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9-30
29
從日本回歸以後，陸星川仔細觀察了喬白兩天，而後不由覺得自己的擔心都是多餘，這傢伙神經比腰還粗，別說會對他的輕薄起疑，恐怕就連告白送到面前也完全意識不到。
特別是期末考試臨近了，滿頭冷汗的傻喬更沒心思琢磨別的事。
由於上高中以後瘋玩過一陣子，這傢伙生怕自己在全年級吊車尾而被老媽吊打，所以終於用功讀起書來。
在差生班仍舊是高一第一名的陸星川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小老師，有空便講講題、劃劃重點，守在喬白身邊寸步不離。
「哎呀，這些題怎麼這麼難，我覺得我可能不會做了。」喬白在某個周末晚上，又開始趴在桌子上委屈的自暴自棄。
陸星川剛從Light練完舞跑回來，累得半死，還要坐在旁邊用心安慰：「沒關係，咱班大部分人也不會，但這都是老師講得重點，很可能是最後的大題，你慢慢想。」
「嗷。」喬白答應了聲，終於懂了點事兒，抬眸說：「你在我床上睡會兒吧，等我做好再喊你。」
陸星川搖頭拒絕。
「客氣啥，看你半死不活的我多不好意思折騰你啊！」喬白冒着傻氣站起來，硬是把陸星川按倒在大床上，然後又塞給他個巨大的毛絨玩具：「乖。」
陸星川愣愣地躺在那兒，看着喬白重新坐回桌前的可愛背影，和他總是翹起來的那縷頭髮，大約真的是體力耗盡，片刻就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
劉羽南總是在家裏罵：喬白起碼能把她氣老十歲。
這話當日陸星川才有體會。
正當他安然沉浸在夢鄉里的時候，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地忽地被撞醒，隨之而來的還有耳畔的大叫和大笑。
差點吐出來的陸星川睜開眼，發現喬白不知什麼時候撲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又滾落到一邊，樂得手舞足蹈。
他深吸了口氣，簡直滿身冷汗。
「嚇到沒了，哈哈哈哈！」喬白很得意。
倘若再換一個人這麼缺德，陸星川肯定會發火，但他跟這傻子捨不得，只能慢慢坐起來，甩脫最後那點睡意。
喬白又冒壞水：「你剛才說夢話了。」
陸星川整個身體立即僵住，緊張到太過明顯。
喬白逗他：「你喊了徐妍的名字。」
由於被曾經的班花明戀，大家平時都喜歡那這件事調戲他。
但陸星川只是嗤笑：「不可能。」
……我要喊也會喊你。
喬白哼道：「切，沒勁兒。」
「寒假Light要封閉特訓。」陸星川忽然想起今天公司給自己安排的任務，第一個就告訴了這傢伙：「一直到開學，都不能出來了。」
「什麼，那誰陪我玩啊？」喬白滿臉委屈，拉着他說：「能不能不訓？」
陸星川很滿意這份留戀，微笑：「也就一個多月，題做完了嗎？」
「做完了，有一個完全不會。」喬白摸摸頭說：「我媽叫咱倆吃飯，吃完了再幫我看看吧。」
——
人們多是看到明星在鏡頭上的光鮮，卻很難想像他們在背後付出的努力。
和Light簽約后，陸星川半點沒有感受到受到萬千寵愛的希望，所經歷的全是折磨與疲憊。
儘管付遠之前將成名說得那麼簡單，但實際上要求卻非常嚴格，這個冬天還找來韓國的舞蹈老師給他單獨特訓，花了不少錢，所以陸星川也沒有太多理由拒絕，只能在何玫的興高采烈中拿着行李走進了公司大門。
幾乎整個寒假，他都活在五點起床、十一點睡覺，每天高強度體能和韻律鍛煉加之索然無味的營養餐的地獄裏，只有大年三十那天才得了一天空閑，准許回家團聚。
半點不想見父親和繼母的陸星川也沒給他們打電話，就獨自背着包打個車到達東林路。
在冬天更加靜謐的別墅區時不時被炮聲驚擾着。
星川走近，果然看到喬白蹲在家門口點二踢腳玩兒，他不禁停住了腳步，呆望着那有一陣子沒見到的明亮笑容，身體的勞累和心中的迷茫一掃而空，在酸澀中又找到了奮鬥的力氣。
「咦？星川！」喬白後知後覺的發現了朋友的身影，超級興奮的奔跑過來，給他個大大的擁抱，然後不停地圍着他轉：「你是回來過年嗎，休息幾天啊，你們公司怎麼這麼變態，太不人性了，我都想你了！」
陸星川依然雲淡風輕：「沒辦法，你自己在這兒搞什麼呢？」
「沒搞什麼，無聊嘛。」喬白把打火機塞進兜里，笑嘻嘻地瞧着他。
看到傻喬大眼睛裏倒映的自己，陸星川不禁微笑，從書包里拿出了好幾盒韓國的零食：「給你。」
「哇。」喬白立刻打開嚼了起來，一邊拉着他說：「走，來我家玩Xbox，我最近找到個超級帶感的遊戲。」
陸星川瞧瞧近在咫尺的家門和陸越景停在院子裏的車，毫不猶豫地就跟着喬白走了。
在這個世界上並非每個人都會留戀家，他所留戀的，只有傻喬的身邊。
——
依然是毫無味道的年夜飯，依舊是一家四口的虛情假意。
還不到十二點，陸家成員就全部散場，約朋友的約朋友，打麻將的打麻將，只剩下陸星川獨自躺在床上，並沒有誰因為這個難得歸來的少年而多留一會兒。
星川自己也落得輕鬆，在枱燈的暖光中翻着書，享受着久違的閱讀時光。
「星川！陸星川！」
那個剛告別一會兒的熟悉的聲音又在窗外鬼吼鬼叫了起來。
被點名的少年不禁下床拉開窗戶，迎着凌冽的寒風，看到喬白和父母站在院子裏的身影。
「我們要放煙花啦，快看。」喬白裹着大羽絨服蹦躂，然後在劉羽南的嘮叨聲中一連點了好幾個煙花筒，被嚇得滿地亂竄。
五顏六色的花火照亮了漆黑的夜，也照亮了陸星川的眼睛和內心。
他嘴角一直帶笑，等到煙花結束才大聲說道：「叔叔阿姨，過年好！喬白，春節快樂！」
「過年好！」
「過年好！」
「我最快樂啦！」
他們全家也笑着回答。
陸星川擺了擺手，片刻之後才關上窗，重新趴到了被子上。
他用清瘦的臉緊貼着床，努力壓抑住快要泛濫的幸福和寂寞，過了許久才拿過錢包里母親的照片，小聲說：「媽，一年又過去了，我很好，你在那邊還好嗎？」
30
性與愛是每個人此生都逃不過的命題。
陸星川不是瘋子，他懂得喬白終有一日會遭遇這些，也懷有如果傻喬真的喜歡女孩，自己便識相退步的覺悟。
但是他沒有預料到，那一天回來的如此突然與隨意。
——
寂靜的自習課是喬白的休閑時刻。
上次期末考試叫他逃過一劫，開學后便又開始遊手好閒起來。
陸星川從不嘮叨他，因為自己的訓練時間佔用太多，便抓緊時間在學校寫完作業。
正當一切如常時，班主任忽然推門進來。
喬白慌張地抬頭偷看，毫無預兆地陷入了狂喜：「星川、星川，看萌妹子！」
陸星川茫然瞧去，只見一個嬌小的圓臉蘿莉站在班主任身邊，穿着水手服，可愛得像是從漫畫裏走出來的。
班主任瞧了瞧黑板，介紹到：「這是轉來咱們班的新同學，孫曉，來給大家自我介紹。」
「大家好，我叫孫曉，之前在西城讀書，興趣是卡通和美食，希望以後大家多多關照。」蘿莉的聲音也很呆，鞠了個躬后就手足無措的開始臉紅。
喬白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兩眼已經變成了桃心狀，使勁兒鼓掌。
而陸星川在旁邊卻猶如被拋到了冰天雪地，就連思緒都木了起來。
「孫曉，你去坐三排的空座，誰去幫她領下教材？」班主任望向自己的學霸班長：「星川？」
「我去，我去！」喬白可不會不好意思，立刻舉着手站了起來。
班主任拿他沒有一點辦法，只能皺眉驅趕：「那就趕緊的吧。」
喬白笑嘻嘻地跟孫曉招招手，而後便雀躍的跑出了教室。
陸星川坐在原處，愣愣地看着作業本，忽然發現上面的每一個字，自己都好像不認識了似的，根本再也讀不下去。
——
喬白喜歡吃，孫曉也喜歡吃。
喬白喜歡萌物，孫曉也喜歡萌物。
喬白愛打電動遊戲，孫曉也被他帶得叫父母買了PS機，整天跟這傢伙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
這兩個人啊，當真一見如故，沒出一個月，就變成了最好的朋友。
雖然只要星川不去訓練的時候，喬白也會拉着他跟自己玩，但如此的三人行，又變得非常尷尬。
「我好喜歡曉曉，我要跟她告白。」
某日打完籃球，喬白大大方方地如此宣佈。
陸星川少見地有時間跟他們湊在一起，聞言差點把礦泉水嗆進氣管里。
好在內心脆弱的柯以竹先跳了出來：「才認識幾天就喜歡啊，你有毛病吧，再說人家喜不喜歡你啊？」
喬白的本意是得到哥們的支持並要求他們幫自己出謀劃策，迎面一盆冷水，立刻就叫這傻子炸了毛：「卧槽，關你丫屁事兒？她不喜歡我難道喜歡你？」
這兩個昔日最好的朋友，早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隔閡。
柯以竹臉色的變得很難看：「那可不一定。」
受不住刺激的喬白差點撲了上去。
陸星川內心慶幸自己沒有成為出頭鳥，立刻拉住他說:「算了，回家吧，你鬧什麼？」
旁邊的幾個男人也趕快把柯以竹拽到了一邊兒。
喬白憤憤地用毛巾擦了把臉，收拾起東西糾結着小眉頭道：「走！」
——
這天歸家的轎車裏格外沉默。
陸星川一直用手機翻着網頁打發時間，話畢平時還要少些。
已經恢復平靜的喬白忽然問：「你覺得我跟孫曉合適嗎？」
陸星川沒有辦法形容出心裏的那種鈍痛和酸澀，抬眸靜靜的望了他兩秒，輕聲回答：「這種事不需要參考別人的想法，只要你自己喜歡就好。」
喬白實在是粗神經，並沒有察覺出異樣，或者說他雖察覺了但根本沒有往奇怪的方向琢磨，只是傻笑：「我挺喜歡她的，她跟別的姑娘都不一樣。」
孫曉到南城一中也沒太長時間，陸星川不知道所謂的不一樣是怎麼認定的。
但他很有自知，明白自己是由於嫉妒才腹誹過度。
於情於理，喬白都沒有做錯什麼。
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義務為別人對自己的深情負責。
感情上的綁架，比肉體上的更無恥。
「傻逼竹子，我真不知道他怎麼回事，處處跟我作對。」喬白想起自己的發小，眼睛裏又冒出了氣憤的小火苗：「你也是，曉曉也是，他都陰影怪氣，簡直是見不得我好。」
陸星川側頭望向車窗外不停倒退的街景，輕聲道：「你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失去你。」
「朋友之間怎麼會失去呢？」喬白甚至開始恨鐵不成鋼：「我又不是跟這個朋友玩的來了，就不理以前的朋友，星川，你可不會這樣想吧？」
陸星川望着他期待的神情，微笑點頭。
喬白這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
柯以竹在備受關注又條件優越的家庭長大，他沒有陸星川的城府，也沒辦法像他那樣壓抑自己的感情。
所以很快，這個少年就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來。
正值中午午休，喬白興高采烈地拽上了陸星川，接着招呼孫曉：「曉曉，去食堂啊！」
孫曉回頭，眨着大眼睛說：「我不去了。」
喬白着急道：「不吃飯怎麼可以？」
「我有好吃的。」孫曉舉起一個漂亮的便當盒，還摸出座位里的巧克力。
「咦，哪來的？」喬白知道她沒有帶飯的習慣。
「一班的柯以竹送給我的，他好溫柔。」孫曉露出酒窩。
喬白在兩秒之內，完成了從一個人到一個火箭筒的變身過程，他憋紅了臉，什麼都沒說就猛地衝出了教室。
愣在旁邊的陸星川片刻后反應過來，趕緊追在後面：「你站住，你要幹嗎？！」
——
食堂里的學生熙熙攘攘。
由於太過熟悉，喬白瞬時間就找到了柯以竹的身影。
他跟條小狼狗似的衝過去，什麼都沒說就給了他兩拳：「你他媽是不是有毛病？！」
柯以竹手裏的飯盤被打掉在地上，搞得一片狼藉，臉上的表情是更接近於麻木的平靜：「幹嗎？」
「你什麼意思？」喬白對朋友今天的行為理解度為零，搞不懂他幹嘛非要去撩自己看上的妹子。
柯以竹問：「從小到大，你喜歡什麼我都讓着你，這回你讓我一次行不行？」
喬白氣得全身發抖：「不行！」
柯以竹沉默片刻，抬起眼睛說：「那就各憑本事唄。」
聽到這話喬白又要撲上去揍他，幸好追在後面的陸星川反應過了過來，強行把氣懵逼的傻喬扛出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