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雖說小時候吵架的時候自己也會對二弟喊出從外面學的鄉野粗語:“干_你娘!”但是向上天作證,他對麗妃絕對沒存這樣的心思。
和自己母后一個輩分、差不多年紀的女人,開什麼玩笑?
事到如今,他也看出來是有人在算計自己,當著眾人的面演出一場****戲碼,可是自己還能怎麼解釋?
父皇,我養着這個女人不是因為她像麗妃,而是因為她像戈衡?
承認自己喜歡男人的話,恐怕就不要再做太子這個位置了。
一國皇帝,可以是個跟自己親姨媽亂搞的人,但絕不可以是個喜歡男人的人,不然江山社稷、龍裔皇嗣怎麼辦。
“父皇……這是場誤會。”
二皇子已經被人強拉到了一邊,他站起來揉着自己的脖子咳了兩聲。
“哦?怎麼一個誤會。”
“兒臣,當真沒意識到這女子像麗妃娘娘,兒臣尊敬麗妃娘娘,怎會做出如此荒唐之舉。”
“那你喜歡她什麼?”文帝微微眯起眼睛。
“也……也沒什麼,”太子有些慌亂的眨了眨眼睛,“其實也沒那麼喜歡,只是這些日子壓力大,所以玩玩罷了。”
“既然如此,那處死吧。”文帝向後一靠,語氣很輕,處死一個女人就像下令殺死一隻雞一樣,毫不在意。
“父皇,”太子猛然看向他,意識到那句旨意已經起了作用,有侍衛正向女人走過去,連忙爬起來三兩步跑到她身邊將人摟進懷裏,“父皇,你要罰就罰兒臣吧!”
“別急,做錯了事情,都是要罰的。”文帝微垂着眼睛看着這場情意綿綿的戲碼,並不為之所動。
“是兒臣做錯了事情!”太子抬着腦袋大喊,“你要罰就罰兒臣吧!與她有什麼干係!她做錯了什麼!”
侍衛見太子護在那裏,一時不好爭奪,便看向文帝等待他的示意。
雖是白天,但屋外在下大雨,屋內燃着蠟燭,以至於映得他臉色都有些難看。雖然對侍衛的吩咐都有條不紊,但是他看起來就像一隻隨時有可能停止擺動的巨大座鐘,充滿了僵硬的、陰霾的氣息。“她可能錯在……長的不好。太子,你已經這麼大了,還不知道做錯事情要付出代價嗎。”
說完后他疲憊地對人抬了一下食指。侍衛得了吩咐,即刻衝上去抱開了太子,將那女人拖了下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女人尖叫着去拽他,細白的胳膊猶如沉水之人一般揮舞,而後她一把抓住太子的手,用力抓着,像是浮木。
然兩人卻終究被人隔開,然後向全然相反的兩個方向拉了過去。
“父皇!”太子不知道究竟是否還有轉機,猛地轉過身去向文帝跪下:“求求你了!饒了她吧!”
文帝這才發現,太子哭了。
他疲憊地看着他,輕聲問道:“你用什麼來交換,用什麼來求朕?”
“兒臣,兒臣……”太子抬起眼睛看向四下,似乎在琢磨着自己可以交出什麼東西。
“用太子的位置?”文帝建議道。
太子一時愣在那裏,他猛然明白了文帝的意思,然後他伏下身去以額頭貼地:“兒臣有罪,請父皇恕罪。”
他的臉痛苦不堪,但是深埋在陰影中,沒有人看得見。
那女人已經被拖到了門口,但兩手扒在門框上,猶自向這邊喊着什麼,長發擋在眼前,唯有下巴張臉清晰露在外面,活脫脫的一個麗妃。
文帝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對太子說:“你真讓朕噁心。”
說完起身步下台階,走到周昭身邊時,卻停了一拍:“這下你滿意了?”
周昭對人深深一揖,沒有說話。
周瑾聽到消息的時候還在光華殿內翻閱御史台的一些記錄,外面風雨大作,吹得窗戶作響,屋內燃着幾根蜜燭,因風吹動,燭火偶爾飄忽,屋內昏黃不定。
耿明將下面傳上來的消息低聲稟報了周瑾,周瑾沉吟片刻,將桌上幾摞紙張整理好:“去看看。”
他在光華殿外的廊道上碰見了周昭。
周昭穿着件白色的衣服,衣尾濺上了明顯的淤泥。他在宮中甚少穿這樣顏色的衣服,因為不吉利,他一貫是很懂得為人處世的,今日的舉止,到像是刻意地在表明什麼。
周瑾看清人微顫的小指和眼底淡淡的一層紅色,知道他這幾日定然沉浸於烈酒當中。
看清周瑾站在前面,周昭停下腳步,咧嘴笑了笑,揮手讓身後的宮人退去:“四……皇帝。”
“你知道父皇最不喜歡看兄弟倪牆的戲碼。”
“嗯,我知道,你知道是為什麼嗎?”周昭像是手裏拿着糖果在引誘人一般,“因為他做賊心虛,你以為他是怎麼做上皇位的?他是踏着他父兄的鮮血坐上來的!他就不覺得臟嗎!”
周瑾看清人面色隱約癲狂,只點了點頭:“自古,沒有死,就沒有王。”
“你倒是看的清楚,”周昭冷笑一聲,“不愧是他的好兒子。”
周瑾不理會他的嘲諷,只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雨水沿着屋檐一滴滴落了下來,打在青石板上,周昭似乎想到了什麼事情,臉色沉了沉,四下很安靜,他輕聲說:“皇後為什麼敢那樣明目張胆,不就是覺得沒有人護她嗎?”
天氣陰沉沉的,天上有厚重的灰色烏雲,陽光透不過來,只以一團朦朧的光暈昭示其在場。四下的建築似一座座浮出海面的仙島,襯着虛無飄渺的背景,顯得十分虛假,猶如無足憑信的遠古傳說。
周昭神色黯淡:“我護她。”
他原本以為他和容妃早已經徹底結束了,一刀兩斷了,但那****坐在書房中,窗外的合歡花被風吹着輕輕擺動,他側頭去看,忽然意識到,過去的時光,其實都沒有過去,它就藏在你心底某個地方,靜靜等待,等待像這樣一個時候,忽然跳出來,讓你眼淚溢了滿眶。
而愛恨太過強烈,除了讓人瘋魔,實在失去了原本的意義。
周瑾冷靜的近乎冷漠地看着他:“你瘋了。”
“周瑾,”周昭抬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幫他拂去肩上的塵埃,“你最好不要讓自己有這麼一天。”(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