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60
走入社會之後，就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儘管陸星川特別擔心喬白，但也沒辦法甩開重要的工作去哄他。
每次的不計代價，都需要沉重的彌補。
如果不願兩個人之後生活的太糟糕，現在多多少少，總歸要有些犧牲。
所以待到他收工回到酒店房間，已經半夜了。
喬白那任性的傢伙一直不回短訊，難道已經跑路？
——星川這樣擔心着，在繞過客廳看到他趴睡在大床上的身影，不由地鬆了口氣。
——
由於心裏藏着事兒，喬白始終睡不安穩，老是鬼使神差地夢到星川和別人在一起，所以朦朧間感覺到被他從身後抱住，立刻睜開大眼睛。
「還不高興呢？」陸星川躺到旁邊。
喬白挪開他的手：「別碰我。」
「我澡都洗了，還要怎麼樣？」陸星川又摟住他，在他耳邊問：「吃醋啦？」
喬白依然一動不動。
「選這種行業就是如此，你媽媽拍過那麼多戲，你比我明白。」陸星川溫聲說：「但是以後叫你不開心的事，我都會避開的。」
喬白小聲道：「沒什麼。」
陸星川握住他的手：「而且我們兩個，也許永遠都不會被大家了解和接受，如果你想要活得輕鬆，就得學會掩飾，今天你不該來的。」
喬白忽然間翻身，在黑暗中望着他的臉說：「如果哪天敗露了，我就退出娛樂圈。」
陸星川因為意外而一時失語。
「我跟你試完了。」喬白又道：「我想以後一直和你在一起。」
每個人，都有自己可望可不可及的事。
對於陸星川而言，喬白就是天上的月亮。
他從來不敢想自己心愛的人，會有這樣的回應。
喬白似乎也是想通了白日的鬱悶，拉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脖子，勾住那個被男士銀鏈掛住的閃亮鑽戒：「嘿嘿，不知道會不會被記者發現呢？」
激動地吻忽然落在他的唇間，陸星川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用力到傻喬吃痛地縮了起來：「老實點吧！這幾天你都快縱慾過度了！」
陸星川失笑，貼住喬白光滑的臉，泛起了種別無所求的滿足。
——
來澳門不到賭場實在遺憾，儘管有被記者拍到亂寫的風險，次日兩人還是到附近的店瘋玩了下，陸星川腦子聰明，又冷靜果決，一路上把喬白輸掉的錢贏了個大概，最後又到老虎機前有一搭沒一搭的碰運氣。
喬白吃着雪糕問：「你不是不喜歡賭博嗎，現在怎麼比我還嗨？」
「因為我明白了賭博的奧秘。」陸星川回答。
「什麼奧秘啊？」傻喬茫然。
「就是銘記自己的底線。」陸星川微笑：「知道哪些可以輸，哪些不能輸以後，就沒有承受不了的打擊和驚喜。」
喬白似懂非懂地咬着勺子。
「我現在努力完成工作，是希望我們以後的生活輕鬆些。」陸星川想起他昨晚說要退出的話，也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如果哪天工作和你要選一個，我也……」
「嗨，別烏鴉嘴了。」喬白笑嘻嘻地打斷。
陸星川覺得很暖，又無法在公眾場合如何，就只是揉了下他的頭髮：「晚上想吃什麼？日料，海鮮？茶餐廳？」
「其實我想吃你做的可樂雞翅……」喬白很久沒有嘗過他的手藝，想想回北京又要叫好一陣子外賣吃，不由沮喪。
「可以啊。」陸星川答應：「我去管溫哥借廚房，聽說他的房間有，常自己煲湯。」
「嘿，你知道嗎？」喬白朝四下賊眉鼠眼了一翻，小聲八卦道：「溫哥和個華僑老闆在一起，男的，已經好多年了，聽說這回復出，是因為分手啦，我媽跟我爸聊的時候我偷聽到的。」
溫慕出道多年從無緋聞，從跟他的接觸中，陸星川只覺得他對異性格外彬彬有禮，心性又比一般男人細膩的多，所以此刻並不意外，只是淡笑：「休管他人瓦上霜。」
「你呀，就是太喜歡活在自己的世界裏。」喬白竟然當起了小老師：「多了解身邊的人，對你來說沒壞處。」
「沒你可愛善良討人愛，誰願意讓我了解？」陸星川不以為然。
「放屁！」喬白哼道，轉身念叨：「走啦，錢都賭沒了，留一點買雞翅去。」
——
做影視這行是不會有正常休息時間的，溫慕作為導演更是忙得顛三倒四，他晚上只有回房間洗個澡淺眠半個小時的功夫，這天撞見借了房卡的星川正在做飯，不由笑道：「你倒是什麼都會幹。」
星川在他面前極少掩飾：「喬白要吃。」
溫慕彎着嘴角，不知第幾次感嘆：「青春太美好。」
陸星川比同齡人更早熟：「人生的任何階段，都值得被好好珍惜，不只是青春。」
「白紙有無限的可能，這是它無可比較的地方。」溫慕說：「我喜歡你眼神里的乾淨，所以儘管你的演技不算最老練出眾，卻還是選擇你。」
陸星川從不會因影帝的直白而生氣，反說道：「謝謝。」
「但你就是活得太幸福了，無法專註在一件事上，我拍的最好的兩部作品，是在人生最痛苦的階段。」溫慕給自己的杯子泡好紅茶，便端着離開，繼續去拍夜場劇情。
被獨自留在套房中的陸星川對他的故事很好奇，仔細想了想剛才的話，才關了燉着的火，把雞翅裝在盤子裏準備給傻喬端回去。
也許年輕氣盛之時，大家都想成為傳奇。
但他坎坷了整個青春年少，現在就只想守在喬白旁邊，做個凡夫俗子。
如此的選擇，是不是很叫人失望呢？
——
隨着「探親」之旅的結束，收拾回北京的行李便被提上日程。
喬白需要繼續跟錢沫沫去錄製脫口秀節目，邊看編導電郵來的台本，邊跟幫自己整理東西的星川說：「你要注意身體，不要挑食。」
「……照顧好自己吧你。」陸星川哭笑不得，囑咐道：「給你爸爸媽媽的禮物放在綠色的袋子裏了，還有你要的漫畫和巧克力，在藍色的袋子裏，巧克力會化，回家放冰箱。」
「真賢惠！」喬白跳到地毯上，拉住他的胳膊賴着不動。
「傻樣，你的胃又到了複查時間，如果我趕不上，你就叫你媽陪你。」陸星川永遠都不放心。
「恩。」喬白拿出手機對着他樂：「看，這群狗仔動作好快。」
屏幕上竟然顯示着他們在賭場玩樂的照片，評論不是在譴責明星紙醉金迷教小孩不學好的衛道士，就是在追問「你們怎麼還不在一起」的迷妹。
陸星川十分佩服這傢伙的心態，即便自由被剝奪，也能樂觀地看待所有。
喬白所擁有的**型活潑性格，正好彌補了他太過理性與敏感的人生。
「二狗，等我們老了，收養一個小孩子吧。」喬白又毫無預兆地說道：「我喜歡小孩兒，而且很多孤兒院裏的小朋友，都很可憐。」
或許太多人面對陸星川小小年紀就功成名就的事實，會覺得他是個有勇氣的人。
但陸星川內心，卻覺得自己始終怯懦，特別在面對感情的時候。
什麼永遠、此後，都是想到就覺得忐忑的詞彙。
所以喬白這句話帶給他的感動，異常強烈而複雜。
「好啊，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陸星川過了會兒才問。
「男、男的，可以跟我一起玩……」喬白竟然真的開始冥思苦想：「女孩兒的問題我們哪兒懂，多尷尬呀，加上養大了會嫁給別人，想想就好氣！」
陸星川被他逗笑，不由地暗想：傻喬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自己拐跑了，他的父母，又會作何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