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第二天上午,林子墨見識到了大家族的力量,這個叫林家村的村子裏,基本上都是姓林,只有一個姓王的人家,還是林姓族人招的外姓上門女婿。
族長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滿臉的精明相,手裏拿着一個銅煙袋鍋,笑呵呵地走在前邊,後邊則跟隨了十來個五六十歲的老頭,魚貫進入了屋裏。
分家這種大事,小輩們肯定摻和不上,連奶奶如果不是爺爺不在了,都不能摻和。所以,幾個人在院子裏幫着娘摘菜,收拾飯食,長輩們過來主持分家,中午是要管飯的。
大伯娘再是厲害不吃虧,也不敢摻和這樣的場合,娘倆照例躲回了西屋,等着吃現成的飯,大哥則跟着幾人一起忙活。鍋里傳出了一大早從鎮上買來的肉的香氣,讓一直注意屋子裏動靜的林子墨分散了注意力。那香氣一直鑽進了胃裏,饞的林子墨的嘴裏像要伸出小手,直接招啊招!
有點丟人,真想不到,在現代吃點肉要猶豫—怕長肉;到了這裏吃點肉還要猶豫—沒錢買!
就在林子墨胡思亂想中,屋裏的分家也落下帷幕。家裏一共有良田十五畝,薄田十畝,黃氏跟着小兒子過,林懷德因此分得八畝良田,五畝薄田,家裏的黃牛和豬雞等也歸了他,其餘歸林懷義。哥倆最後商定,林懷義的地還歸林懷德一家種,秋後打了糧食,按租種別人家的地租算。
其餘人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唯獨劉氏對這個結果很不滿,嘴裏嘟嘟囔囔,林懷德難得瞪了眼:“好,既然不願意,那就不要分家了!”一句話吼的劉氏難得地閉了嘴。
一大早,林懷義一家收拾利落,把東西都搬上了牛車,林懷德準備把大哥一家送到縣裏。一家人給老太太黃氏磕了頭,林懷義父子都眼含淚水,劉氏母女不管那個,早屁顛顛地坐上了雇來的牛車,林雲一個勁地跟林雨顯擺新做的細棉布紅花裙子,一點也不去看奶奶難捨的臉。
跟着送出大門,林子墨沒等着大伯一家人走,就回了屋裏,和奶奶作伴。他看得出來,雖然劉氏母女天天在家裏作妖,但是,兒女們可以不孝順老人,老人們卻對哪個兒女都難以割捨、難以計較。
默默地坐在奶奶身邊,對這個利索堅強的老人,林子墨充滿了敬意。三年前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故,是這個老太太冷靜地帶着一家人輾轉回到了老家,三年時間在村裡站住了腳,一家人出現了難以調和的矛盾,又是老太太冷靜地主持了分家,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失神的眼睛,滿臉的蕭索,無一不說明這個睿智的老人內心的苦痛。
看着這樣也不行,林子墨小聲地叫了聲:“奶奶”,老人愣了下,終於回了神,拍了拍林子墨的手:“子墨,奶奶沒事的。”林子墨問道:“既然奶奶捨不得大伯一家,幹嘛要分家,讓奶奶這麼難受?”
黃氏嘆了口氣:“世上的事不如意長□□,沒有十全十美,人心一旦散了,還不如分了家,還可能把日子都過起來。你大伯娘也不是壞人,她就是想生活的好點,樹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何況人哪!拖過了這三年,你們幾個也能頂點事,分了家我也能放心。”
人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林子墨深有體會,老太太一番苦心,讓兩個兒子都能把日子過下去,她自己受委屈,確是提都不提,可敬的老人!
劉氏臨走時,把屬於他家的正房西屋,和西廂房全部上了鎖,除了妹妹林雨搬去東屋和奶奶做伴外,林子墨家基本沒什麼改變。
東廂房的裡外間都盤了大炕,以前林子墨和林雨都跟着林懷德夫婦住在裏間,現在林雨走了,林子墨趁機也搬到了外間屋,林子浩他們的大炕上。
說實話,跟着林懷德夫婦住在一個炕上,對他的壓力很大,晚上,那對夫婦弄出點動靜,對擁有二十八歲靈魂的林子墨來說,純粹是一場災難。
晚上的時間雷打不動的學習,為了怕奶奶孤單,地點改在了奶奶屋裏。奶奶坐在大炕上“楞楞”地紡着線團,看着一團棉花,在奶奶的巧手下變成一團棉線,真是充滿了神奇。娘在就着亮光納鞋底子,極少有現成鞋子賣的現在,做鞋子簡直是所有婦女的負擔。
爹則在地上放上一張大笸籮,一根根地用手搓着玉米棒子。看着他費勁地把兩根棒子對着一搓,“嘩啦啦”兩根棒子上稀稀拉拉掉下不少棒子粒,然後再用手挨個搓下來。
看着,林子墨都替他手疼,猛然眼前一亮,林子墨想起一個辦法,把手裏的書放下,溜下炕:“爹,我有個辦法讓你干這活省勁。”一屋子的人抬起頭看他,林子浩小心地放下手中的舊毛筆,鄙夷地:“一點也踏實不下心學習,弄得大家都跟着你裹亂。”
林子墨不理他,把地上麻袋裏的棒子倒出一半,拴好繩子,到院子裏找來一根木棍,使勁敲打麻袋裏的棒子,不一會,累的他氣喘吁吁地。
林懷德也眼睛一亮,等林子墨住了手,打開麻袋一看,裏邊所有的棒子上的粒都稀稀拉拉的,得有三分之一掉落了下來。
林懷德一拍大腿:“子墨這個方法很不錯,省了很多力氣。”說著“呵呵”笑起來,精神抖擻地繼續搓了起來,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奶奶和娘都笑了起來,林子浩白了他一眼,低下頭又寫了起來,林子翰和林雨裝沒看到他們的互動,緊咬着嘴唇不笑出來,低頭假裝忙碌。
嘆口氣,林子墨任命地拿起書本,繼續和之乎者也死磕,那一個個繁雜的字,在他眼裏轉成了蚊子香。
晚上他躺在床上,被堅硬的土炕硌的難受,還是不習慣啊!翻了個身,聽着兩個哥哥綿長的呼吸,心裏充滿了迷茫,穿來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再想起現代來,已經覺得非常遙遠,連感覺都淡化了不少,好像是看別人的一生,讓他有點恐懼但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