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第二次來邵景淮的家,邵景淮還是給白以橙燒了一壺水,上次相同的杯子,裝着熱水被端到白以橙面前。
白以橙低頭不語,像是有很多的心事。邵景淮在她旁邊的沙發坐下,不知她出了何事。原本說好的晚餐,卻突然來電話說有急事。邵景淮擔心她,就一個人跟着她,看着她見了她的朋友,然後再看着她一個人失落地在街上走。
白以橙想着事,把頭靠到了邵景淮的肩膀上,她說:“如果做錯了一件事,是不是真的就很難再彌補回來?”
這個問題邵景淮回答不出來,因為他也有這樣的苦惱,也在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他動了動喉結,對白以橙說:“或許得看什麼事情。”
“晚上……我去見了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嫂子。我哥要跟她離婚,兩個都是對我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卻什麼都做不了。”
“別人感情的事,一般人都很難插手。”
提起白和睿,邵景淮的眉頭悄無聲息地皺了一下,但隨即又若無其事般勸解白以橙。白以橙靠着他的肩,動了一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好,也對他敞開了心扉。那些都不曾與人說過的心事,在這一刻,她很想告訴他。
“我哥四年前出了一場車禍,我嫂子也在車上。如果當時我沒有提議出去玩的話,也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要是我當時沒有提早下車,或許我今天也像我哥一樣無法再走路,又或許——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邵景淮聽着白以橙這樣娓娓道來,交織在一起的雙手逐漸變涼,指尖沒了溫度。腦海中出現的是那一天的大雨,每個人都濕透,而他面對傅寧溪的遺體不敢踏進一步。
現在他才知道,那天在現場哭得撕心裂肺的白以橙,原來是幸免於難的。
“我知道這場意外是因為我,我一直都很自責,我對不起我哥,也對不起我的朋友小恩。他們應該是怪我的,應該要怪我。現在他們離婚,我真的很難受……”
白以橙說的每個字都很無力,邵景淮交織着的手分開,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想讓自己溫暖她,但又擔心她發現自己的冰涼。其實他根本不能溫暖任何人,因為他的血是冰的,曾經連心都沒有。
邵景淮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他只能緊緊抓着她的肩膀,努力不讓自己去想起那一天的慘況。傅寧溪剛離世的那半年,他天天夜裏做噩夢,他的自責和愧疚,不比白以橙少。可是這些感同身受,他怎麼能告訴白以橙呢?
若是白以橙知道現在坐在她身邊的人就是那場車禍的罪魁禍首,她又該怎麼去接受?
“會過去的。”
邵景淮能說出口的話,也就只有這四個字。當初他就是用這四個字來不斷安慰提醒自己,他才能一步一步走出傅寧溪意外離世的陰影。現在他想這麼對白以橙說,這好像關於那場意外是,他能對白以橙說的唯一的話了。
白以橙從他的肩膀上抬起頭,看着他幽沉的眼眸。邵景淮第一次感覺到心虛,他怕自己隱藏的情緒和秘密被她看出來。他要怎麼告訴她,在他終於選擇愛她時,恐懼同樣無邊無際。
白以橙跟邵景淮對視着,許久之後,她抓過他另一隻放在膝蓋上的手,問:“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邵景淮沒有回答,只是跟剛才一樣看着她,她笑了笑,恢復平常輕佻的語氣說道:“你這樣不會安慰女朋友的男朋友,是不合格的。”
“對不起,我不會安慰人。”邵景淮沉了一下嗓子,終於開口說道。
白以橙笑了起來:“沒關係,你可以學,我有的是時間。”
這句話一說出口,白以橙不知道邵景淮為什麼突然暗了眼眸,然後不由分手地將她緊緊摟進懷裏。他緊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頭,晦澀的情緒翻湧。
有的是時間,可是誰都不知道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時間。有時候真相的戳破,只需要一秒,人的離去,也只需要一秒。
邵景淮知道傅寧溪的事,白以橙總有一天會知道,他根本隱瞞不了事實和真相。就是在面對白以橙的時候,他才感覺到原來自己對有些事也會無能為力。
白以橙不明白邵景淮這是怎麼了,她困難地透着氣,問他:“你……怎麼了?”
邵景淮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抱着她。白以橙這時候突然想起傅遇津以前說過的話,或許邵景淮這時候也想起了因為車禍意外離世的未婚妻吧。大概……她無意地戳到了他心頭的痛。
自己愛的男人抱着她想着另一個女人,白以橙竟然一點也不生氣。如果邵景淮真的如她所想地想起了未婚妻,那麼她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畢竟曾經她也差一點失去最重要的人,這跟邵景淮比起來,她是幸運的。
此刻她在他的懷裏,很想更好的了解他,於是她問他:“你可以跟我說說你的事嗎?”
邵景淮抱着她的手微微僵了一下,隨後輕輕放開她,有些躲閃:“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白以橙在微微的發愣過後,笑了一下:“好。”
倒好的那杯熱水已經涼了,白以橙還是沒有喝。邵景淮送她回到家,就開車走了。白以橙在小區樓下站了一會,心事重重地回頭走進去。
或許有些事,她不該問。她知道跟邵景淮在一起,要承受的東西很多,邵景淮不止一次地提過,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她愛他,他也愛她,就夠了。
在離白以橙很遠的地方,傅遇津坐在自己車上看着白以橙漸漸遠去的背影,手指緊緊抓着方向盤。
他沒有看錯,這麼晚送白以橙回來的人,是邵景淮。
邵景淮,為什麼還會跟白以橙有聯繫?那個時候邵景淮明明就在嘲笑喜歡白以橙的他,那為什麼現在,還要親自送白以橙回家?而白以橙——
坦誠自己喜歡邵景淮的白以橙,現在的心是否還是沒有變?
準備給林恩送一些生活必需品的蘇奈還沒見到林恩,倒是先見到了傅遇津。
蘇奈拎着大袋小袋,見到傅遇津的時候,有些意外,也有些窘迫。傅遇津走上前,主動替她拿了兩條袋子,說:“找個地方坐一下,我有事情問你。”
“對不起,我沒有時間。”在考慮了將近三秒后,蘇奈冷淡回應。
傅遇津低頭仔細地看着她,然後說:“沒關係,我可以等你。”
蘇奈看着自己身邊來來往往的人,再看看自己和面前的傅遇津懸殊的衣着打扮,就說道:“前面有家KFC,我只有二十分鐘。”
今天周末,KFC里的小孩子特別多,蘇奈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把自己拎着的袋子都放到旁邊空着的椅子上。她放好后看向傅遇津,發現他好像有些不自在。
“這樣的地方,像你這樣的人,應該不適應吧?”
“你很適應?”
“經常帶孩子來,當然——”蘇奈話說一半,立刻打住,換了話題,說:“說吧,你有什麼事。”
傅遇津沒有馬上開口,他看着座位前面的兒童遊玩區,裏面多是四五歲大的孩子,在滑梯上爬來爬去,開心地咯咯咯的笑。他先問蘇奈:“你和你的孩子,經常來這裏玩?”
“這是我的私事,傅先生問多了。”
“沒錯,是你的私事。那我就問問我想知道的事吧,白以橙,和邵景淮是什麼關係?”
了解了傅遇津的來意后,蘇奈冷漠地看着他笑:“傅先生你這麼神通廣大,想知道什麼可以自己去查,為什麼要來問我?我不是你的眼線,時時為你提供以橙的最新消息。”
“嗯,你確實不是我的眼線,但是我認為如果我問你,你會如實告訴我。”傅遇津像胸有成竹般確定蘇奈一定會說,很淡定地坐着。
“不好意思,這是以橙的私事,我不方便說。”
“你會說的,不是嗎?”
“你又想拿我女兒的撫養權威脅我?”
“邵景淮不是什麼好人,我相信你也不想看着你的朋友被人欺騙吧?”
蘇奈覺得好笑:“傅先生,你覺得你一個被拒絕的追求者說這樣的話,我會信嗎?”
傅遇津被蘇奈一再噎話,有點不耐起來:“你要知道我現在是在對你客氣。”
“不用您這麼客氣,我的朋友馬上就要到了,您可以走了。”
“蘇奈,你確定?”
“我確定。你不是拿撫養權威脅我嗎,那你儘管不客氣地跟我打官司,到時官司一打,以橙自然就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了。”
蘇奈不喜歡被人威脅,有過一次后,這一次她不會再像上次那樣柔弱。傅遇津的目的是白以橙,那麼他的軟肋,也會是白以橙。
傅遇津頭次覺得蘇奈不簡單,不如想的那樣單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