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開天闢地（十三）
“什麼最高的追求？”
陽萌懶洋洋道，“比如，瓦解燈塔的統治，重建新的秩序，而非着眼於一家一族。”
“你的野心不小。”
“我是看着這一片廢墟心潮澎湃，多麼好的一片空白，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陽萌誘惑着李女，“你不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你有什麼想法？”李女心動了。
“你覺得水洛這個人怎麼樣？”陽萌詢問。
“貪功冒進。”李女勾起嘴角，“虞淵計劃是嚮導和燈塔共同提出的，前期準備工作全部由嚮導完成，他野心勃勃想要青史留名，爭取到了總指揮這個位置。但以目前的狀況而言，他完成得不怎麼樣——”
“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是和阿加先生比較起來，我更願意由他來領導虞淵，這樣，比較方便我們。”
“所見略同。”李女難得地說了一句親切的話。
“燈塔瓦解女系的權利，就是因為他們為大多數人提供了一個更公平更寬鬆更安全的大環境，這一點你不可否認吧？”陽萌看着李女，“雖然我自己就是女尊，但我總在考慮，如果一個家族的興盛強大隻寄托在幾個女尊身上，那麼，當這些女尊精神或者身體狀況出現波動的時候，必然會影響下游追隨家族。這種更替如果過於頻繁的話，以第七星域目前的狀況，是不能承受的，所以自然而然出現的燈塔就是更好的選擇了。它能夠保證，當女尊出現意外的時候，將損失降到最低限度——”
“你是想要限制女尊的權利？”
“不，我是想要減少中間環節。”陽萌看着李女，“不管是你所惦記的女系時代，還是目前的燈塔時代，女尊的管理都是間接的，層層下轄，根本沒有直接面向真實的社會。你看，假如你想要做一件事情，你得先告訴你的主祭，主祭得到命令後會思考其關係屬性，或者報告燈塔，或者直接安排給下面的祭品，祭品得到命令后已經有了兩個轉手過程了。祭品再去組織人力物力，和下面的各種勞動力機構、技術機構打交道，又或者會將這些事情交給追隨家族，那麼，其工作過程又再度重複一次——”
李女若有所思，陽萌道，“工作效率太低了——”
“這是最穩定安全的方式——”
“不，這只是因為女系和燈塔都還不夠強。”陽萌笑，“虞淵不大，我們可以先在這裏嘗試我們的想法。”
“呵呵。”李女道，“你想拉我入伙？”
“我們互相，不是嗎？”陽萌沖李女眨眼睛，“李女，我對你非常坦誠，沒有任何隱瞞，你應該能感受到我的真誠。”
“你所倚仗的？”
陽萌指向觀景平台外緩緩聚攏的九個星體碎片，“李女可以停下里看看，等到我把我想要展示給大家的世界構建完成之後，再考慮要不要參加。不過，我怕等到那個時候，參與的人太多，你就沒有優惠條件了——”
李女自信道，“那不一樣。我們是夥伴，你可以將你的道告知我，但絕對不會告訴宴會廳里的那些蠢蛋。”
陽萌搖頭，“李女，每一個女尊，都將會是我重要的夥伴。”
李女挑眉，“包括陰女。”
“當然，如果她可以幫助我的話。”
“她們是燈塔培育出來的新女系，完全無條件地服從燈塔的調配，燈塔也會優先將最好的資源分配給她們——”
“那更有說服力不是嗎？你看，連燈塔最信任的女系，都加入了哦！”陽萌笑，“我是自由信仰，誰都不是我的敵人。”
李女表示想要聽聽陽萌最終實現的世界是什麼模樣，陽萌想了許久。
最開始，她強行要跟隨易方走出地球，不過是不想他和自己分離，不想他拋棄自己，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看法；後來和旦在晨明的黑暗中前行，她也只是抱着一個幻想，也許旦就是易方呢，她對周圍的環境也沒有任何不滿和想像；可當她發現易方不過是旦的一個幻覺之後，她開始感覺整個世界都不對了，她想要找回易方，想要獲得更強大的力量，燈塔就是她的障礙。
她想，她可能要把這個星域攪得天翻地覆了。
“如果我說，一個沒有燈塔的世界，你覺得怎麼樣？”
李女看着陽萌，覺得她瘋狂得有些厲害，她來找她，願意不過是想投資她，將她推出去為晨明分擔一些壓力，為李氏女系做一面擋箭牌。她有再多的妄想，也知道燈塔在第七星域根基深厚，嚮導的力量更是不可撼動，而這個年輕的女子，卻是——
李女沒有說話，陽萌知道她被自己動搖了，只是一時間難以抉擇而已。她道，“差不多到希光啟動納蘇合攏的時間了，李女，我要去邀請大家來觀景平台了。”
李女揮揮手，表示不在意，陽萌起身離開。
陽萌從通道走入大廳，果然見水洛先生的講話已經結束，一群一群的人在向著通道的方向走來。陰女見了她，笑吟吟走過來，“陽女，你和李女談好了？”
“只是互相交換了意見。”陽萌謙虛道，“剛才真是抱歉。”
“與你無關，我和她打過幾次交道，她一直都是這樣的脾氣。”陰女道，“陽女幫我安排一個好位置吧，我對希光先生如何使納蘇合為一體非常感興趣。”
“當然！”
陽萌和默語統籌，默旭和晨天跑腿，將數百的人安置在了觀景平台上。
希光不知何時站到了艦橋上去，他帶着窮奇，進入了虛空之中。他的速度非常快，引起了一陣驚嘆，顯然，他表現出來的**強悍度超越了現場大部分的男性。
“你讓你的祭品出盡了風頭。”陰女坐在陽萌的身邊。
“這是他該得的。”陽萌道，“納蘇修復的大部分技術，出自他之手。”
“你現在可以考慮引進新的祭品，分擔一些他的工作。”陰女建議道，“不然他會累死。”
陽萌側頭看陰女身後的那一個祭品，道，“你也有很多祭品嗎？”
“不多，五個而已。”陰女道，“但是我不會把權利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雖然祭品全部都忠誠於我，但是我也會考慮他們的心情，不能讓他們感覺到我在這件事情上有偏愛。”
“我會考慮給他配一些屬官，但是祭品就免了。”陽萌道，“一想到要和那麼多男人打交道，我就頭痛。”
兩人談話之間，希光已經站上了星核，不知他做了何種動作，星核的表面浮現起一圈圈的花紋，提前佈置好的各種龐大機械手臂張開，和不遠處的星體碎片一一連接。這有點驚人，因為他不但要克服碎片自身的力量，還要克服其圍繞太陽旋轉而產生的力量，沒在眾人的驚呼聲中，納蘇慢慢合為一體，而裂縫中不斷透出各種能量的光芒。
陽萌側頭去看不遠處的李女，李女身邊的祭品似乎在為她解釋什麼，很顯然她並沒有如她所威脅的那樣要讓納蘇的修復失敗。再遠處，水洛先生的表情有點看不清楚，但也有侍衛在他耳邊說著什麼，他還打開了自己的手環，似乎在查閱一些數據。顯然，場內的大部分人除了看稀奇之外，還是抱着看失敗的心情來的，而希光目前的成功也只不過是暫時的而已。
陽萌手心有點冒汗，但又不能表現出來，只暗暗祈禱希光不要在這麼重要的時刻犯暈。
“不要緊張，應該是沒有問題的。”陰女道，“到目前為止，納蘇軌道上都十分平靜，以我的經驗而言，這是成功的前奏。”
“謝謝。”
“我的家族，女尊成長十分快速，所以經常有人進入物化期。”陰女解釋道，“我去圍觀過幾次，每次物化其實都是一次行星的能量場變化，如果不小心的話，就會引起亂流和裂縫。如果措施得當，即使排解女尊物化引起的能量暴動，就不會有任何損失。希光是能量操控的好手，從納蘇軌道上的穩定情況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做了非常完善的措施——”
“當然。其實，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陽萌道，“我現在是激動，陰女可能很難理解我的心情——”
陰女側頭看陽萌，見她雙頰通紅，雙眼睛亮，笑得十分勉強，體貼道，“從無到有，這個過程如夢如幻。”
兩人的話音還沒完，便覺身體猛然往下一沉，似乎有一股狂猛的力量將飛船用力往下拽一般。
人群發出哄然的聲音，祭品們警戒地起身尋找退路，結果整個觀景平台又是狠狠地一沉，場上佈置的一些小裝飾品掉落在地。
陽萌用力站穩身體，貼在玻璃上向外看，卻見納蘇全部合為一體，形成一個正圓球體，緩緩地在軌道上運行着，而希光早不知所蹤。
“希光——”陽萌在心裏呼喚希光。
“成功了！”有人在高聲說話，陽萌聽出來了，是晨東的聲音。她有點驚奇，這聲音聽起來太過於失態了，而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觀景平台又搖晃了幾下，但都比較輕微，有人開始貼近玻璃牆壁，想要看得更清楚。
“真的成功了呀！”陰女有點感嘆，“馬上就轉動起來了，雖然看不見水，但是——”
陽萌眨了幾下眼睛，繼續在心裏呼喚他，因為，她開始感覺到自己埋入那黑色石頭中的斷枝，似乎發芽了。她身體裏有一種衝動，想要馬上走出這個，找到希光，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喜悅。她這樣想着，就這樣做了，在眾人的視線中，她走出了觀景平台，邁入了虛空之中。
陽萌四下張望，納蘇彷彿一個羞怯的女子，在太陽的光芒下露出淡淡的微笑，雖然還是一片黃沙和岩石的世界，但這已經是一個無匹美麗的開端。
遠方，一片銀色的隕石高速沖入納蘇的軌道，夾帶着無匹的威勢，陽萌的心提到嗓子眼，她飛快地奔過去，想要阻攔那些礙事的東西。不料，隕石在擦過納蘇邊界的時候，被強大的引力捕捉，幾束光芒拔地而起，將隕石擊碎，形成漫天的冰渣，降落在大地上。
陽萌看見了，隨着納蘇的旋轉，地殼互相擠壓，形成了高山、丘陵、平原和峽谷，有濃煙從從各處冒出，岩漿噴薄而起，融化那些從天而降的巨大的冰塊，水汽蒸發形成**復又降落，水流成川，匯聚成海。
希光站在一片白色的雲氣之後，手中還握住那一隻小小的鳳凰尾羽，他看陽萌一臉着急的模樣，伸手颳了刮臉。
陽萌衝上去，想要伸手抱住希光，希光卻一把攬住她的腰，示意她看向湯谷的方向。
無數銀色的冰隕石聚集，不斷化為流行落向納蘇，那些流星之後，獸影緩緩沉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