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2他一點也不像他的父親

岡薩雷斯一言不發的看着場上訓練的青年，他好像是被技戰術教練誇了兩句，但只是點了點頭，臉上看不出多餘的情緒，目光專註在腳下的足球上。助理教練又在耳邊說道：“他一點也不像他的父親，倒像是個短跑運動員，速度驚人。要不是因為膚色，我差點要以為他是亨利的兒子。”

他又開了一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亨利是齊達內在法國隊的隊友，是個黑人球員，向來以驚人的速度和爆發力聞名。123次國家隊出場紀錄，51個國家隊進球，是法國歷史上第一射手，不過有傳聞稱亨利與齊達內自98年法國世界盃以來一直關係不睦。

此時訓練場上已經開始分組對抗訓練，雷歐與眾多90后小將分在一組，沉默的在場上來回跑動，與他的隊友幾乎零交流。

助理教練又說道：“這小子特別酷，跟誰都沒有交流，隊裏好幾個人都說他仗着自己是巨星之子，瞧不起屌絲，孤傲得很。”

岡薩雷斯笑了笑，他想起那個偉大的法國人，在場上同樣給人拒人千里之外的錯覺：“我看未必，他父親也是個沉默內向的人，他們這樣的性格只是不善與人交流，並非孤傲。”

他說得沒錯，刺客生就一副清冷的性子，時刻保持頭腦清醒，以便在最關鍵時刻做出最正確的判斷。但其實蒼塵是個外冷內熱的人，保有一顆赤子之心，有恩必報，善良忠誠，別人對他點滴的好他總會銘記於心。常年命懸一線的生活，外在的冷漠只是為了更好的保護自己罷了。

隊中唯一一個主動和他交談並成為好友的年輕前鋒馬奇斯這樣評價他：“雷歐雖然看上去酷酷的，但其實是個傻白甜。他不是故意疏遠，是的確不知道大家在說什麼（-Д`）”

雷歐默默地把他那句‘傻白甜’記在心裏，訓練結束之後特意拿手機在網上查了一下是什麼意思。

助理教練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但願如此。”

岡薩雷斯偏頭看了他一眼，說道：“有速度有爆發力是好事，敢拼敢搶打亂對方防守製造機會……”

他話未說完便聽見場邊觀戰的隊員、教練以及工作人員突然一陣歡呼般的驚叫，繼而是雷鳴般的掌聲。就在岡薩雷斯偏頭與助理教練說話的一瞬間，雷歐在場上已經完成了接隊友傳球、控球、擺脫防守、射門得分一系列動作。

皮球從網兜掉落在草地上，咕嚕嚕滾向還保持着撲救動作側卧在門前的守門員。

“我的天哪，我只看到了他球衣的顏色從眼前一閃而過。”

“費爾南德斯的速度太快了，像是一道閃電。”

“我甚至沒看清他是如何帶球從我們二人之間突過去的。”

“他的身後好像有一個小馬達。”

同組的隊員們紛紛上前與雷歐擊掌擁抱，有的摟了摟他的肩，有的拍了拍他的頭。雷歐只是用微笑友好的回應大家的祝賀，顯然在面對隊友們的親密舉動時他顯得有些拘謹，卻還是友好的說著謝謝。

岡薩雷斯眼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手中的圓珠筆在雷歐-費爾南德斯的名字上重重的點了兩下：“我要帶着他去諾坎普體育場。”

從酒店開往諾坎普的球隊大巴上，坐在雷歐身旁的馬奇斯無聊的掏出手機看新聞打發時間。雷歐瞟了一眼，竟然在一大堆以巴薩為標題的新聞里發現了自己的名字。

他轉過頭向窗外望去，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穿着巴薩球衣，拿着巴薩隊旗的球迷。他們成群結隊，高歌着歡呼着湧向諾坎普體育場，他們用永不熄滅的熱愛與激情守護着巴薩這隻偉大的球隊締造一個又一個輝煌。

然而，不知是因為那個孩子的執念太強，抑或是來自齊達內的影響，雷歐的心裏註定只裝得下巴薩的死敵皇家馬德里。銀河戰艦星光璀璨。總有一日，他要以雷歐-費爾南德斯的身份回到伯納烏，而非‘齊達內之子’。

正當他走神之際，手機鈴聲卻響了起來，那是一條短訊，寥寥數言：“我聽說你隨隊去了諾坎普，你要對陣巴薩，用馬賽迴旋狠狠地打梅西那個小矮子的臉，如果他上場的話。”

這條短訊來自銀河戰艦上最閃亮的那顆星——克里斯蒂亞諾-朗拿度。

說起來雷歐的父親齊達內與C羅淵源頗深，在齊達內職業生涯的最後時期，C羅也不過現在雷歐的年紀，剛剛在國際賽場嶄露頭角。二人在2006年世界盃半決賽有過一次交鋒，但那時候葡萄牙的領軍人物是路易斯-菲戈，亦是齊達內昔日的皇馬隊友。

後來C羅拿到金球獎之際，傳聞稱齊達內接受法國媒體採訪時曾說：“里貝里比C羅更配贏得金球獎。”

那時候齊達內時任皇馬助理教練，據《點球點》記者密曝稱‘C羅聞聽此消息后非常傷心’。

后又有好事媒體表示：“齊達內說了什麼其實並不重要，因為同樣一番話，如果是穆里尼奧說出來，那才會真正的傷害到C羅。”

而事實是齊達內根本沒有說過這番話，也根本找不到這一段採訪，一切都只是法國媒體自說自話。皇馬主席弗洛倫蒂諾就此事親自發言：“我已經和他們二位有過溝通，C羅和齊達內之間沒有任何問題。”

私底下，C羅與齊達內關係其實非常好，否則在聽到齊達內說他不如里貝里時，C羅的反應應該是憤怒而非傷心才對。齊達內也曾不止一次的在公開或私底下表示：C羅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員，沒有之一。

顯然記者們低估了齊達內和C羅的關係，而高估了C羅和穆里尼奧的情誼。

雷歐在離開皇馬之前曾有過幾次隨一隊訓練的機會，因為父親的緣故，C羅對他頗為關照。而所謂的關照無非是拍拍肩膀，說一句：“小東西離你父親還差得遠，不努力就只能踢一輩子B隊。”

雷歐想了想回復了短訊：“我不一定上場。”

C羅卻說：“這個你可以放心，既然主教練將你帶去了巴塞隆拿，就一定會給你上場的機會。”

雷歐有點想笑，又發現笑了那人也不知道：“上場了也不一定能贏。”

雷歐離開皇馬前某一天黃昏，訓練結束后所有人都已經離開，只剩他一個人在空曠的草地上進行定位球練習。

出於刺客敏銳的感官，他幾乎是在察覺到有人注視的一瞬間便回過頭去，卻猝不及防被夕陽下那一對熠熠生輝的鑽石耳釘閃瞎了雙眼。

C羅拍了拍他的肩，露出迷倒全世界的笑容：“聽說你要離開皇馬，順道經過這邊來看看你。”

被超級巨星順道看看讓雷歐感覺受寵若驚，然而他並不清楚他究竟是要去哪裏才會順道經過整個基地最偏僻的一塊訓練場。

雷歐點了點頭：“去格蘭納達。”

C羅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裏，神情顯得漫不經心：“你要知道，全世界有多少和你一樣擁有足球夢想的年輕人，羨慕你職業生涯從皇馬開始，主教練是自己的父親，而你卻愚蠢的想要放棄這一切。”

就雷歐現在的認知，有沒有人羨慕他，他倒是不知道。不過看報紙和網絡倒是有不少人戳着脊梁骨罵他是個廢人，不可能有他父親那樣的成就。職業生涯從皇馬開始又怎麼樣，就像他之前所說，難不成踢一輩子B隊？

雷歐十分鄭重的說道：“留在皇馬我永遠只是齊達內的兒子，走出去我是雷歐-費爾南德斯。”

C羅勾了勾唇角，笑容有些不屑：“你以為離開皇馬你就不是齊達內的兒子，天真的小孩。”

雷歐無言以對，C羅說得沒錯，他是齊達內的兒子這個事實改變不了。但是，對於一個刺客內心的驕傲而言，他不想成為誰的兒子，他只想做他自己。

雷歐抬起頭來，目光與他對視：“只要我努力，或許很多年後別人提起齊達內會說：他就是費爾南德斯的父親。”

C羅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的笑容總給人桀驁與藐視一切的感覺：“那就去為此而努力，空想永遠也實現不了你所想要的。”

語畢C羅瀟洒轉身，挺拔的背影在夕陽的餘暉里漸行漸遠。雷歐的視線卻總是停留在他那雙踩單車踩得與眾不同的大長腿上。

皇家馬德里在今天客場作戰比利亞雷亞爾，C羅應該也在去往情歌球場的球隊大巴上，他的消息回得很快：“那你還去什麼格蘭納達，呆在B隊踢一輩子也一樣。”

雷歐真是給這位足壇一哥跪了：“我會全力以赴，但我無法決定比賽勝負。”他在球隊大巴到達諾坎普時編輯好短訊，按下發送鍵。

他跟隨在隊友身後下車，戴着一頂壓得很低的棒球帽，混在人群之中向球員專用通道走去，卻還是沒能逃過記者的雙眼。

各路媒體的鏡頭一路尾隨，全方位無死角拍了個過癮。

他們甚至不加掩飾的通過電視直播調侃:“看！那個長得像個電影明星的小子就是齊達內的長公子，他以為離開皇馬B隊就能打上西甲，卻被岡薩雷斯雪藏了5輪。”

“明明長了一張浪漫優雅的王子臉，回去法國的時尚圈靠臉吃飯多好，做什麼非要想不開學自己老爸踢足球。”

“草包就是草包，走到哪裏都一樣，留在皇馬B隊還可以拼爹混個隊長，去了格蘭納達就只能坐冷板凳。”

“足球需要天賦，他爺爺是個守夜人他爸卻成了球場上的傳奇，而我們的小雷歐從小擁有得天獨厚的足球環境，卻長成了今天的模樣。”

媒體這個最需要對言論負責的群體恰恰說話最不負責任，他們可以今天大肆胡編濫造，第二天就回過頭來自己打自己嘴巴。

但這一次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不用等到第二天，兩個小時之後那個被他們奚落得一無是處的年輕人，就將在諾坎普球場將他們的臉打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