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5-46
45
或許是源於母親的緣故，明星與常人在喬白眼裏沒有太多區別，所以儘管以飛速獲得了很高的知名度，他與同學和朋友的相處一如往昔，只是在街上被認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多，叫向來胡鬧慣了的小孩兒感覺很憋屈。
某日傻喬趁着沒課時回到家裏，跟劉羽南抱怨道：「媽媽，當演員好麻煩呀。」
「那你想做什麼呢？」劉羽南敷着面膜看電視，隨口問道。
「吃好吃的。」喬白回答。
劉羽南忍不住拍他的腿：「也快二十歲的人了，還這麼胸無大志！」
喬白心性簡單、的確跟中學時差別不大，在同齡人中已顯得有些幼稚，但他並未覺得哪裏不好，還振振有詞：「啥志向？拯救世界？」
劉羽南索性不理睬，也覺得兒子在自己的安排下可以活得很瀟洒，用不着整天苦大仇深。
「要不我真去開個餐廳算了。」喬白趁機建議。
「好啊。」劉羽南摸住面膜，敷衍着回答。
喬白驚喜：「真的嗎？」
「只要你能攢夠一半的本錢，剩下一半我出。」劉羽南用杏眼瞥他。
之前的偶像劇叫喬白團起了小金庫，但自己的辛苦酬勞又捨不得隨便拿出去糟蹋，故而嘟囔：「我窮苦。」
劉羽南嗤笑，而後摘下面膜正色道：「爸媽不是非逼着你當演員，只是這條路我比較熟悉，可以幫你很多，叫你像你爸一樣寫書，你寫的出來？」
「寫不出……」喬白並沒有繼承什麼才華。
「所以現在有什麼不好？」劉羽南微笑：「哪天你真有了別的理想，我們還是會支持你的。」
「嗯嗯。」喬白摟住她的胳膊說：「那下回別給我安排那麼辛苦的角色啦。」
「都市偶像劇也叫辛苦？你看人家陸星川。」劉羽南翻白眼。
喬白咋舌：「他不要命的。」
——
卻說被稱為不要命的星川同學，最近又在付遠的安排下接了個武俠電影的工作，好在還附贈支男士香水廣告，可以輕輕鬆鬆有錢拿。
他透着股年輕人少見的優雅沉穩，又是青春無敵的年紀，很得廠商的歡心。
這日，陸星川終於在各界時尚人士的監督下把美麗的畫面拍攝完畢，立刻拿着定金和之前的電影片酬，到店裏挑選了輛紅色的跑車。
很有生命力的顏色，非常適合活潑的喬白。
那小子念叨着要開車許久了，這回能實現願望，他應該很開心吧？
陸星川在簽字付錢時，幾乎能在自己的幻想中，看到那萌化人心的笑容。
——
「哇，好帥呀！好好看！」
當晚喬白在公寓車庫裏看到這禮物，果然雀躍不已，繞着圈的圍着瞧。
雖然他家裏豪車不少，但父母都很踏實，適合年輕人的款式完全沒有。
「送你。」陸星川大方的交出鑰匙。
「啊？」喬白茫然地抬起頭：「給我的？」
「是啊。」陸星川仍舊抬着胳膊。
沒想到從來都對任何禮物都來者不拒的喬白，卻被嚇得後退半步：「不行，這好幾百萬呢，我不能收！」
「為什麼要跟我計較錢？」陸星川不禁沉下了臉。
畢竟兩個人相識以後，從來沒在這方面算過賬，特別是現在同一間公寓裏混住，財政糾纏不清。
喬白摸摸頭說：「就覺得太誇張了啊，而且我爸媽肯定要罵死我的，你帶我去兜兜風，偶爾借我玩下就好啦。」
陸星川並不太會甜言蜜語，況且傻喬又只把他當成好朋友，所以只能生硬地說：「拿着吧，不叫他們知道就好了。」
「還是算啦，而且我平時就是瞎念叨，你也清楚我這人不靠譜，第一次正經開車就開跑車，不出事兒才怪。」喬白說完翻身蹦到副駕駛座上：「快快快，我們出去轉一圈！」
這回，陸星川那終於賺到錢后的滿足感，一點一點煙消雲散。
強扭的瓜不甜，強送的禮也不美。
最後星川唯有暗自嘆息着拉開車門，在心裏面承認自己跟喬白的距離。
——這就是做朋友的可悲之處，如果自己是他的男人，他會不要嗎？
都說平日有難同擔，但在友情中可以同享的幸福，實在是太有限了，而星川卻是想，把全世界都給他。
——
其實送車的事喬白自己心裏也有點彆扭，他一直都明白陸星川待自己很好，但卻沒料到會好到這種程度，雖然沒有明問過，但對各路消息門兒清的傻喬算得出來，那車子大概花掉了朋友手頭能用到的所有現金，大家都是凡夫俗子，幾百萬的豪車不像幾百塊的火鍋，可以因為一句想要就拱手相贈，如果自己下次想要房子，想要飛機，他也會傾囊滿足嗎？
——光是這樣想想，就有點又感動又忐忑了。
可惜正當喬白下定決心要好好縷清這段友情，更無私地對待陸星川時，卻忽然迎接到了個叫他無法消化的消息，因而又任性懵逼起來。
——
暫時懶得再拍戲的傻喬，只客串了兩部一線明星的電影去刷刷顏值，而後便在北影遊手好閒地讀着書，半點沒體現出想要成功的衝勁兒。
周末他被老媽的經紀人鄭雲催促得不行，才去電視台錄了個綜藝節目，臨走時自然被守候已久的記者們攔住，不停地追問各種問題。
「小白，你在籌備新作品嗎？」
「對啊，已經有幾個劇本在甄選了。」
「是什麼類型的劇本呢？」
「各種都有，主要想嘗試不同的角色。」
「你有女朋友嗎？」
「我倒是想，我媽不讓有！」
喬白從小就見慣了這些人，嘻嘻哈哈地應付得遊刃有餘。
此時忽然冒出位八卦雜誌的小編，打聽說：「陸星川和李錦溪鎮的在一起了嗎？」
「和誰？」喬白眨眨眼睛，而後才想起姓李的姑娘是最近選秀出來的人氣新星，似乎跟星川在電影裏有合作，他習慣性地開玩笑：「怎麼可能呀，星川是我的！」
這傢伙口沒遮攔慣了，加之青春期時的小女友被扒出來過，記者們也便沒有當真，只是跟着調侃一番，便寬容地放行。
喬白走神地尾隨者助理上了車，忽然掏出手機搜索起來，發現這事果然在微博上已成熱門。
正在台灣宣傳的陸星川被拍到和李錦溪一起出入誠品書店和甜品店，他們手裏拿的雪糕好像很美味，叫傻喬看得不爽。
其實這個哥們在他的心裏，還真的像白蓮花一般，從來都與性無關。
誰讓陸星川總是幅平靜的臉，對誰都不冷不熱，唯獨瞧着喬白會露出幾分笑和無窮無盡的耐心。
而這份特別的友誼，也是喬白誠心以饋的動力。
當意識到陸星川也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會有非常特別的對象時。
向來沒頭腦的傻喬很自然地便有種朋友被硬生生搶走的錯覺，因而瞧着手機屏幕上清純可人的李錦溪也覺得面目可憎了起來。
他靠在轎車後座上鼓起嘴巴，小眉頭擰巴得很緊。
結果沒眼力價的助理還在此時獻媚：「喬大爺，要不要去吃火鍋？」
「不吃不吃！沒胃口，送我回家、不，回星川那兒！」喬白像條死魚似的倒下，抱着手胡思亂想了起來。
46
忙於宣傳的陸星川三日後才抵達北京。
他將工作處理好，馬上帶着禮物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喬白。
坐車的路上，又翻開這兩天火爆網絡的視頻，望着被記者團團包圍的傻喬欠笑着否認緋聞：「怎麼可能呀，星川是我的！」
好看的人怎樣都好看，在愛他的人眼裏就更是美不勝收。
儘管陸星川很清楚那不過是玩笑話，卻仍舊為之暗自陶醉了起來。
「到了，下車嗎？」公司里負責接送他的司機忽然問道。
「謝謝你。」陸星川忙回神，主動去後備箱拿自己的行李。
司機被這個新晉偶像禮貌對待，不由得多出幾分親切：「應該的，客氣什麼啊，到家了就好好休息。」
「嗯。」陸星川跟他告別，拖着箱子大步朝電梯走去，只希望能快點見到傻喬，早一秒是一秒。
——
凌亂的衣服、四處丟棄的零食，還有沒關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
房間裏被糟蹋的模樣真是無比的熟悉。
陸星川進門環顧一圈，並沒有生氣，反而笑了下。
他就是如此喜歡喬白存在過的愚蠢痕迹。
也許房子和家的區別，從來都如此簡單。
「傻子你在嗎？」星川抬高聲音叫了聲。
並沒有回應。
他以為喬白出門玩了，結果繞過去卻發現那傢伙穿着小背心大褲衩，像條鹹魚一樣賴在床上。
「你睡覺呢嗎？我回來了。」陸星川毫無芥蒂地走進他的卧室，把從台灣買的漫畫書放在旁邊：「你要的東西我都買齊了。」
喬白瞪着大眼睛，擰着小眉頭，古古怪怪地打量他。
「怎麼了？」陸星川覺得奇怪。
「我問你！」喬白撲騰着爬起來，拽住他坐在自己身邊：「你、你是不是有女朋友？我是不是要搬出去住啦？」
陸星川微怔，伸手就揉亂了這傢伙的短髮：「你不是告訴過我，娛樂新聞里的話一個字都不要相信嗎，自己還聽信記者？這又是鬧哪出？」
喬白抱着手一副鬱悶的樣子：「可是你從前跟和尚似的不近女色，現在卻跟那個李某某一起吃雪糕！」
「什麼李某某……我被付哥逼着要為新電影炒下熱度，身不由己而已。」陸星川忽然發現他是在嫉妒，無論源於朋友要被搶走的幼稚、還是其他的情愫，心中都不由地冒出喜悅：「你是想吃雪糕嗎？我請你，走。」
「不吃。」喬白又重新趴回枕頭上，悶悶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交女朋友啊，是不是有女朋友就不會理我了……」
陸星川對他的好，接近於予取予求。
被如此冷淡的人特殊的對待，傻喬不可能不得意。
所以一旦想像到二狗生命里要出現比自己更重要的對象，就難過的冒泡泡。
「瞎說什麼呢？」陸星川不願看他有半點不高興，許諾道：「我永遠不會找女朋友的。」
喬白翻了個身，差點被嚇得軲轆到地上去：「你也是GAY？」
陸星川對視上他的大眼睛，表演得遊刃有餘：「我是GAY你還能好端端地待在這兒嗎？」
喬白目露困惑。
「也許是從小看慣了我媽媽的悲劇吧，不覺得喜歡別人有什麼好，這輩子我都自己過。」陸星川想要在他面前撒謊，變得越來越容易了。
這事兒是傻喬的軟肋，他果然滿臉心疼地撲過來勸道：「你別自暴自棄啊，其實喜歡別人是很幸福的！」
「是嗎，那是什麼感覺？」陸星川覺得有趣，故意反問。
喬白努力回憶起自己兩段短暫的戀愛，和女孩子們柔弱又漂亮的模樣。但心中泛出的感覺卻有些不過如此的平凡。
最後，傻子放棄了：「我、我也不知道。」
陸星川淡笑，起身說：「白痴樣兒，我洗澡去了。」
「你才白痴呢！」喬白放下心結，拿過新的漫畫書，很快就趴在那兒愉快地翻看起來，邊看還邊翹起可愛的小腿兒晃來晃去，皮膚白得耀眼。
陸星川只覺得小腹一熱，想也沒想就把那片光滑握在手裏。
心跳如雷。
喬白傻乎乎地回頭：「咋了？」
這份純潔叫陸星川覺得自己很可恥，他回答：「你被蚊子咬了，沒噴葯？」
果然，傻喬的小腿肚子上有個紅紅的大包。
他滿不在乎地掙脫開來：「別碰別碰，我好不容易才忘了它的存在！」
——
兩個「好朋友」之間的點點波折，就如此煙消雲散。
陸星川得空的時候，叫了喬白一起吃牛排，吃完后又特意開車到家很不錯的甜品店買了華夫雪糕。
喬白髮現周圍沒什麼客人，才勇敢地摘下口罩邊走邊吃：「哎呀，你不是不愛吃甜食嗎？」
「滿足你的願望，省得你爭風吃醋。」陸星川半笑不笑地說。
「滾蛋！」喬白滿嘴奶油，沒什麼威脅力的罵完，又看上他手裏面沒怎麼動的巧克力口味：「你的好吃嗎？」
陸星川馬上端到他面前。
喬白半點明星的架勢也沒有，像個傻孩子似的站在路中間吃吃這個，嘗嘗那個，咬着勺子不亦樂乎。
——
陸星川從出道就沒有走與民同樂的路線，之後的工作和通告的品味也都很挑剔，深得文藝青年們的喜歡，他本人同樣不喜歡強顏歡笑，所以樂得保持着介於溫柔和疏離之間的公眾形象。
沒想到付遠卻忽然發了神經，丟給他個電視真人騷節目的資料：「瞧瞧這個怎麼樣？」
陸星川被特意叫來公司一趟，滿臉莫名：「不要了吧？不太適合我，而且真人騷參加太多，會降低神秘度和演戲的代入感。」
付遠點起只煙來，笑道：「你好好看看再決定。」
陸星川這才翻開文件，發現竟然是劉羽南的經紀人鄭雲成立新公司所籌備的節目，名叫《同桌的你》，擬定邀請一線當紅並且曾做過同學的明星們，兩人一組參加，共拍攝十二期，播出三個月，具體的錄製內容倒和現在流行的遊戲和整蠱沒有太大區別，他和喬白亦在邀請其列。
「要是普通的邀約我也就推掉了，但畢竟南姐幫過你很多忙，這公司實際上是她投資的，而且喬白也已經答應——想必他們覺得你也會答應吧？」付遠通常都很講道理，他認真道：「雖然這跟你一貫形象不符，但倘若節目能達到一定熱度也是有益無害，我了解以你的性格不太願意，所以這事兒公司內部已經商量過，由你自己決定。」
喬白就是陸星川的弱點，他能讓一切不情願都變得猶豫。
但兩個人共同出現在螢屏上真的沒問題嗎？
陸星川短時間沒辦法回答他，只能拿着合同苦笑：「那我回去好好想想吧。」
——
記得小時候星川很喜歡看《鋼之鍊金術師》，裏面所說的「等價交換法則」也是他一直奉行的真理。
想要得到什麼東西，總要付出同等價值的代價才可以的。
做藝人看似名利雙收，但就別想再擁有恬淡和自由。
世界這麼大，他生活範圍卻被縮小到了公寓和片場，其餘再去什麼地方就得處處小心，甚至於躺在床上無所事事地翻着書，也變成了比奢侈品還要稀有的時光。
這天晚上，陸星川終於沒有工作，泡澡后便悠閑地閱讀自己買了很久都沒機會翻開的懸疑小說。
結果正看到關鍵時刻，喬白那傢伙忽然風風火火地出現，推門就毫不客氣地跳到他床上說：「哎呀，熱死我了！快給我吹吹空調。」
「……幹嗎去了？」陸星川無語地遞給他手邊的礦泉水。
喬白咕咚咕咚喝掉半瓶，舔着嘴唇竊喜：「去幫妹子演了個MV，有吻戲嘿嘿嘿。」
陸星川眼色一沉，真想把他當場按倒，卻只能嘲諷說：「看你一臉猥瑣，小心別人去法院告你性騷擾。」
「我媽探班來着，只能借位，也沒怎麼樣嘛。」喬白盤腿坐在他面前，笑得得意洋洋：「不過妹子偷親了我一下，她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呀？」
陸星川面無表情。
「哎，你這種性冷淡是不會理解的。」喬白無所謂地擺擺手，轉而誠懇地說：「是不是他們去找你拍那個真人騷啦，都是鄭雲姐瞎出主意，你別覺得為難，不想就回絕吧，我可以跟咱們班的……」
「我沒有為難，我去。」陸星川立刻打斷他。
「啊？」喬白還是挺了解他的性格的，要這個悶悶的傢伙在鏡頭前展示日常，簡直太難了。
陸星川合上書冷笑：「這麼難得的機會我為什麼要回絕？」
要是回絕了，恐怕傻喬這傢伙用不了多久就會亂七八糟的男人女人被吃干抹凈。
可惜喬白根本不可能猜到他真正的想法，只是笑着說：「去就去唄，幹嗎瞪我？」
陸星川慢慢伸手，溫柔地捧住他可愛的臉，好幾秒都不鬆開。
喬白被嚇住：「怎、怎麼？」
星川這才用大拇指在他嫩嫩的面頰上擦了下，看着沾到指腹隱約的唇彩問：「你就這樣回來？」
「啊啊啊？」喬白趕快一陣亂抹，氣道：「怎麼沒人告訴我！怪不得我媽老是偷笑！媽，你太過分了！」
這話立刻把陸星川驚得離開床鋪，他愣愣地看着出現在門口的劉羽南：「阿姨，你來了。」
劉羽南抱著兒子的臟衣服，朝他含糊地微笑：「我幫他收拾一下就走，你們聊你們的。」
陸星川的心不禁有些七上八下。
平時他偶爾對傻喬曖昧，傻喬是完全不明白的，自己也便漸漸有恃無恐。
但劉羽南畢竟是過來人，她……她剛才會不會覺得哪裏異樣，特別是在這個寶貝兒子三番幾次被男人騷擾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