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挑撥

第五章 挑撥

雅魚厭恨桃戈,以她的性子,自然得好好兒整治她一番,只是如今尚不知桃戈的來頭,她一時間也不敢輕易下手,既然桃戈是司馬道子帶進來的,那她不妨借刀殺人,劉姨娘善妒,她只需在她耳邊吹吹風,那桃戈必定免不了受劉姨娘的排擠!

天色漸暗,南苑眾人膳后皆已回房,唯獨雅魚出了南苑,一路往西苑走去。

彼時劉氏已卸下一身華服,換上輕便睡袍,單是坐在妝枱前由婆子周媼伺候着卸妝。

“王爺呢?”劉氏說著,對鏡抬手輕撫臉頰,生出一絲笑意,嫵媚也不失端莊得體。

伺候在門口的丫鬟聽聞這話,分明有些惶恐,回道:“王爺今晚不過來。”

“不過來?”劉氏一怒拍案而起,直走至門口,遠遠的望向對面蕭氏的住處,見門大敞着,她便問道丫鬟:“莫不是去了蕭氏那裏?”

丫鬟暗暗抬眸看了劉氏一眼,細聲道:“沒有,王爺歇在書房。”

“又在書房?”劉氏說罷起了疑心,狐疑道:“王爺莫不是瞧上了南苑哪個小妮子,金屋藏嬌了!”

周媼忙迎合,諂媚道:“南苑那些個小妮子姿色平平,哪裏比得上劉姨娘,王爺又豈會瞧上她們。”

劉氏聽言又抬手撫着臉頰,道:“這倒也是。”

話音方落,又有一丫鬟進屋稟報:“劉姨娘,南苑的雅魚姑娘來了。”

劉氏頗是不解,道:“她來做什麼?”

丫鬟道:“婢子也不知,她只說是有要事求見您。”

劉氏轉身坐至軟榻上,不屑道:“喚她進來吧。”

丫鬟引着雅魚進屋,便兀自退下,這會兒唯獨一個周媼還伺候在劉氏身邊。

雅魚方才進來,便同劉氏福身,恭敬笑道:“給劉姨娘請安。”

劉氏瞧了她一眼,而後揮揮手,只道:“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不必拐彎兒抹角的。”

“劉姨娘果然是爽快人。”

雅魚說話間不自覺挑了挑眉,接着道:“劉姨娘,昨兒王爺從元春館買回來一個丫頭,此事不知您可聽說了?”

劉氏冷笑一聲,道:“就是那個桃戈?”

“是,”雅魚應聲,不忘細細瞧劉氏的臉色,而後又道:“看來劉姨娘聽說過此事。”

劉氏側身倚榻,單手支頤,好一副媚態,只道:“這兩日府裏頭上上下下都在談論此事,我也略有耳聞。”

說至此,劉氏記起早晨之事,於是又道:“那個桃戈,我今兒早上倒是見過,模樣確是標緻。”

雅魚隨即道:“那劉姨娘可知她的來頭?”

“什麼來頭,”劉氏滿眼的輕蔑,道:“不過就是出身低賤的丫頭,這尾巴還能翹上天不成?”

雅魚道:“劉姨娘有所不知,這個桃戈,王爺對她很是上心,怕是不容小瞧。”

劉氏一向高傲自大,聽言便冷嗤道:“怎麼個上心法兒?一個伎子,一身的賤骨頭,王爺那般清高之人,同她只是玩玩罷了。”

說起伎子便是一身賤骨頭,雅魚聽着也甚是不悅,南苑的人,哪個不是出身在女閭的伎子!

雅魚來此是何目的,顯而易見,可說來說去,劉氏還是不願插手此事,她自然不甘心,待劉氏說罷,她又道:“劉姨娘,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劉氏抬眸剜了她一眼,道:“你我都是爽快人,這些客套話說多了,反倒像是弄虛作假了。”

這劉氏當真是爽快人。

雅魚見勢胡謅道:“那我便直說了,我今兒個,瞧見桃戈進了王爺的書房。”

劉氏果然一愣,雅魚繼而道:“劉姨娘您也知道,王爺的書房,您自家人都進不得,更何況她一個外人,我見她進出隨意,還在裏頭呆了許久,看來王爺對她,很是寵信。”

聞言劉氏未語,雅魚勾唇媚笑,道:“劉姨娘,不是我多嘴,府上的丫頭僭越禮數,您可得管管了,她今日能進王爺的書房,明日便能上王爺的床!”

劉氏依舊不語,瞧這神色,似乎在思量着什麼事情,雅魚又道:“王妃素來清心寡欲,定是不理會這些瑣事,可您就不同了,您可是王爺心尖兒上的人,若是因為那個下賤的丫頭便毀了後半生,那可就吃大虧了,依我看,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啊!”

這雅魚句句不離教訓桃戈之事,她今日突然至此拜訪,劉氏倒也知道她的心思。

劉姨娘乃是蜀漢皇族沛縣劉氏之後,蜀漢雖亡,沛縣劉氏也逐漸沒落,可這劉姨娘,卻也是正兒八經的名門出身,她在大院子裏頭長大,內宅陰私的手段,她自是看得明白。

只是聽雅魚此言,這個桃戈,怕是真的來頭不小,也的的確確不容小覷。

劉氏高傲,自是不願承認內心嫉妒,她便道:“既然王爺寵信她,那便由着她,這些瑣事,我可不願插手,免得到時候碰一鼻子灰。”

這劉氏言外之意,雅魚心知肚明,她既然得逞,便也不多說廢話,福身退下。

天色已晚,外頭早已是烏漆墨黑,雅魚離了西苑,自然趕着回南苑歇息,至南苑回房之時途徑桃戈的屋子,她便留意了幾分。

卻見桃戈那屋子的文窗並未關好,透過窗子,她瞧見桃戈手中握着毛穎,竟是趴在書案上睡著了。

白日裏頭謝道韞罰她抄寫《詩經》,想必方才是在罰抄。

正巧她睡著了,雅魚心生一計,不妨捉弄她一番。

雅魚推門進屋,走至書案前,垂眸望着桃戈熟睡,忽然鄙夷,便白了一眼,她見書案左部安放着桃戈已抄好的一半,便隨手拿起幾張,想着將這幾張丟了,叫桃戈明兒交不成課業,到時謝道韞發了脾氣,她定免不了吃棍子。

拿起那幾張,雅魚正想溜出去,忽見地上幾張紙上畫了烏龜,轉念一想,與其叫桃戈交不了課業吃棍子,倒不如叫她出醜,何況羞辱教習,這可不是小事,保不準謝道韞還會將此事告訴司馬道子,到時候,桃戈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雅魚想着,又回身將那幾張畫了烏龜的夾在原先抄好的那一半當中,而後方才心滿意足的出去。

這下就等着桃戈出醜了!

翌日,子霽將她連夜幫桃戈抄好的一份送來,桃戈昨夜雖睡著了,可到底任務也如約完成了。

桃戈與子霽到教習院時,眾人皆已至此,謝道韞亦是等着。

子霽回了座位,桃戈自是將那兩份《詩經》交給謝道韞,還道:“教習,這是我昨兒熬夜抄好的,你可得仔細瞧瞧。”

謝道韞應了一聲,便粗略的翻開瞧了,點頭誇讚道:“字跡娟秀工整,是個讀書的料子。”

桃戈聽言歡喜,雅魚卻頗是怔忡,她只盼着謝道韞瞧得再仔細些。

謝道韞說罷便要將那兩份《詩經》交還給桃戈,桃戈卻道:“教習,你再看看呀,看看可有錯別字。”

桃戈想多聽幾句誇讚的話,謝道韞便也順着她,誰想這不看不打緊,一看便是一肚子的火。桃戈畫幾張烏龜交給她,擺明了是羞辱她!

怪不得桃戈千方百計要她往底下看去,原來還有這心思!

雅魚望見謝道韞臉色陰沉,自是暗喜,誰想謝道韞卻是壓着火,反倒是和顏悅色的,與桃戈微微笑道:“你回去坐下吧,好好兒聽課,切莫再打瞌睡了。”

桃戈頷首,這便轉身坐下。

謝道韞見桃戈坐回去了,方才回身,將手中那一摞紙打理好,小心翼翼的放在前頭書案上。

雅魚見謝道韞那般,唯恐她對此事視若無睹,情急之下連忙喚道:“教習!”

謝道韞聞聲望去,雅魚卻是語塞,吞吞吐吐道:“沒事……沒事……”

若她將那烏龜之事說出來,那一切不都敗露了!

傍晚下了課,眾人回南苑的路上,子霽調侃桃戈道:“桃戈,昨夜熬了多久?”

桃戈嗔道:“很久。”

說罷,桃戈抬眼卻見茹千秋站在院子裏,正遠遠望着她,喚道:“桃戈!”

這個時候,茹千秋來找桃戈,怕是來意不善,子霽想着,忙低聲詢問道:“桃戈,你今兒聽課,是不是又打瞌睡了?”

桃戈怔怔,而後駁道:“沒有啊……”

彼時茹千秋已走至此,望着桃戈作出請勢,恭敬笑道:“王爺請你過去一趟。”

桃戈琢磨了一會兒,卻是想不通緣由,到底還是跟着他前去。

見桃戈要走,子霽忙拉住她,暗暗囑咐道:“到那兒千萬要好好兒說話,切莫耍小性子。”

“知道,”桃戈面露笑意,隨後回過身,規規矩矩的跟隨茹千秋去往離思院。

子霽仍不大放心,桃戈的性子她一向清楚,此回去司馬道子那裏,只怕是免不了一場口舌之爭。

目送桃戈走遠,子霽方才回身,卻見雅魚連同綠衫站在長廊中掩面偷笑。

見子霽望着,雅魚便收回手,笑容亦是不復,她陰陽怪氣道:“子霽與那桃戈,果真是姐妹情深,想必日後,也是有難共當的。”

子霽察覺話裏有話,心知不妙,卻也心平氣和的回道:“那是自然,總好過你虛情假意。”

雅魚笑裏藏刀,“你可莫要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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伎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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