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36.第 36 章

一覺醒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雨好像是消停了一點,躺在床上能隱約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磅礴。白以橙睜着眼睛看了看四周,然後翻了個身,雙手交疊,放在自己臉下。她看着近在咫尺的邵景淮的臉,好像還能感受到他滾燙的呼吸。

邵景淮還在睡,緊閉着的眼睛只留卷翹睫毛,鼻子堅挺。白以橙頓時睡意全無,看着他的睡顏,不自覺笑出聲來。這應該不是在做夢,因為實在是太真實了,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如此真實,不可能只是一個夢。

任性的淋浴,白以橙沒有感冒,反倒是邵景淮再次病了。

醒來后的邵景淮明顯感覺到自己有些鼻塞,喉嚨有些干啞,頭很暈。出於內疚,白以橙下床去廚房,本想給邵景淮熬一點小粥,可是翻遍了廚房和冰箱,發現邵景淮一開始說的真沒有錯,他的家裏除了水,就是酒。

白以橙沒有辦法,先燒了點熱水,然後回到卧室問不舒服地躺在床上的邵景淮:“你餓不餓?上次吃的感冒藥還有沒有?”

平時很少生病的人總會病來如山倒,邵景淮此刻腦袋昏昏沉沉的,只聽得到白以橙的聲音,但卻回答不出來。他閉着眼睛,沒有力氣睜開。

沒有得到回答的白以橙在床邊站了一會,突然覺得這個時候的邵景淮,沒有了平時高冷的氣場,不再像只是站在高處睥睨的人,而是像一個很平凡很平凡的孩子,病了需要別人照顧。

放下手中端着的熱水,白以橙開始在房間裏尋尋覓覓,想找點葯出來。

邵景淮的卧室一層不染,除了簡單的裝飾品和衣櫃,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甚至連床頭櫃的抽屜也是空的。白以橙只好轉戰卧室之外,她翻了一下客廳,又在廚房找了半天,終於在廚房上邊的櫥櫃裏發現了幾盒感冒靈沖劑。

可是這個櫥櫃太高了,白以橙踮腳伸手,都夠不着。

正着急的時候,一隻手從她身後伸出,輕鬆夠到感冒靈沖劑的包裝盒,然後拿下來,放到流理台上。

白以橙驚訝地回頭,發現臉色有些發白的邵景淮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自己身後。她趕緊轉過來問:“你沒事吧?怎麼不在床上躺着?”

“外面這麼吵,我以為進了小偷。”邵景淮說著捏了捏自己乾澀的喉嚨,想咳又咳不出來。

“我在給你找感冒藥。”

“為什麼不問我?”

“你沒回答我。”

看着白以橙有點委屈的模樣,邵景淮抬手替她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說:“這個葯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也許已經過期了。”

“那怎麼辦?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我行李箱裏,還有你上次買的一大堆葯。”

白以橙上次給邵景淮買的葯,邵景淮沒有扔,從S市回來后酒一直放在行李箱裏。那時他覺得只要不拿出來,不看,就不會睹物思人。

白以橙沒有想那麼多,着急的問:“行李箱放在哪?”

“你要找行李箱做什麼?”

“你不是說你把我給你買的葯放行李箱了么?”

“你承認是你給我送的葯了?”

沒有料到邵景淮有這麼一手,白以橙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不是該生氣,她嗔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是是是,是我給你買了,又給你送過去,最後還扔進垃圾桶里。現在你還有心思說這些,小命不想要了嗎?”

邵景淮耐心地聽她說完,然後輕輕上前擁住她。

“我可以不要命,但是不想沒有你。”

被邵景淮抱着的白以橙聽到這句話,心裏有些觸動。她試着推開他,說:“你以為你的命不想要就能不要嗎?”

“別動,讓我抱一會。”

邵景淮的聲音很低弱,掙扎的白以橙頓了一下,隨後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他身上的溫度很低,像極了從風雪中歸來的旅人,需要她的溫暖。

感覺到懷裏的白以橙沒有再動來動去,邵景淮醞釀了很久,開口說道:“以前也有一個人像你這樣,因為我生病而手忙腳亂。後來……她死了。”

猝不及防地聽邵景淮提起往事,白以橙沒有做好任何準備。經過上次的詢問無果,她以為他不會主動跟她講起曾經的「未婚妻」。

“是我讓你想起她了嗎?”

“你和她不一樣,我愛你,可是對她,我很愧疚。”

傅寧溪對邵景淮的好,確實是這個世上無人能比的。邵景淮自小不在父母身邊長大,得到的母親的關懷也不過是逢年過節的一句問候。他以往每次生病,都是自己在黑夜中熬過來,不依賴任何人。之後有了傅寧溪的存在,傅寧溪會像自己生病一樣着急,知道邵景淮不喜歡去醫院,也不喜歡醫生,她就自己查資料,自己給他買葯。

而那時的邵景淮反而覺得這是一種負擔,大概是因為不愛吧,她對他越好,他就越想躲。但是現在,他看着為找感冒藥差點翻遍全家的白以橙,突然有一種鼻酸的感覺。就是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把她抱在自己懷裏,他不需要藥物來治療,她就是他的葯。

說不出來話的白以橙,在大腦鬥爭了很久之後,才說出一句:“都過去了。”

邵景淮曾對她說“會過去的”,現在她要對他說一句“都過去了”。以往的那些難以忘懷的事情,總歸是過去了。她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像是哄一個難過的小孩。

白以橙知道自己永遠戰勝不了逝去的人在邵景淮心裏的位置,但是那都是過去,他忘不了,也情有可原。她不想做一個吝嗇的人,連這一點點角落都不給他留。他可以在這個角落裏為往事愧疚傷心,但是她知道他不會一直待在那裏,他還是會走出來。

以前白以橙很想知道邵景淮的傅寧溪之間的事,可是現在她不想知道了。也許讓邵景淮說出口,就等於在揭開已經結了痂的傷口,這實在有點殘忍。

就是在這一刻,白以橙才發現所有人的無堅不摧,都不過是因為內心太軟弱。就像她,她曾經那樣狠地跟南熏分手,她的刀槍不入,不過也是因為她被傷得太深了。而邵景淮,此刻褪去外表這一層堅硬鎧甲,餘下的肉體也只是個平凡人,會難受會痛的平凡人。

“你去床上躺一下吧,我去給你找葯。吃點葯,好好睡一覺,所有的一切,都會好。”

“以橙,其實我最怕一醒來,你就不見了。”

“不會的,我會留在這陪你,哪裏都不去。”

“不是……我指的是……”

邵景淮欲言又止,他的那些害怕和恐懼,每日每夜地在他心裏發酵。他究竟該怎麼讓她知道,現在的他有多害怕失去她。

他知道倘若哪天失去,那麼他就會永遠地失去她。不止為過去的事,還會因為現在的隱瞞和不坦白。

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愛上了她。

“什麼?”白以橙不明白,但是再次詢問,邵景淮卻不再說下去了。

“我累了,想回去睡覺。”

“嗯,我扶你過去。”

邵景淮鬆開懷裏的白以橙,虛弱地笑了笑:“這麼點路,我還能自己走過去。行李箱在書房。”

無奈的白以橙只好點點頭,說道:“那你先過去躺着,等我把葯拿過來,你吃了再睡。”

“好。”

邵景淮應允,轉身回卧室,白以橙不放心地看他走進卧室后才轉頭看看其他幾個關着門的房間,這裏哪個才是書房?

白以橙走過去依次開門查看,終於在打開第二扇門的時候看到了櫥柜上整齊放着的書,以及一張辦公桌,還有桌邊放着的黑色皮質行李箱。

她進去,蹲下來把行李箱打開,幸好邵景淮沒有上鎖,不然她又得過去問他密碼。行李箱裏沒有多餘的東西,只有幾盒藥片,都是她上次在藥店買的。其中一盒開了,已經吃了一板。

白以橙不知道現在邵景淮應該吃哪種葯,就想着先把這些葯都拿出來,回卧室了再慢慢研究。她把葯都拿出來,放到辦公桌上,然後關好行李箱站起來。

重新拿起葯準備走的時候,白以橙卻站着不動了。

邵景淮的桌子實在是太乾淨,除了一台桌上型電腦之外,這桌上沒有任何東西。就像他整個房子,乾淨地不像是有人在居住。

白以橙一手拿着藥盒,走到放書的架子前巡視了一遍,最後在幾本經濟學的英文書籍中間,發現了兩個倒着放置的相框。相框上積了點灰,像是很久沒有人碰過。

白以橙用空着的另只手拿起相框,第一個好像是張全家福,估計是很多年前了。因為照片里沒有成年的邵景淮,只有一對年輕夫婦懷裏抱着一個嬰孩,旁邊站着一個四五歲模樣的小男孩。白以橙知道邵景淮有個弟弟,所以嬰孩應該是邵景安,那個小男孩是邵景淮。

小時候的邵景淮連照一張全家福都冷着一張臉,稚氣的臉蛋好像很不開心,白以橙看完后把照片放到一邊,然後拿起另一個相框。

在這張照片里,白以橙一眼就能認出邵景淮來。少年時期的邵景淮額前留着劉海,可是清俊地如同一棵小白楊。站在他旁邊的,同樣是年少的傅遇津,以及……一位巧笑嫣然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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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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