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周瑾這邊因為要等謝意映,所以耽擱了些時間,便讓魏梧去先行出發去涼州。
於是魏梧得到的消息也只有兩個,一是謝意映危在旦夕,二是謝意映命懸一線。消息傳遞不方便,他知道的有限,因而一想到謝意映心裏也火急火燎。
等到周瑾一行人終於抵達涼州的時候,魏梧探個脖子站在了最前面,周瑾一下馬車,魏梧就湊過去問道:“夫人呢?”
被極大地漠視了的周瑾毫不在意被自己媳婦兒搶了風頭,面不改色地繞過了魏梧。
魏梧:“……??”
孟流筆直地像棵白楊樹一樣站在那裏,看見周瑾過來,對他咧嘴一笑,兩人互相擁抱,大力拍了拍肩膀。
“你來了。”
“要跟我殺出一條血路嗎。”
孟流看着他,與他一擊手掌:“一生一戰,不死不休。”
魏梧急的想去撩帘子,被笑嘻嘻的耿明往身前一站,杵在那裏不許他走。
“看你這表情,夫人是沒什麼問題。”魏梧在分析周瑾的面癱表情上屢戰屢敗,但對付耿明還是手到擒來。耿明在他們面前弔兒郎當,不會裝冷酷,要是謝意映真出了什麼問題,現在眼梢早耷拉下來了,還能這麼和二傻子似的逗自己。
周瑾跟孟流之間無需多言語,他們從小時候起就是朋友,雖礙於世情不能常常見面,但少年心性不改,隨時可以把後背交給對方。
轉過身來耿明和魏梧還在那兒鬧,拍了拍魏梧肩膀,好歹有點良心跟他交代一句:“放心。”
而此時謝意映也已經耐不住車上寂寞無聊,一隻腦袋就直接鑽了出來,左看看右望望,嘴上還邊說:“周瑾呀我可不可以下車。”
目光一定格到周瑾身上就開始樂,笑眯眯地望着他。
“外面風沙大,還是不要下來了吧。”
旁邊杵着的一直被這兩夫妻忽視的魏梧聽到這話耳朵一支,“吧”這個字周瑾是很少用的,這是商量的語氣,或是猜測的語氣,但周瑾既不會跟人商量,也不會這樣猜測。
可是如今……有問題。
“可我在車上待的悶極了,想出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謝意映跟人撒嬌,聽着像是挺乖的意思,其實這姑娘賊精,憑藉這段時間周瑾對自己簡直百依百順的態度,明白自己對人哼哼兩聲,周瑾自然會聽她的。
周瑾果然只是無奈地捏了把她臉上養了半個多月好容易養回了一點兒的肉,然後掀開帘子把人抱了下來。
腳一着地,謝意映就開始不老實,看到魏梧了張牙舞爪往人背上一趴:“哎呀魏梧!”
魏梧心想好傢夥你胸口上不還有個洞嗎這麼一撞別再撞破了,也不敢跟人硬來,連忙轉身想去接她。但周瑾速度比他快,胳膊一伸就把謝意映又撈了回去。
謝意映腦袋往人硬邦邦的胸膛上一磕,癟着嘴哎呦一聲。
魏梧正想說你裝什麼呀大小姐,就看周瑾真當回事兒了好心疼地去給人揉揉腦袋。
魏梧站在那裏,一個大寫的懵。
謝意映也就是找由頭跟周瑾撒個嬌,嬌撒完了扭頭又開始發瘋,床上躺了十來天,猛地一好起來和只拴不住的野狗一樣,當然放在周瑾那兒這就是他的活潑可愛的心肝寶貝。
實際上他巴不得她更活蹦亂跳一點兒,身體好才能活蹦亂撒嬌耍無賴呢,他喜歡看她這樣生機勃勃的樣子。
然後謝意映就看到了孟流。
孟流其實很難被忽略。
他屬於那種一百個人站在廣場中央,你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他。
岩岩若孤松之獨立,卓卓如野鶴之在雞群。
何況他們見過一面。
“是你。”謝意映對人笑開。
那夜有人為搜查周瑾想闖入她皇府,那時她剛剛嫁人,老爹也不是三品官員,手中一窮二白,只能抬頭挺胸拿氣勢去博。但人家百十來號人若真要硬闖,她也實在沒有辦法。關鍵時刻是孟流帶兵擋住了人。
謝意映記得他在馬上的樣子,卓然不群,像枚太陽一般耀眼生生壓過所有人。
孟流對謝意映點了點頭:“皇妃。”他上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是稚嫩一張小臉,繃緊了生出氣魄來倒也唬人,無畏無懼的那副樣子真不像是閨閣小姐,倒應該隨他一起征戰沙場。如今幾年未見,倒長大許多,輪廓都顯現出來,巴掌大一張臉,眼內水光瀲灧。
有美一人,自天來此。顏如琬琰,眉似遠山。靜若秋蘭,觀之如畫。動如春燕,恰似飛天。
漂亮的讓他躲開了眼睛。
“直接去康定還是?”
“去康定,時間已耽誤了許多,且即將冬至,正是草原牧遷的時節。這邊事情你和魏梧商量,等事情落實下來,我給你消息。”
孟流對人點了點頭。
“走了。”周瑾牽回自己的小馬駒,“你是要跟我在一起還是……”
沒用他說完,謝意映斬釘截鐵,“跟你在一起。”
其實此番去康定還要經歷一番曲折,跟周瑾在一起遠不如留在孟流這裏安全,但周瑾也願意隨身帶着她,天下之大,其實哪裏都不安全,不如留在他身邊。
“小孟將軍!”臨要上車謝意映又回頭對人擺手,“保重!”
孟流對他笑了笑。
蕭蕭肅肅,爽朗清舉。
謝意映上了車心裏還琢磨着這位小孟將軍可真好看,然後等周瑾也上來了就往人懷裏一靠:“我賬本呢。”
說的自然是葉掌柜那邊和京城那邊的賬目。
“怎麼想起來這個了。”
因謝意映受傷,所以這一段時間的賬簿交過來就直接留在周瑾這裏,他大略看了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沒再給謝意映。
“哎呦你們要打仗了嘛,我先把糧草給你們備上。”
京城那邊生意不需要怎麼打理,錢不多,勝在穩。而江南那邊資產流動,分分鐘幾千兩銀子上下,謝意映從借內庫招標之機,搶行東南路兼海路一坊貨物,四標連標,就知道這事兒有問題,冒那麼大的風險費那麼多的門道,商人逐利,按照性價比來說完全可以選擇利潤空間更大的生意,但獨壓了這個。不僅是為了掙錢,更是看中了藉助這條商路來進行運輸。
周瑾從那個時候已經在為這一場戰爭做準備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