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不過明珠在看到角落裏那一大包五顏六色的綵線時,腦子就如同電燈泡一般的亮了起來。
融合烏雅明珠的記憶,明珠發現,清朝女子在閨房消磨時間的法子少的可憐。
有點墨水心性的看看詩集,接地氣一點的看戲詞本。但是不識字的女人才是這個世界的主力軍,她們除了湊在一起打打雀牌、聊聊八卦以外,就是繡花制衣。
這年頭很少有人去買成衣,大家都是買了布料回家自己製作。公婆的,男人的,孩子的,沒有條件的還要親自縫製自己的衣裳。
繡花有很多種類和用途,傢具擺設且先不說,就說說人身上的零碎。大到衣裳、鞋子、帽子。
小到抹額、髮飾、荷包等等
打絡子就在其中佔據很大的分量。
也許打絡子應該不算是刺繡的一種。
一個滿族女孩可以不會繡花制衣,但是她至少也得會打絡子,這也算是一種最基本的才藝。
絡子也稱“絛子”。就是用彩繩結成的網兜。在《紅樓夢》第三十五回對清代的絡子及其花樣、色彩、用途都作了很好的描寫。
中國傳統繩編工藝品,就是現在隨處可見的中國結的複雜形式,現在的玉器吊墜也使用,例如在玉佩上綁個瓔珞,或者是編成網兜把玉放在裏面。
在曹先生的幽微靈秀地,女紅世界是極具亮色的一抹。它不但別具一格,而且意蘊豐贍。
晴雯病補雀金裘,鶯兒巧結梅花絡,寶釵‘每夜做活’,黛玉‘裁衣’、‘繡花’,湘雲會刺繡別緻的扇袋兒……此外探春會做鞋、鶯兒會結絡子、編花籃……大觀園的小姐丫鬟們幾乎人人都有精湛的技藝,因為作為中華民族具有悠久歷史的手工藝術和民間藝術,女紅是大觀園裏女子們的必修功課。
傳統社會裏,女人常會在女紅中耗盡一生。在這輕攏慢捻抹復挑之中,紅顏漸老,韶華遠逝。女兒家細密的心事在針線中穿梭盤桓,落寞又辛酸。
明珠編的這些民族風情的手鏈髮帶,就可以歸攏於絡子這一類。
一個上好的,複雜的絡子在這裏完全可以賣一個好價錢。不僅僅因為手藝,還有編絡子的綵線也是蠻貴的。明珠選的這幾款,雖然較為簡單,但是卻勝在樣式新穎,顏色鮮亮。
這是其他絡子上所沒有的,畢竟古代的染色技巧還是比不上現代的機械化水平。其他的不說,就色彩的鮮亮度和色彩種類是多,就遠超古代一大截了。這才能讓她能夠和翠大娘爭取到一個較高的價格。
要不是因為家庭背景不佳,明珠沒有資格小選,不然單憑着一手的好手藝,就能得到主子的賞識。不過明珠知道后也慶幸不已。幸虧不用選秀。做奴才,可真沒自己這樣來的輕鬆自在了。
現在,每月的三兩銀子,足以支持額娘的藥費。自家在省着點,日子倒也過的下去。現在有了五兩銀子,明珠打算去買上幾斤肉,再買一隻雞給額娘補補身子。
想到雞,明珠不禁開始口齒生津,一種發自胸腔難以言喻的空虛感涌了上來。感覺都控制不住嘴邊的肌肉,要讓口水蔓延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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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了,滿打滿算,明珠到了這裏已經兩個月了,卻從未沾過一點葷腥,也就重病的時候吃了一碗雞蛋羹。這簡直對不起明珠包衣的貴族身份。
心裏謀划著今晚的菜單,明珠快步往菜市場走去。佈滿菜色的小臉都開始泛起了光。
就如其他的言情小說里寫的一樣,這裏的豬肉最貴的不是大腿肉,也不是排骨,而是帶着白花花肥油的五花肉。明珠不願相信,那白花花的豬油上夾帶着指甲縫大小的紅色肉絲的不明物體叫做五花肉。
至於那些內臟,除了心肝肺之類的,其他的都是不要錢拿回去喂狗的材料。
市場決定價格【】。在這個有着嚴重精神潔癖的封建王朝,內臟,是屬於骯髒,不潔的,吃了會玷污靈魂的東西,心肝肺屬於五行,吃了倒也沒事。像是豬下水那些東西,簡直是看一眼就覺得自己被玷污了,要去佛堂好好的潔凈一番。
可就是那些喂狗的豬下水,明珠都吃不起,因為人家屠夫要拿回家喂看家狗,你又不買肉,憑啥給你。
得知這種苦逼的現實后,明珠的精神萎靡了半個月,鬱郁不振,讓烏雅太太一直擔憂小閨女這是遺留了病根,還偷偷哭了幾個晚上。
掩臉/淚流這年頭,人活的不如狗。
買了一隻老母雞,這個比較貴,花了三百文,一斤豬油,五百文(麻痹,比老母雞都貴了),搭送一盆的豬大腸,筒子骨,最後,還用手裏剩下的零碎銅錢,要了一副排骨和一斤瘦肉。
總的花費了九百文。
拎着沉甸甸的食材,明珠真心覺得,這真TMD便宜啊,想以前,一斤排骨卡可以賣到三十五,這種心裏的落差讓她想胡肉老闆一臉。
現在這種白菜價讓明珠決定以後隔三差五的就來弄點回去改善伙食。
看來不是吃不起,而是不會吃啊。
路很遠,明珠家住的地方是漢人和旗人包衣接壤的地方,能在這裏住的滿人都不富裕,但是卻都秉着一股野性與蠻橫,橫行鄉里。過得倒也不錯,至少能夠頓頓吃肉,大口喝酒。
像是明珠家這樣淳(苦)朴(逼)的存在,簡直比大熊貓還稀少。
想到家裏那兩個等待着自己回家的家人,明珠的心一片火熱。步伐也不斷的加大。最後整個人都飛躍了起來。
拐進葫蘆巷,遠遠的就看到那個蹲在門口憨厚的身影。明珠的眼睛忍不住冒出幾點泛泛的淚光,扯開了嘴角,加大腳下的步伐。
安泰已經在這裏坐了一上午了,期間周圍的小孩子們來找他一起去玩,他都忍住沒去,眼睛一直盯着巷子口,眨都捨不得眨一下。
看到明珠的那一刻,淳樸憨厚的臉上立馬綻放出笑花來。迎了上去。
湊到明珠身前,他自然地伸出手接過妹妹身上大包小包的東西,露出一個坦然的笑,“妹妹,我今天很聽話,沒有走出巷子。”說完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一臉的傲嬌。
“真的嗎?哥哥真棒,今天我買了很多好吃的,一會拿給你。”哥哥一來,她的東西都被帶了去,顯得寬綽多了。
她四下里一看,便湊到安泰的耳邊悄悄說“哥哥,我幫你買了桂花糕哦,慶豐祥的呢。”
安泰聽了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正要雀躍就見到妹妹豎起手指小聲的“噓~~”了起來。趕緊閉上嘴巴,甚至還想抬手去捂着嘴巴,但是手裏的重擔讓他的動作被壓抑下去。
烏雅太太此時正坐在院子裏邊曬着太陽邊打着絡子,渾身暖洋洋的,感覺就連身上的悶痛和沉重都減輕了不少。
聽着一聲沉悶的吱嘎聲,一回頭就看到一高一矮走進來的身影,很親熱的說著話,聲音也漸漸傳來。
烏雅太太愁苦的臉此時也稍顯輕快不少,在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之後,她以為她的心也早就該麻木了,可是就是因為有這一對至純至真的小兒女,才讓她能繼續拖着殘軀繼續苟延下去。
目光落到了那個小小的身影上,丫頭穿着一身淡青色的衣裳,漿洗的有些白,甚至在衣角邊上還綴着幾塊小小的補丁。一頭的黑髮散垂着,變成一條粗粗的麻花辮垂在胸口,尾端結着一條很寬的淡青色緞帶。臉色雖不好,卻止不住的少女該有的朝氣,就是少女瘦瘦小小的身材,讓烏雅太太止不住的心酸。
這孩子,跟着自己從小就吃盡苦頭,對於着一對兒女,烏雅太太最對不起的就是大兒子,最憐愛自責的,則是小明珠。
沒等她沉浸在悲憫的心情中多久,就被小丫頭嘰嘰喳喳的聲音拉回心神。
“額娘,額娘,今天的絡子賣了五兩銀子呢,這會可以抓些好點的草藥,還有還有,我還買了一隻老母雞回來,一會我燉了它給你補身子,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湊近躺在搖椅上的額娘,心裏止不住的酸澀。明明才四十【】可是卻像個老太太一般,一頭髮絲黑白參半,雖然一絲不苟的挽在腦後,卻顯得頹靡,臉頰消瘦不堪,黃中帶黑,顴骨也高高的突出,嘴唇也薄薄的抿着,青中帶白,還有一層乾燥的皮子,顯得有些刻薄,但是明珠知道,額娘有一顆多麼多麼柔軟的心。
“哦,賣了這麼多啊,我們明珠可真厲害,額娘繼續吃以前的葯就好了,別再浪費錢了。”烏雅太太忍不住的一陣咳嗽,咽咽口水,抹去嗓子是的乾澀,這才柔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