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顧然
徐素終於把埋藏心底二十幾年的話說出了口，她以為會很激動或者很緊張等等情緒，然而說出來后只有一種時過境遷的感覺，很平淡，就好像說得別人的事一樣，畢竟太久遠了，她以為一直放不下的事其實早就放下了，果真印證了那句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放不下的不是那個人，只是自己的執念而已。
但是對於季梨來說，猶如石破天驚般震撼，她竟然被一個女人愛慕，這個人還是她一向羨慕，簡直活成女人典範的徐素，實在讓人難以置信，比起顧然和楊翟在一起的事，徐素給她帶來的衝擊力更大。
“你到底怎麼了？”顧玉勤終於忍不住問，季梨回來后一直坐在椅子裏發獃，不吃不喝問話也不答，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樣。
季梨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對上顧玉勤疑惑的眼光，明明什麼都沒做，竟有點心虛，她自然不會把徐素給她帶來的困擾告訴顧玉勤，只淡淡說：“沒什麼。”
二十幾年夫妻了，對於季梨的性子，顧玉勤摸得還是很透的，只要季梨不肯說，就別想問出一句話來，倒是他已愁了一個晚上：“今天老楊跟我說，然然跟老楊家丫頭好上了，你知道吧？”
說到女兒，季梨又是一番心境，本來是堅決反對的，但是因為徐素的一番話，也不知道持什麼態度好，只“嗯”了一聲。
顧玉勤越發肯定今天的季梨有點奇怪，按照往常，季梨聽到這種事早就該跳起來了，或者她早就知道了，不然從不過問女兒私生活的季梨，竟破天荒的要幫女兒相親，“這事兒你說該怎麼辦？”顧玉勤也不詢問她是否知情，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解決。
“順其自然吧。”季梨幾乎是下意識說出這句話，說完后似乎才明白過來自己剛剛說了什麼。
“你的意思是同意她們交往？”顧玉勤的聲音帶着不可思議，他以為季梨會堅決反對的，他們這樣的家庭怎麼能允許這種不合倫理的事情發生，季梨甚至連早戀都不能容忍，竟然能接受同性戀，顧玉勤又一次懷疑季梨今天失蹤那麼長時間到底做了什麼，忍不住問，“晚上你去哪了？”
不要說顧玉勤，就是季梨自己都覺得猶如鬼上身一般，說話都好像不經過大腦似的，果然今天是被徐素刺激到了，她覺得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我有點累，今晚我睡樓下。”樓下有間卧室，有時候回來晚了，不想吵醒對方，才會將就一晚，但是像今天這樣無緣無故的分房睡，除了發生了什麼事，否則顧玉勤實在找不到理由來解釋。
顧玉勤給楊志勝去了個電話，轉彎抹角的問楊志勝，今天徐素是不是跟季梨說了什麼話，怎麼季梨回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楊志勝一樣覺得徐素有變化，只是徐素的變化是讓他覺得驚喜，徐素今天破天荒的給他做了宵夜，結婚二十幾年了，楊志勝第一次覺得老婆原來很賢惠。
“誰的電話？”剛剛洗漱好的徐素走進來，看楊志勝拿着手機發獃問。
楊志勝道：“哦，老顧的，問我你今天有沒有跟季大嫂說過什麼話，季大嫂正在跟老顧鬧分居。”
“是么。”徐素不置可否的笑笑，她都被折磨這麼多年了，也該讓季梨煩惱煩惱了，而且她相信季梨不過是一時困擾，像季梨這種連腦迴路都是直的人，頂多也就三天就放開了，徐素道，“還能說什麼，不就是小翟跟然然的事，哦，對了，今天季梨把小翟和然然捉姦在床，可能因為這個事受了刺激。”
楊志勝：“……”這都是什麼劇情。
徐素說：“老楊，我看我們姑娘這回是鐵了心了，你看她二十幾歲了，從來沒談過戀愛，跟然然又發展成這個地步，看來我們除了支持，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楊志勝嘆了口氣，雖說他能接受，但是畢竟跟正常的婚戀還是有區別的，讓他心裏一點芥蒂都沒有也不可能，還有顧家的態度在那裏，他有點不太看好女兒這段感情，“我尊重小翟的意思，就怕小翟吃苦，老顧和季大嫂那關不好過啊。”
徐素回想今天徐素的表現，並不認可楊志勝的話，或許季梨之前不認可，但是經過今天的刺激，她如果能站在顧然的角度想一想，應該沒想像中那麼難，只要季梨這關過了，顧玉勤那邊根本不是個事，徐素沒把自己這番分析告訴楊志勝，只說：“關鍵還在於小翟跟然然，我們都左右不了她們。”
楊翟回到家時並沒有看到顧然，打顧然的電話關機，又打給顧然幾個關係不錯的朋友，都說顧然沒去她們哪，楊翟簡直要瘋了，以前跟顧然再吵架，顧然從來沒有跟她玩失蹤過。楊翟腦子裏閃過各種可能，顧然的手機可能被偷了，所以電話打不通，或者會不會遇到車禍，手機被壓壞了，又或者顧然被人拐賣，手機被沒收了……楊翟情急之下就要撥打110報案，無意中看到Cindy的電話，抱着試試看的心撥了Cindy的電話。
“我接不接？”Cindy問顧然。
顧然淡漠的喝着金湯力，“隨便。”
“那算了，免得過來打擾我們喝酒的興緻。”Cindy把手機扔進包里。
酒吧里的音樂震耳欲聾，顧然其實並不喜歡這樣的環境，但是正如Cindy所說，坐在這裏至少不會胡思亂想。
顧然沒有告訴Cindy今晚發生的事，也沒有特定打電話約Cindy，只是Cindy知道今晚是她爺爺的生日，打個電話送祝福，電話里聽出顧然心情不快，又得知她一個人回城，才約了她出來。
“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夜生活嗎？”Cindy指着舞池裏群魔亂舞的一群人說。
“為什麼？”
Cindy道：“因為空虛啊，你可以隨便拉一個人問問，今天來是不是想來一場艷遇或者一夜情。”
“你呢？為什麼喜歡來？”顧然問她，她不相信Cindy也是為一夜情而來。
“我啊，”Cindy拉長了聲音，“為你啊。”
“嗯？”顧然抬高了秀眉，Cindy跟徐希賢簡直配得一臉，她才不相信Cindy移情別戀看上她，只當她說了個笑話。
Cindy道：“不信啊，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的初戀女友是個幼兒園老師？”
顧然點點頭，Cindy提過一嘴，不過具體的還是徐希賢告訴楊翟，楊翟又告訴她才知道，徐希賢和Cindy就是在Cindy初戀的婚禮上遇到的，並且還發生了一夜情。
“我應該還說過你的氣質跟她很像。”
顧然又點點頭，所以Cindy一直對她另眼相看，格外照顧。
Cindy說：“我跟徐希賢在床上挺合拍的，但是她提出同居的時候，被我拒絕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顧然猜：“你還想着你的初戀？”
“沒錯，只不過我對她的那點念想，不知道什麼時候轉到了你的身上，有可能是你們的氣質太像了，讓我有這個錯覺。”Cindy說這話時，眼睛亮晶晶的，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
顧然一時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是好，說實話她能那麼順利坦然的接受女女戀，Cindy絕對要佔頭功，像Cindy這麼優質的女人都能喜歡女人接受女人，她當然也能，何況Cindy在她接受楊翟的過程中推波助瀾了不少，現在Cindy突然跟她說出這樣的困擾，她竟然成了Cindy跟徐希賢之間的攔路石，這樣的身份正是太尷尬了。
以後是不是該離Cindy遠一點？顧然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