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他不是人
南宮辭斂眉,取下了宮絛上的一顆玉珠,夾在指間朝他射去。
幾秋身形一閃,這才鬆開了陶織沫。
陶織沫第一反應便是朝南宮辭跑了過來,像小媳婦一樣乖乖躲在他身後。她覺得已經用行動第一時間表明了:我是南宮辭的人。
“織織,這麼久不見,你都不想我嗎?”幾秋委屈道。
“幾秋,我和你說多少遍了!男女授受不親!”陶織沫神色有些激動。他這樣子,南宮辭會生氣的。南宮辭這個人就是這樣,吃醋了絕對不說,會先在肚子裏悶着,然後你一轉過身他就在背後陰陰地盯着你,等到了某一天,又會輕描淡寫地說出來,然後就會開始生悶氣了。
“可是現在沒有人啊!”幾秋睜大眼睛道。
“他不是人啊!”陶織沫用手指着南宮辭。
幾秋“撲哧”一聲笑出來,“他確實不是人。”
陶織沫一怔,反應過來后,忍住,不能笑。
南宮辭沒說話,只是面色冷冷地看着幾秋。
幾秋被他盯得眉毛直跳,這會兒才提起正事,“你那個犯人是秋後處斬的是吧?先借我用一下,我妹妹中了毒,要讓他先試一下解藥。”
陶織沫一聽緊張了,忙道:“幾秋,你說的是阿難?”
“阿難?”幾秋想了想,苜蓿好像這陣子也一直把這個名字掛在嘴上,“你也認識?”
陶織沫連忙點頭,“你要拿他來試解藥?你不可以傷害他。他是……他是我朋友。”
“你朋友?”幾秋摸了摸下巴,“那好吧,那我幫你好好照顧他。”
“不能借。”南宮辭開口,語氣決絕得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本王今日便要將他帶回天牢。”
“不行不行!”陶織沫連連擺手,想到上次和莫忘南去過的那個可怕的天牢,她現在腿還打顫呢,“阿難現在胖成這樣,那個天牢他也進不去的。”
阿難阿難,一口一口叫得這麼親熱,南宮辭袖袍下的手又緊了緊。
“而且,那個天牢那麼多層階梯,要把這麼胖的一個人運上去,非常不容易,實在是太浪費……”陶織沫繼續說服道。
“你怎麼會知道?”南宮辭沉聲問。
“知道什麼?”
“天牢有階梯。”
陶織沫眨了眨大眼睛,又獃獃地看了他幾眼,突然雙手合掌貼在臉側,歪頭崇拜道:“阿辭,你長得真好看。”
南宮辭一怔,又微斂了眸子,一會兒背手道:“本王當然知道。”
陶織沫心中怯喜,原來他還是肯吃以前這一套的。孰料這個時候幾秋又湊了過來,“織織,我比他還好看的。”
“你走開啦。”陶織沫連忙用手將他揮走。
“阿辭……”陶織沫放軟了聲音,挽住了他的一隻手臂。南宮辭雖然微微有些抗拒,卻沒有拒絕她。
陶織沫暗喜,心中又冒出幾許有望與他複合的星火來。
這時,陶織沫身後又有聲音傳來,“侃侃!”
陶織沫一回頭,見那胖姑娘和阿難二人都搖擺着追了上來,見了阿難,她又覺得有些難為情,連忙鬆開了南宮辭的手,和幾秋各自迎了上去。
“侃侃!”胖姑娘見了幾秋,急得直跺大象腿,指着他卻是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一下子上氣不接下氣。
“我覺得挺好的呀。”幾秋託了托自己的胸。
“你氣死我啦!你、你以後讓我怎麼見人!”胖苜蓿急得快哭了。她的胸根本就沒這麼大好嗎!若是以後她恢復了原身,那以後阿難見了她,會不會又嫌她胸小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別哭呀!”幾秋說著,手伸出衣服里揪了兩團不明物體出來,直接“嗖”的一聲丟進花叢中了。可是,他一下子又變成女兒臉男兒身了,胸前一馬平川,一下子令人雌雄莫辨。
“侃侃我恨死你啦!”胖苜蓿哭着轉身便走,誰知又撞上了後面緊跟着的即墨難,一下子撞倒了他,二人雙雙倒地,發出“呯”的一聲將近地動山搖的聲音。
“阿難,你沒事吧!”陶織沫連忙跑過去,可是……根本就沒辦法將他們兩個人扶起來啊!二人就像兩隻交疊的烏龜般四肢掙扎着,可即墨難既推不開她,胖苜蓿也爬不起來。
陶織沫眼看着阿難被壓得面色都青紫了,連忙使勁去推壓在他身上的胖姑娘。
“陶織沫。”身後有冷淡的聲音傳來。
“阿辭,你等等……”陶織沫使出吃奶的勁使勁地推着胖姑娘,想將她推到一邊去,可胖姑娘仍是如山一般屹立着,“阿辭,快來……幫忙啊!等下……阿難就……就被壓扁了……”
最後,還是幾秋叫了不少暗衛來,才將二人分開扶了起來。陶織沫這邊已是累出了滿身大汗,坐在地上直踹氣了。
“阿辭……”陶織沫抬頭,卻發現原先立在身後的南宮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她的身後空蕩蕩的,如同她此時此刻的心。
陶織沫後知後覺,她好像錯過了些什麼?
見幾秋還在安慰着哭哭啼啼的胖姑娘,陶織沫連忙將即墨難拉到了一旁,趁機與他商討起他家的案子。說到最後,陶織沫仍是有些擔憂,“我會再想辦法,只是你身上這蠱毒,如何能解了?”
即墨難沉吟片刻,而後開口,“其實我有一個小叔,他醫術極為了得,尤其擅醫蠱毒,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十幾年前便失蹤了,多年來一直杳無音訊,直到三年前。那日,我與伯父在崖底採藥時偶遇了他,可他的性子卻變得極其古怪,伯父本想將他帶回家中,可當天夜裏他就跑了,自此之後,便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想來還是活在人世的,只是行蹤飄忽不定,更不知從何找尋。而且……”即墨難說著又有些惋惜,“我曾聽伯父說過,我這小叔年輕時貌若潘安,性子極為風流,不曾想三年前我見他,卻是……邋遢如乞兒,而且神智也有些不清晰。可我探過他的醫術,他的醫術不曾退卻,甚至已在我爺爺之上。”
“好端端一個人怎麼會變得這樣?”陶織沫未免扼腕。
“許是受了什麼刺激,我也不太清楚。”即墨難垂眸,並未如實相告。其實,當年小叔的事情,想來府中的長輩是知道一二的。那晚,他聽得伯父與小叔的爭吵,好像是……他父親與小叔,同爭一女。這個女子,他之前一直不知是誰,可是如今心中卻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只是不敢說出。
陶織沫又問:“那你當年是在哪遇到你小叔的?他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你告訴我,我託人去找,說不定能尋到。”陶織沫心中第一個想起了莫忘南,他行走江湖,打探消息想來是最有門道的了。
“他在我年幼時便已離家,我也記不清他的長相了,而且上次相見,他模樣潦倒,實是難以相認。師叔名諱即墨離,當年我與伯父是在……”
即墨難話未說完,身後忽然有身穿盔甲的侍衛湧上前來,以□□隔開了二人。
“阿難!”陶織沫意欲上前,卻被兩個面色冷酷的侍衛以□□相阻,令她不得上前。
很快,他們便將即墨難押走了,而胖姑娘只是眼睜睜看着,面容有些揪心,唇一張一合,卻是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你……安心。”即墨難艱難地回過頭來說了一句。陶織沫不知道他這句話是說與她聽還是說與胖姑娘聽的,可是那胖姑娘卻落淚了。
“等等!”陶織沫叫了起來,“你還沒告訴我在什麼地方!”
陶織沫聽得前方的即墨難呼了一聲,卻聽不清。
“什麼崖?”陶織沫翹首追問。
即墨難又應了一聲,可是聲音又淹沒在侍衛們走動的盔甲聲中。
“斷念崖。”幾秋湊了過來,“你們說這個地方做什麼?”
陶織沫正欲說話,忽然發現身後落下一人,來人二話不說,便將她撈了起來,飛身離去。幾秋猶豫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苜蓿,終是沒有追上。
莫忘南一語不發地帶着她回了相府,就如同帶她來時的那般安靜。
二人落地后,莫忘南轉身便走,陶織沫叫住了他,“莫忘南!”
他止住了步,沒有回頭。
“那個……”陶織沫上前了一步,輕聲問道,“阿難要被帶回天牢了嗎?”
他聞言,轉過身子來,點了點頭。
想到上次陰森可怕的天牢,陶織沫仍有些害怕,低低哀求道:“你在天牢裏有認識人是不是?你能不能託人幫我……照顧一下阿難?”
他猶豫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對了,你能不能再幫我查一個人?”陶織沫突然想起來,連忙將要找的即墨離說與他聽。
莫忘南聽后沉吟了片刻,才道:“我儘力。”即墨離,即墨長最心愛的幼子,少年時醫術便驚為天人,為人浪蕩不羈,卻在十幾年前突然退隱江湖,再無音訊。如今突然要找他,只怕也沒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