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3.第 3 章

攔着路的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非常年輕,單就樣貌來看,滿沒滿二十歲都很難說。但他卻給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壓迫感,不知是因為那雙異常鋒利的眉眼,還是因為過於高大的身材。

凱文心說還好剎得快,就這距離還得略調高一點視線呢,再往前走兩步就該直接仰視了。

他目光上下一掃,在極短的時間內將這年輕人打量了一個來回——從棕黑色的利落短髮,到手臂和前胸飽滿的肌肉,再到收進馬靴的長腿……心裏嘖嘖兩聲,橫生一句感慨:

你誰啊?

倒不是他真的猜不出這人是誰,而是他實在沒法把他和當年那個熊孩子聯繫起來。

時間過得真他媽快,這孩子吃了飼料吧長這麼高!

他這一愣神便有些久,久到奧斯維德從皮笑肉不笑生生變成了皮肉都不笑,眯着眼道:“貴人多忘事,看來法斯賓德閣下已經不記得我了。”

“記得,一起呆了一整個假期呢,當然記得。我只是在想我究竟是昏睡了幾年還是幾個世紀,怎麼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凱文隨意在腰部上下量了個位置,比劃着道:“你以前也就到我這裏,還沒拐杖高呢,兩根帶魚能組成一個你。”

奧斯維德:“……”

這混賬的功力不減當年,好好一句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顯得特別不是東西,不論長句短句,總能讓人找到跳腳的點。

凱文說完才意識到當年的熊孩子現在已經變成頂頭boss了,頓時咳了一聲,扭開臉默默住了嘴。

奧斯維德突然一笑,慢條斯理道:“跟閣下共度的那個假期愉快得令人難忘,即便現在我還偶爾會夢到呢。能再次見到閣下,真是萬分高興……不管怎麼說,歡迎回來。”

凱文默默聽他說完,心裏已經同步把這段話翻譯了一遍:老子這輩子都記得那段被你胖揍的日子,時隔多年你終於還是落到我手裏了,老天有眼。

奧斯維德盯着他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看了片刻,好整以暇道:“閣下的臉怎麼了?”

凱文乾笑兩聲:“沒事,牙疼,昨晚那肉烤太硬了。”

奧斯維德一聽,“噢”了一聲,抬頭掃視了一圈周圍,沖不遠處默默聽八卦的米奧道:“耽擱得差不多了,各自上馬吧。不介意的話,閣下就來我的馬車吧,我迫不及待想和閣下你敘敘舊。”

凱文想都不想就拒絕了:“不了,那怎麼好意思,我騎馬鷲就行。”

米奧一臉尷尬地沖他叫道:“沒有多餘的馬鷲了。”

凱文轉頭眯着眼看他:“那你委屈一下,分我一半位置。”

米奧拍了拍馬鷲肌肉壯實的脖頸,道:“沒問題,上來吧,回頭路過游散之地的時候再買一頭,陛下你看行嗎?”

凱文抬腳就要朝那邊走。

奧斯維德聞言,也轉過頭去看米奧,一字一頓道:“行啊。”

米奧一臉無辜地和他對視半晌,突然領悟了某種意思,一拍大腿“哎呦”叫道:“不好,腿抽筋!我動不了了,哎呦——嘶,你要不還是上馬車吧凱文,我沒法給你挪位置嗷——”

他邊說還邊來戲了,小腿肚直抖,整個人伏在馬鷲背上,佔據了所有能占的位置,嗷嗷直叫。

凱文:“……”

米奧說死就要死的功力令他嘆為觀止,他送了米奧兩根中指以資鼓勵,然後搖着頭跟在奧斯維德身後,心不甘情不願還必須保持微笑。

馬車就停在林外,由三頭純黑色的馬鷲拉着,它們比普通馬壯實很多,脖頸后的鬃毛濃密捲曲,一直覆蓋到背部巨大的鷲翅上,精健漂亮。

凱文這才發現,一併來的不只有青銅軍精銳小隊,還有五十多個重鎧騎兵,分列在馬車兩側,氣勢肅殺深重。

凱文:“……”這是來找人的還是來打劫的?

他奇怪地看了那些騎兵一眼,就被奧斯維德推着後背塞進了馬車。

“怎麼這種陣仗?”凱文下意識回頭問了一句。

“一個死了七年的人突然在游散之地和巨獸人部落之間發求救信號,換你你會信?”奧斯維德反手重重地拍上馬車門,不客氣道:“這已經是我改了主意的結果了。”

凱文“噢”了一聲:“沒改之前是什麼主意?”

奧斯維德一手撐着馬車頂,自上而下地掃了他一眼,道:“讓烏金鐵騎軍過來掃蕩一遍,不管誰在搗鬼,抓住先問主謀,不配合就地弄死再說。”

“……”凱文道:“不是有神官院嗎?起碼能估個大概吧。”

“神官院?”奧斯維德冷笑一聲,“半個月前,卡朋特在觀象台呆了一整晚,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鬼東西,突然就瘋了,披頭散髮,橫衝直撞,好懸沒從索道上翻下去摔死,現在整天縮在萬神廟裏,見誰咬誰,話都不會說了。沒了他,神官院剩下那群廢物點心根本看不出什麼名堂,就昨天的信砂還嚇暈一個。指望他們推算具體情況?做夢比較快。”

凱文嘖嘖兩聲,也不知是覺得可惜還是什麼。

片刻之後,他又反應過來,疑惑道:“既然什麼情況都不知道,那你又為什麼會改主意?”

奧斯維德聞言一頓,盯着車廂內的方桌沒說話,彷彿對桌上上放着的那個銀質酒水杯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凱文眯了眯眼。

這模樣倒是跟小時候如出一轍,每次奧斯維德露出這種表情,就說明他有點兒心虛……

凱文一想起他小時候的熊,就毫不客氣地用短刀刀柄捅了奧斯維德一下,板著臉催促:“問你話呢。”

“……”奧斯維德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被捅得下意識開口道:“接到神官院的通報后,我就帶人去了趟你的墓地。”

凱文:“……”

奧斯維德:“……”

兩人靜默數秒后,凱文黑着臉冷笑一聲:“十幾年不見,你倒是厲害了啊!學會挖墳刨墓掀棺材了是吧?!”

奧斯維德毫不猶豫回嘴道:“不然呢!不確認一下就冒冒失失往外沖?你怎麼那麼有意思呢?”

“我向來這麼有意思——”凱文抬腳就要給他一下。

軍隊裏混大的人,指望他多溫柔那就是做夢。凱文除了一張能騙人的斯文臉,渾身上下從裏到外就再沒有第二個能跟“斯文溫和”沾邊的地方了。

結果腳剛抬起,凱文就猛地從慣性模式里回過神來:“……”要完,鞋底正對着皇帝,該怎麼若無其事地放下來……

“……”奧斯維德也終於想起了自己現在的身份,他盯着停在面前的鞋底看了一會兒,嘲道:“暈了這麼多年,法斯賓德閣下腿還能踢這麼高,真不容易啊。”

就在凱文和奧斯維德面面相覷的時候,馬車門被人拍了三下。

凱文二話不說放下腿,轉頭開門:“誰——”

話沒說完,就看到之前那個小獅子吭哧吭哧地爬上了馬車,道:“那個捲毛既不放我走,又不准我爬馬鷲,非把我攆進車裏來。”

“捲毛?哪個捲毛?”凱文探頭朝外看了眼,就見前面的米奧轉頭沖他揮了揮手。

還好,算你還有點兒良心。

凱文心裏嘀咕了一句,二話不說把男孩兒拽進了車。

奧斯維德“嘖”了一聲,皺着眉不太耐煩地道:“怎麼,你現在又不煩小崽子了,出門居然還主動帶上一個?”

男孩兒眨了眨眼,也不求座位,自來熟地靠着角落,盤腿坐了下來,道:“沒啊,我昨天還被他揍了好幾頓呢。”

凱文:“……”你對着個陌生人告的哪門子瞎狀?

男孩兒轉頭衝著門外打了個噴嚏,揉了揉有些痒痒的鼻子,瓮聲瓮氣道:“不過他昨天跟我炫耀說我還不是最慘了,他以前帶過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孩子,那個比我還慘,也不知道那是哪個倒霉蛋。”

倒霉蛋奧斯維德:“……”

凱文順手從桌上的果盤裏揪了老大一顆醋莓,毫不客氣地塞進了男孩兒嘴裏,給他堵了個嚴實。

男孩兒被酸得淚流滿面,果然顧不上搗亂了。

奧斯維德緩緩道:“炫耀啊……”

凱文一臉嚴肅:“並沒有。”

奧斯維德短促地哼笑了一聲,擦着他的肩背繞過他,穩穩噹噹地坐下來,一手撐着膝蓋,一手拿起桌上平攤着的一份地圖繼續看起來,再不理凱文了。這人坐姿硬氣的很,膝蓋霸道地張着,好像稍微合攏一點兒就會委屈了那雙長腿似的。

簡而言之,他一個人佔了一整張橫座,馬車裏唯一一處可以坐的地方。

凱文將他的姿態來回掃了兩遍,乾脆倚着車門道:“請問尊敬的陛下,你非要把我塞進馬車裏來,打算讓我坐哪兒啊?”

奧斯維德撩起眼皮,端起桌上的半杯果酒呷了一口,剛要開口,馬車輪悶響兩聲,車身突然動了起來。

拉車的馬鷲因為太過壯實的原因,並不會飛,但是那雙巨大的雙翅卻是前進時最好的助力。雙翅一掀,勁風獵獵,馬車頓時便疾馳起來。

正背倚着車門凱文一個措手不及,被慣性甩得撲了出去,不偏不倚撞翻了方桌,重重地砸在奧斯維德身上,好死不死地碰掉了他手裏的銀杯。

凱文連忙撐着身體站起來,在風馳電掣中適應着平衡。

他好不容易站穩,就發現打翻的果酒一滴不剩,全澆在了奧斯維德胯間,大概是對他岔着腿一人佔兩座的報應。

奧斯維德的臉瞬間黑如鍋底:“……”

他低頭看了一眼,不冷不熱沖凱文道:“你小腦離家出走了么?怎麼不幹脆射程再長一點,直接飛出馬車去?”

凱文下意識就想說“你皮又癢了是不是?”,還好在出口前被理智強拉了回來。

他難得要了回臉,也不指望奧斯維德給他指個座位了,乾脆學那男孩兒,倚着車廂壁,就地坐了下來。一邊閉上眼裝死,一邊有些發愁地想:總忍不住想揍皇帝,這可怎麼是好。

車輪轉得飛快,凱文顛了一會兒,居然真的睡著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泛了青黑,光線昏暗。他身上不知什麼時候被蓋了條毯子,還是冬天用的那種厚質毛毯,從脖子到腳給他裹了個嚴實,捂得他出了一層汗,差點兒熱瘋。

凱文:“………………………………”

這麼缺德的事情,出了奧斯維德再沒第二個人能幹出來了!

凱文兩眼一翻,掀開毯子就想抽他,卻見原本在車裏坐着的年輕皇帝已經沒了蹤影,不僅如此,連窩在角落裏的男孩兒也不知去向。

他眉頭一皺,繃緊了神經,屏息聽了一會兒,卻發現車外一片安靜。

不對,準確地說……是寂靜——那種連風聲都消失無蹤,讓人忍不住泛起雞皮疙瘩的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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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帝的挑刺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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