半瓶礦泉水，猛的全部倒在了頭上。
狠狠的甩了甩頭，點亮屏幕，再次看了看上面的文字，男孩慢慢的站起身來。輕輕吐出一口濁氣來，將靠在一旁的畫板背在身後，男孩左右看了看，然後大步走向馬路對面不遠處的站牌。
男孩狠狠的咬着牙，但腦子裏那個滿臉鬍子，眼中滿是驚恐的男人的臉又再一次慢慢的浮現了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那張滿是鬍子的臉跟自己是那麼的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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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你有事嗎？”值班室里，一個看上去上了年紀的大爺慢慢的走了出來，看了看面前這個略顯清瘦，滿臉汗水的男孩，伸手將他攔住，輕聲問道。
“大爺您好，我是縣裏四中的，今天我們學校跟你們學校有一場籃球友誼賽，我是來給我們學校加油的。”男孩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笑着答道。
“哦，好像是有一場什麼籃球友誼賽，不過下午四點以後才開始呢，你怎麼來的這麼早？”精明的大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笑着看着眼前的男孩。“現在才兩點多一點啊？”
“我是學畫畫的藝術考生。”男孩說著將身後的畫板拿了下來，笑着說道：“今天來一方面是給我們學校加油，另一方面也想來踩踩景，寫寫生。”男孩說著，手在口袋裏摸索了半天，掏出一張紙條遞到那個精明的大爺面前，笑道：“為了這個，我還特地跟我們老師請了一天的假。”
從男孩手中接過假條，老人眼中疑惑與警惕的神色稍稍退去。笑了笑，對男孩說道：“‘王羽’，這名字不錯，不過你這也來的太早了吧。”
王羽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笑着沒有說話。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把所有能說的話全都說完了，剩下也只能看眼前這位大爺的心情了。
“這麼熱的天，大爺爺不忍心讓你一個娃娃一直在外面站着。”老人看着面前男孩臉上不停流下來的汗水，心中有些不忍。道：“大爺今天破例一次，讓你現在就進去。”
“謝謝大爺。”男孩微微一笑，心中滿是感激。
“進去可以，不過咱現在可得說好了，你只能在學校湖邊的樹林裏轉轉看看，不能亂跑，我一會是要去檢查的，行不行？”大爺將手裏的假條還給男孩，笑着說道。
“行，我保證不亂跑。”王羽爽朗一笑，重重的點了點頭。
“好，進去吧。天這麼熱，小心不要中暑了。”大爺笑着沖男孩擺了擺手，轉身向值班室走去。
“謝謝大爺。”王羽對着老人的背影大聲道謝。剛想邁步，忽然一陣有些噁心的眩暈感襲來，王羽狠狠的咬了咬牙，只是臉色似乎又比先前蒼白了幾分。
心中一聲苦笑，王羽搖了搖頭，深深呼吸之後，他邁步向這美麗清幽的校園內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