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以戰代訓

“那倒是，一個月200RMB，也不是那麼好拿的！”

張酆猛吸了口廉價的老旱煙，微微眯起眼睛，歲月堆積的皺紋似乎瞬間加深不少，眼神穿透過漸漸散去的人群，落在前天深夜抵達寨子的十名清一色黑色迷彩服的魁梧大漢身上。

雖然他只是曾經在果敢同盟軍當過三年兵，但能從前線戰場上活着下來，除了有一手不俗的槍法，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雙夠尖夠毒的眼睛。

19年前，也就是他當兵的第三年，有天夜裏，他跟着連長去執行一個狙擊任務。

去之前，到底要去狙擊什麼樣的敵人？敵人的數目又是多少？沒人知道。問連長，連長總是閉口不言。爬上一座小山頭，發現敵方僅有13個人，正當戰友們哈哈大笑輕敵時，他卻看出這13個人的特殊之處——眼神，沒有絲毫感情波動的眼神，上戰場如踏青的無畏眼神。他心裏立刻明白過來，這13個人，絕非他們果敢同盟軍一個連的普通戰士可以狙擊的。果然，雙方一經開打，他便發現身邊的戰友有如被鐮刀割斷的麥子般整排整排倒下，敵方的子彈彷彿長了眼睛似的，不過幾分鐘，他身邊的118位戰士就只剩下十幾人，若不是他反應快，直接裝死，如今他絕不可能站在這裏。

對於那些像殺神一樣的強大戰士，直接跑回白龍寨的他，一直耿耿於懷。

直到好幾年後，戰爭結束，通過隔壁寨子的戰友，他這才知曉，那些殺神一樣的戰士，是緬甸政府軍的一支特戰隊，是從幾十萬政府軍中萬里挑一的精英，讓他們一個連去執行狙擊任務，不過是讓他們去當炮灰拖延一下時間而已。

可是，如果說，當初被緬甸政府軍特戰隊隊員看一眼的感覺是全身發毛，那麼，被眼下人群中這十位魁梧大漢看一眼的感覺就是置身冰窟，全身僵硬，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尤其是聽白奎事後說，這十人在負重將近300斤的情況下，依舊能赤手就把他們有30人拿刀拿棍拿槍的護寨小隊悉數就地放倒……張酆不難想到，這十人的真正來頭，不着痕迹瞥了眼北方。

今年已52歲的張酆深深吐出一口濃厚的煙霧，轉頭看向身邊這個看似只是個半大少年的男人，不錯，是男人，這個謎一樣的男人。

他突然感覺，在這個男人不知不覺的暗中影響下，腳下這個寨子已經脫離原先雖然貧窮卻安定的軌跡，正在朝着一個讓他琢磨不透的方向，緩緩前進。看着身邊這個男人堅毅的臉頰，沉寂如千年古井般的眼神，他敢肯定，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這個男人的掌控之中。

可讓他驚恐的是，如果他張酆現在站出來制止正發生的一切，那麼，第一個反對他的，不會是眼前這個男人，也不會是白貊這個頭人，反而會是他那個自幼就嚮往軍旅生涯的兒子張傜，以及其他嚮往每個月能拿200RMB工資的族人。

他幾乎可以想像的到，身邊這個叫‘施二迦’的年輕男人，一句話也不用說，他張酆就會被口水淹沒，他曾經做過逃兵這件事，也肯定會在第一時間被族人們提起，他奮鬥一生才得來的族老身份，也會很快在一片罵聲中被白貊拿下。

甚至，他唯一的兒子張傜，最後都可能會站到他的對立面。

人群逐漸散去，幾個沒被選上，罵罵咧咧的小子在被白奎幾個大耳光趕走後，大曬場上就只剩下76名剛被選上的新護寨隊隊員，以及白奎帶領的30名原護寨隊隊員。總共106人，在張鉞的喝斥下，白奎的拳打腳踢下，勉強站成一個奇形怪狀的‘方隊’。

隨後，在張鉞的領隊下，梅符梅堅兩兄弟，外加10名身材格外魁梧的G級上等戰士，也自動站成一排，一個個腰桿挺直，眼神平視前方。

施二迦，白貊，張酆，以及另外3名族老，站在簡易搭建的主席台上。

望着奇形怪狀的‘方隊’里亂糟糟一片，施二迦眼睛一冷，沉聲大喝道：“安靜！”不大的聲音，卻如炸雷般在所有人耳邊響起，而且跟洪鐘般，迴音陣陣。

“一個月200RMB，不會如你們想像中那麼好拿！”施二迦冷冷巡視一周，一股超脫他實際年齡的陰冷出現在他的眼神中，所有被他眼神巡視到的人（除了張鉞），包括梅符梅堅等12人在內，無不感覺像是被叢林中十幾米長的水蚺盯上般不寒而慄。

梅堅梅符渾身微震，這眼神，有幾分梅家老太爺生氣時的感覺。

10名G級上等戰士也清一色心中大震，他們時常見施二迦在基地里閑逛，卻從不知道，施二迦原來是如此高手，甚至讓在他們心中如戰神一半的張鉞，也跟個普通士兵般站在那，等待這個看起來就像個半大少年的男人的審閱。

“張鉞，出列！”施二迦沉聲喝道。

“是！”張鉞有種錯覺，有種像是回到7年前剛剛入伍時的錯覺。

“白奎，出列！”施二迦喝道。

“是！”白奎神色嚴肅走出來，他不知為什麼，每當他被眼前這個半大少年注視時，他就有種全身血液將要沸騰起來的感覺。

施二迦指着張鉞，對面色漲的通紅的白奎，道：“在你訓練達標前，他將會代替你行使護寨隊隊長的職權，你有沒有意見？”

“沒有！”白奎沉聲回答，他不知道張鉞到底是誰，但他知道，前天夜裏負重幾百斤卻照樣能空手把他們拿刀拿槍的30號青壯漢子放倒的十個人，在這個叫張鉞的男人面前，就跟孫子一般怪乖巧……被這樣的人統領，他打心底服氣。

“大聲點！”施二迦冷冷道。

“沒有！”白奎扯着嗓子喊道。

“很好！”施二迦點點頭，冷冽的眼神再次巡視過所有人，淡淡道：“你們106人，將會被分為12個班……”然後他伸出右手，指向梅符梅堅12人，“他們將會是12個班的代理班長……”望着突然炸開窩的‘方隊’，他喝道：“我知道你們有很多人不服，沒關係，不服的人，可以向他們任何一個挑戰，誰贏了，誰當班長，工資一個月500RMB。”

轟！

500RMB一個月？

剛剛被選進護寨隊的76人頓時沸騰起來，摩拳擦掌，跳跳欲試。

他們沒有看見，比他們早幾天進入護寨隊的30人，沒有一個人露出興奮的神情，反而像審視白痴一樣看着他們，一個個眼神深處都有股幸災樂禍的笑意。

施二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給張鉞投去一個‘讓他們知道什麼是天高地厚’的眼神。

張鉞猛的站直身子，微微點頭。

......

......

施二迦，白貊，張酆，以及分別叫頌旗、閔慍和楊鍃的三位族老。

回白貊家的路上，張酆實在忍不住，問施二迦，“106人，會不會少了點？”他的語氣透着客氣，經歷剛剛施二迦教訓人那一幕，他已經再不敢把施二迦當個孩子或者晚輩看待。

“夠了！”施二迦笑着應道：“對付果敢軍一個連，106人，多了！”

“我知道有張鉞他們在，問題不大，可是，我估摸着，孟雷那小雜種要不了兩天就會來攻打寨子，這些人只訓練一兩天就上戰場，會不會太倉促？”張酆問道。

施二迦愣了愣，轉頭望着張酆，一本正經說道：“張老，你有兩點搞錯了……一是，張鉞他們13人只是教官，不會參與任何戰鬥，除非你們支付傭金，不過，他們的傭金，你們付不起；二是，在孟雷打來之前，他們只有半天時間訓練，熟悉AK101的構造，學會換彈匣，再學會如何把子彈打出去，這就足夠，剩餘時間，他們需要參與修建簡單的防禦工程。”

“半天怎麼夠？”張酆眼珠差點瞪出來。

其他人也都皺起眉頭看着施二迦。

“熟悉槍支，學會換彈匣，再學會打槍，已經足夠了！”施二迦淡淡道。

望着張酆想說點什麼的神色，他直接打斷道：“我收到消息，今天午夜，孟雷就要來攻打寨子，所以，即便我想給他們多加點訓練項目，也已經沒那個時間……再說，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那種訓練方法，比上戰場更加有效。”

“你這是草菅人命！”張酆有點火氣，他兒子就在護寨隊裏。

“放心，有張鉞他們13人在，這些新兵蛋子最多會有人受傷，但絕不會有人喪命……不見血，他們永遠都只會也只能是新兵蛋子……再說，你們已經沒有退路，我收到消息，果敢同盟軍副司令白所成和果敢縣縣長米曉庭等一批勢力，正在圖謀造反，而孟雷的一個連，就是白所成派來清剿你們這些富庶近乎土皇帝的頭人土司們，以籌集足夠的造反資金。”施二迦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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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用了四年的本本終於徹底罷工了，今天趁上班午休時間再去買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