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二嬸,這兩天,別來惹我,否則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正準備離開卻想起了一事,葉秋看着二嬸道,“我到C城鄉下,肯定要花銷的。二嬸,看在我代替堂弟受苦的份上,你是不是要表示表示?”說著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做出數錢的動作。
“死丫頭,你……”做夢!
可看着葉秋明亮如星辰的眼睛,田彩雲感覺到一股無名的壓力,話也說不出口。這丫頭,鬼附身了?
“二嬸好好想想,晚上可以跟二叔商量商量。”頓了頓,朝着門口而去,停在門口時,葉秋又回頭,“若是我一個不高興說漏了嘴,你猜那吳書記的下場會怎麼樣?只是,二嬸,你可知道吳書記妻子的哥哥是哪位?”
“你……”田彩雲氣得想把菜刀扔過去,死丫頭,什麼時候嘴皮子這麼利索。當她腦殘么,吳書記的舅哥不就是他們S城的市委秘書。
葉秋似乎猜到了田彩雲的心思,笑,“二嬸當然知道的。不過,吳書記若被拉下了馬,那位舅哥會不會替他妹夫出頭呢?”二人可是狼狽為奸,感情深厚着呢。
說完,不管田彩雲鐵青的面容,神色自若地打開院門走了出去,眼神卻冷若冰霜!
S城的市委秘書秦國武啊!秦家的頂樑柱,秦國文的哥哥。躲過了x革后的清算,搖身一變成了S省的市/委/書/記。若他倒下了,秦家還能再風光么?
葉秋忍不住眯起了眼,秦國武倒下……這倒是件讓人愉快的事,只是她該怎麼弄垮秦國武呢。
……
如今的S城好像一副黑白畫,行人大多穿着的確良做的衣服,衣服款式都差不多。不過這種衣服寬大而耐用,葉秋上輩子在農村也穿過的。而在農村有一件的確良做的衣服,那可是最時髦體面的了。此時,街道上偶爾也有些顏色,但大多是一些激勵人心的標語和毛*席的畫像。
葉秋深深吸了一口氣,無比懷念。相比起燈光璀璨,喧嘩熱鬧的S城,葉秋更喜歡如今的S城。這樣的S城似一個淡妝的古典美人,低調卻深含韻味。
街道是平整的青石板鋪設,兩側的屋子歷史悠久,可以追溯到明朝。可惜後來城市改造,好多老房子都變成了高樓大廈,葉秋心裏有些淡淡的惋惜。
葉秋直奔街口的一個廢品收購站。
廢品收購站是國營的,裏面的收購人員態度那是一個傲慢,簡直是鼻孔朝天看。
不過,葉秋也不在意,避開人員的視線,找到了收購站里,蹲在角落分揀的老頭,“張爺爺。”
“秋丫頭。”張朝庚抬頭,見到是葉秋。想起聽到關於葉秋的事,心裏一咯噔,難道來找他說情的?
“張爺爺,我想問,您這裏可有高考的參考書籍?”葉秋靠在張朝庚耳邊,悄悄的道。
張朝庚鬆了一口氣,過後卻驚詫不已,深深地看着葉秋,“你怎麼想到要那東西?”破四舊的時候,好多東西可都處理了。而後的運動,那些書籍不是被束之高閣,就是被人扔掉了。這丫頭怎麼找到自己這裏來了?
葉秋答非所問道,“我知道你這裏有的,能否給我一套嗎?”
張爺爺可是大學教授,這幾年雖然受了屈。可後來平反后卻是被人稱道的。因為張爺爺把當年收集的書籍,全部捐獻了S市文化館。其中數量之豐富,可是轟動了整個S市。所以她猜測,張爺爺這裏肯定有高考資料的。
張朝庚眸色沉了沉,看了眼葉秋,見這個丫頭似乎有些改變了。以往常常低着的面容,此時抬得高高的,那雙鳳眼正堅定地看着自己,而鳳眼明亮得讓他暗處的心思無所遁形,就如從前那人一般,想起那離開的人,又看了看眼前的小丫頭。
“張爺爺,求求你了。”
終究是心軟了,“夜晚子時,在你家門口等我。”
“好,謝謝張爺爺。”
“走吧。”
當晚,葉秋沒睡着,一直等着等着。透過窗戶看着外面的月亮,當月上中天時,葉秋出了房間,悄悄地打開了院門。
不到片刻,張朝庚腋下裹着一個包袱走了過來,遞給了葉秋。
葉秋滿臉驚喜,這可是她這一輩子的希望了,“謝謝張爺爺。”
張朝庚欲言又止,最後深深嘆了一口氣,“秋丫頭,下鄉后好好乾,知識也不要落下。”頓了頓,語重心長地道,“你要相信,咱們祖國肯定需要有學識的人。”
“張爺爺,我相信的!”葉秋無比堅定地道,“如今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光明離我們不遠了。”說完后,葉秋把一個信封遞給了張朝庚。
“這是什麼?”
“爺爺回家看吧。若有機會幫我寄出去。”
張朝庚深深地看着葉秋,良久,神色不明地轉身走掉。
葉秋深深鬆了一口氣,輕輕地關了門,嘴角掛上了一抹得逞的笑。那封信只要張爺爺看后,秦國武倒台是遲早的事。
真是多虧了上輩子啊,讓她知道了很多秦國武利用妹夫吳書記幹了那麼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而張爺爺,高考恢復后,他就會復出了。何況,張爺爺能收藏那麼多在如今看來是反動的書籍,其後面難道沒人?葉秋可不信的。
利用張爺爺,還有一個關鍵,張爺爺當年的事,可是與吳書記有關係的。
張爺爺有個堂兄弟,非常嫉妒張爺爺。於是賄賂了吳書記,二人聯合陷害張爺爺的。本來張爺爺是要被批/斗/關牛圈的,可不知道為何最終只是下放到了國營收廢站勞動。也因為這事,葉秋知道張爺爺背後有人。
不過,葉秋在信上把這件事歸根到了秦國武身上了。反正那倆人也是狼狽為奸,沒少在這人心惶惶的歲月干好事。
可有一點,葉秋有些不明白,秦國文既然有這兩人當靠山,為何會去那麼偏遠的山區當知青呢?
葉秋想不明白也不想了。管他呢,反正,秦國文是失去了秦國武這麼一個大靠山了。只是不知道,這一輩子,失去靠山的秦國文會蹦躂成什麼樣呢?
葉秋滿臉期待。
……
回到房間后,葉秋從床底拉出一個雙燕手提箱。
打開后,箱子四周用碎花棉布布包了一圈,葉秋在箱子裏的一個角落按了按,然後箱子底板的一半被掀開。
裏面是一個夾層,夾層中放着一套嶄新紅色繡花旗袍和一個巴掌大的雕花木盒子。打開木盒子,只見裏面躺着一個翠綠的玉鐲子,葉秋拿出來摸了摸又放了回去,然後蓋上了木盒子,放在了箱子原來的地方。
接着葉秋把五本高考書用衣服包了包,然後放在了旗袍下面。最後又把底板還原,而葉秋用手摸了摸,箱子地板拼接處完全平整。整個箱子根本看不出來是有隔層的。
這個箱子是葉秋外婆的,裏面的東西也是外婆收藏的。可上輩子,葉秋不知道,後來箱子過時了,想着也沒用。葉秋於是把箱子劈了做柴燒,結果把玉鐲和衣服都給弄壞了。當時都心疼死葉秋了。
第二日,葉秋外出,準備拿錢換全國通行的糧票和布票。
而她離開后,葉秋二嬸和二叔葉廣博正打着小算盤。不過那些小算盤,葉秋不在乎,無外乎是想找家裏的地契和房屋證,可惜這輩子,他們永遠也別想得到了。而她走之前也得好好敲詐一番她的好二叔好二嬸。
日落下山後。
葉秋拿着一個喇叭走進了院子,直接走到了二叔二嬸的房間前。
此時屋子裏還傳來二叔的聲音,“你不是說那丫頭正在收拾,地契房屋證肯定放在箱子裏么。可你看這個破箱子,就幾件衣服。而那個屋子我也找過了,也沒有。該死的,這丫頭藏得可真牢。”
聽到裏面的話,葉秋氣得轉身去了廚房,拿着菜刀回來。
“砰……”的一聲巨響,嚇得屋內的葉廣博和田彩雲一跳,立刻打開了門。
只見門上砍着一把明晃晃的刀,葉秋的手裏還拿着一個喇叭,見到二人後,目光冰冷刺骨,手立刻拿起喇叭道,“向偉大領袖毛**致敬。大家來瞧一瞧,大家來看一看,葉廣博田彩雲覺悟低下,是社會主義的蛀蟲,為了兒子不下……”
葉廣博和田彩雲被葉秋的舉動驚住了,可聽到葉秋後面的話,嚇得半死。夫妻二人連忙抓住葉秋,一人捂住了葉秋的嘴,然後一起拖進了屋子。
葉秋被拖時就拽下了刀,此時拿起刀就砍向葉廣博,嚇得他連忙後退,也因此放開了葉秋的嘴。
葉秋看了眼箱子,見裏面隔層沒被翻出來,心裏鬆了一口氣,卻也滿腔都是怒氣,“箱子給我收拾好。”
田彩雲被葉秋的狠勁嚇住了,被葉秋呵斥了聲,竟然乖乖動了起來。
“二叔,我去那麼遠的地方,你不表示表示么?”
葉廣博本就是個外強中乾的,見原本諾諾的侄女變得如此兇悍,心裏也發悚。眼神只看向自己媳婦。可卻見往常一直壓迫侄女的媳婦,竟然乖乖地收拾着箱子。一時也沒了主意。
“二嬸,二叔看着你呢?”葉秋摸了摸手中的刀和喇叭,面無表情地看着二人,心裏卻嘔死了,就這慫樣,上輩子怎麼就怕這對夫妻呢?
最後,葉秋帶着□□燕手提箱和五十塊錢,二十張糧票和十張布票,還有一床七層新的棉被回了自己房間。經此一事,葉秋深深覺得一個道理是對的: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牛善被人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