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渡無題

九天端着那碗毒、葯，最後看了他父親一眼，卻見到那個男人只是將眼神放在侍女衣服單調的紋路上，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九天，彷彿將慢性劇毒餵給自己的兒子根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當然實際上對於洛族長來說也的確是一件小事，九天微皺眉頭，將眼前湯藥一飲而盡。若剛才洛族長的眼中哪怕有一絲不忍，九天還可以欺騙自己對方是有苦衷的，哪怕那個苦衷實際上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是洛族長眼中從始至終都沒有一絲多餘的複雜，如同前世用劍廢了他的丹田那時候一樣，在洛族長的自身利益面前，他洛九天永遠都是可以被任意犧牲的存在。

九天拱拱手算是告退，這個洛家根本沒有任何值得他逗留的人，這一點，他應該在前世就知道了。

剛出宅院大門，九天以袖捂口，將口中的湯藥慢慢吐了出來。

因為是深色衣衫，袖子上的水漬非常不顯眼，九天還是快步向著自己的院落走去。此毒名為繁華落盡，卻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毒、葯。在服用量極少時，可以改善食葯者經脈強度。但服用量超過危險值時，變會變成侵蝕經脈的劇、毒。像九天這般長期服用，毒素一旦蔓延至心脈，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九天右眼處的斑痕就是幼年毒、素侵蝕經脈留下的印記。

繁華落盡因為它獨特的藥效，從來都是一價難求。普通的煉丹宗師就算看到他服用的湯水，也只會嘆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哪裏能想到他喝下去的藥量早已遠超正常的標準。喂他□□的那人，因為既不能讓他活到成年，同樣也不能讓他在成年之前死了，才會選擇這麼麻煩的東西。

繁華落盡異常難除，但所幸此刻他年歲還小，為他調製毒、葯的人有些顧慮，他身上的毒、素並沒有積累到前世的後來那麼可怕的地步。

想起前世的時候為了解開這劇、毒，他翻閱各類藥典，求過多少煉丹宗師，甚至為了一份傳言中的丹方古籍遠走天涯，嘗試了上萬種方法最終收效甚微。但也託了前世的福，現在的他雖然不能解開前世的毒，面對目前這個中毒未深的身、體，辦法還是有的。他只需要找到五種相生相剋的靈草，再請一名煉丹宗師借用地火熔岩將之煉成丹藥。雖然這是一件十分艱難的事情，但比之完全絕望的前世，今世的他還是覺得幸福了很多。

直直的走入自己的院落，走進自己的房間。九天輕輕的關上了大門，猛地衝到一個銀質的精巧痰、盂前，劇烈的催吐起來。

一直到吐的連清水都吐不出來了，九天站定，忍着整個胃都在痙攣的痛苦，將身上那件衣袖上沾了葯漬的衣服脫了下來扔進了痰、盂里。

說起來少爺的房裏就算沒有侍女，至少也會有個小廝候着隨時伺候，而九天的房裏別說活人，就連擺設也寒顫的很。估計他吐完的那個銀質的精巧痰盂算得上房間裏最精緻的玩意了。當然這也不代表九天的用度受到的苛刻，只是府里一旦送來什麼好東西，必定是別的主子挑挑揀揀剩下的才會送到這裏，九天一直被迫尊老愛幼着。而那個痰盂卻是當初破天荒第一回先送過來讓他挑選的，想起了當年的他還為這個暗自高興了許久，真是……讓人有些感嘆啊。

胃發出極其不和諧的聲音，說起來，這兩天九天除了在碧池妖森找了幾個野果果腹外就沒有再吃過什麼東西。想了想，他推開大門，向著門外喊了一聲“珠玉，弄點吃的給少爺我送來。”

等了半天也沒有回答，九天愣了愣，他記得他的丫鬟的確是這個名兒啊，難道記錯了？想了想，他還是喊了一句“珠玉！”

像是附和他的話一樣，九天話還沒說完，從旁邊的房間裏急急忙忙跑出來一個不過□□歲大的小孩。

九天看了半響，才發現這是他的小廝洛田。說起來他的上一個小廝因為心氣太大，看不上他這個主子，就託了二管家調到某個家族產業打理去了，估計現在日子正紅火着呢。

九天少了個下人快半年，也沒有人想起這件事。後來還是大管家覺得他一個少族長身邊連個下人都沒有不像樣，才從府外挑來面前這個小孩。小孩送來的時候太小，個子還沒有桌子高，不哭不鬧的，九天索性就不去管了。

說起來，九天這個少族長當的還真是……身邊伺候的人只有一男一女，在洛家這個嚴格有序的家族裏，不提大少爺洛燁，就是洛俊辰那個一直裝低調的庶子身邊也有四個人伺候。

“少爺。”九天面前的小孩兒睡眼朦朧的看着九天，一臉無辜“您忘了，珠兒姐姐去秋琰院找白姐姐玩了。”

聽到這話，九天的嘴角抽了抽。秋琰院，那是他大伯的兒子洛磊的院子。她一個妙齡女子在既不是下人們旬休也不是年假的下午，去另一個成年男人的院子裏找他的丫鬟玩耍？傻子都知道這是個什麼意思。

他倒是忘記了，九天踏步向著大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他的丫鬟是他三哥的小、情、兒，只是出生不好怕三哥的母親發現，不敢收到身邊，就託了二管家放到他這裏了。不過這件事，全府上下都知道，只是把九天當做傻子。

說起來，貼身丫鬟一直都被默認將來是少爺的通、房，也不知道他那位三哥到底是啥想法。九天腳步頓了一頓，算算日子，貌似離他喜、當、爹那件事也不遠了。不過很可惜，那時候他早就離開洛家了，與那份大禮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