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陳老師嗎?”紀師堯調整了一下情緒,“您有事嗎?”
“是,”陳心柔的聲音聽起來很着急,“我記得你是學醫的吧?我女兒發高燒了,老趙在加班沒回來,你方便過來幫我一下嗎?”
“好的老師,”幾乎是沒有思考,“孩子幾歲了?有沒有其他狀況,比如嘔吐?”
“沒有,就是一直喊着難受。”陳心柔說要連忙補充,“哦對了,孩子沒到一周歲。”
“這麼小?”紀師堯連忙往門口跑,邊跑邊交待,“您把地址發到我手機上,然後抱着孩子在樓下等,找個顯眼的地方,記得給孩子穿厚點的衣服。”
陳心柔連忙答應,“好的,真是謝謝你了。”
易泊文在身後喊他,“你別急慢點跑,出什麼事了?”
紀師堯連話都說不利索,“孩孩子生病了。”
“誰的孩子?”易泊文替他拿車鑰匙遞外套。
“**吉。”紀師堯說要突然停下動作,沒有伸手去接易泊文遞過來的外套,“是陳老師給我打電話的,但是他們為什麼偏偏對我這麼過分?”
易泊文上前替他披上外套,抱着他說:“先別急,孩子要緊,我替你開車吧?”
紀師堯現在這個狀態根本沒法開車。
“嗯。”紀師堯點頭。
驅車趕去接孩子,卻沒想到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
陳心柔一個人抱着孩子站在路邊,看起來更加柔弱了。
紀師堯下車替她開門,“趙律師還沒有回來嗎?”
“正在趕回來,他在出差。”陳心柔說話的時候已經沒什麼力氣。
紀師堯簡單檢查了一下孩子,然後給程俊打電話交待情況,讓他做好接診準備。
路上耽擱不少時間,送到醫院時孩子已經昏迷。
程俊一看就着急了,“怎麼現在才送過來,這麼小孩子到底還要不要了?”
陳心柔沒見過程俊罵人這陣仗,一下子就懵了,“醫生,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
程俊沒心情理她,直接把站在一邊的紀師堯拉過來,“紀師堯,照顧好病人家屬。”
“好的,程老師。”這個回答幾乎是下意識的。
紀師堯攔住陳心柔,“陳老師您在這邊等就可以了。”
陳心柔的頭髮散落在一邊,完全沒有往日精明能幹的樣子,“堯堯,她不會有事吧?”
這個誰也不敢保證,紀師堯只好說:“程大夫很優秀,他會儘力的。”
陳心柔的眼睛一直盯着推車過去的方向。
易泊文這時候才開口,“師堯你扶老師坐下吧?”
陳心柔回頭,“我自己坐吧,還沒來得及謝謝你呢,”她看着易泊文,“大晚上的,打擾你的休息了吧?”
易泊文對她這番客套話沒什麼感覺,只說:“沒事,師堯一個人過來我不放心。”
“麻煩你了。”陳心柔說著坐下。
這一等就是一個多小時,中途有護士過來給陳心柔簽字,鄭曉銘沒有再出現,只有護士長過來通知陳心柔去看着孩子。
床位被擺在過道,孩子打着點滴,陳心柔一看眼淚都要下來。
易泊文一看這情況就知道走不了,“咱們去買點吃的過來吧?”
“好,”紀師堯看了一眼陳心柔,“老師您這邊需要什麼嗎?我去買。”
陳心柔搖頭,“醫生說要住院觀察要買的東西挺多的,我等老趙來再去買吧。”
紀師堯回頭看了一眼,易泊文只好說:“你們去吧,我在這看着。”
陳心柔這才答應。
兩個人去了醫院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日用品,因為距離近就直接走着過去了,沒開車。
陳心柔光顧着孩子了,自己沒穿外套,一吹着風就開始咳嗽。
紀師堯只好把自己的外套脫給她,“您要是再病了,就沒人照顧心瑤了。”
陳心柔點頭,“這是原來我妹妹的名字,她三歲的時候就沒了。”
紀師堯不說話,他對這些事情並沒有興趣。
接下來一路無話,回到醫院已經快十二點,易泊文問了一句:“孩子的父親什麼時候能來?”
過了好久,陳心柔才說出一句:“他正在趕過來。”
“孩子病得嚴不嚴重心裏沒數嗎?這時候才往回趕怎麼來得及?”鄭曉銘剛好過來巡床,“紀師堯你們倆先回去,我這裏不能留這麼多人。”
“好,那麻煩醫生照顧着。”易泊文趕緊接了一句,轉身看紀師堯:“咱們走吧?”
“嗯。”紀師堯點頭,他的外套還穿在陳心柔身上,紀師堯走前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把衣服要回來。
“累了吧?”回到車裏,易泊文對他說。
紀師堯閉着眼,往下躺,“嗯,心累。”
“回去再休息吧,你再堅持一會。”易泊文怕他在車裏睡著了難受。
“謝謝你。”紀師堯說。
易泊文輕笑了一下,“你要謝我的地方多着呢,今天是為的哪一樁?”
紀師堯無聲搖頭。
回到家已經將近凌晨一點,紀師堯幾乎是被扶着去洗澡的,易泊文還奇怪,“你平時這個點沒睡也不是這麼累啊。”
紀師堯沒反應。
“心裏難受啊?”易泊文試探着問。
紀師堯回頭親了他一下,“乖,讓哥緩一緩。”
易泊文點頭,“那你先洗澡,我去給你拿換洗的衣服。”
紀師堯說:“好的。”
這倒是難得。
紀師堯難得這麼想睡覺,如果再不睡,他怕自己會想太多,這時候他不能太清醒。
他受不了。
他居然連夜送**吉的女兒去醫院,這特么算什麼冤孽。
洗完澡清醒不少,房間裏沒找到易泊文,他喊了一句,“你在哪?”
“這兒呢。”易泊文從廚房出來,手裏拿着杯熱好的牛奶,“我估摸着你差不多快洗完了就給你熱了杯牛奶,快喝。”
“你怎麼老給我喝牛奶啊?”紀師堯皺着眉接過杯子,嘗了一口問:“你加了什麼?”
“這你吃不出來啊?紅棗!”易泊文笑道。
紀師堯邊喝邊往卧室走,邊走還說:“我又不是個姑娘。”
易泊文跟在身後看着他樂。
**吉是凌晨四點多趕到醫院的,那時候心瑤還處在需要被重點關注的階段,陳心柔連跟吵的力氣都沒有,“我回家去睡一覺,做完早餐帶過來。”
“好的,心瑤還好嗎?”**吉伸手摸了一下心瑤的額頭。
陳心柔沒回答他,顧自說:“我先去了。”
“你去吧。”**吉點頭,他的注意力現在全在女兒身上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因為這是他最重要的人。
紀師堯第一次知道**吉要結婚的時候,他是不相信的。只是**吉承認得太果斷,連一點幻想的空間都沒有就給他。
那段時間他們分手過很多次,反反覆復,因為紀師堯不想離開他。
那時候覺得世界就那麼大,少了**吉就是不行。
最後一次分得很難看,**吉給他買了去英國的機票,他說:“要不你去國外散散心吧?”
紀師堯手裏捏着機票,笑得很無力,“今天下午飛?你這麼想我走啊?”
“師堯,我想有個孩子。”**吉最後的解釋也那麼蒼白。
蒼白卻又現實。他早該想到的。
回國后才知道,**吉的結婚對象是他的高中老師。
偶然間聯繫到高中同學,還聽說班級要組織送賀禮,還有人嚷嚷着說終於有人敢娶陳老師了真是個漢子。
慢慢地,紀師堯開始疏遠這些人,他不知道陳老師是什麼時候懷孕的,也不知道**吉終於如他所願,有了一個漂亮的女兒。
她的眼睛長得很像**吉,長大了一定更好看。
心裏慢慢地想着這些,腦海里跟放電影似的,好的不好的,那些遺忘的以及以為自己已經遺忘的,一楨楨一幕幕都變得清晰了起來。
甚至彷彿聽到了心瑤出生時,**吉的笑聲,初為人父的喜悅夾雜着一絲如釋重負。
紀師堯突然覺得冷,太冷了。
於是往易泊文身邊靠過去,緊緊摟住,之後才慢慢睡着。
一睜眼已經是滿目的陽光,易泊文在廚房煮咖啡的聲音與往常沒什麼不同。
穿上拖鞋慢慢踱步過去。穿着居家服的易泊文尤其慵懶而美好,他回頭笑着問:“醒了?”
“嗯。”紀師堯從冰箱裏拿水喝,慢慢地灌了一杯子。
“你早晨怎麼老是喝冷水?”易泊文問了一句。
“習慣了,”紀師堯有些沒力氣,從身後抱住易泊文,“你別弄了,咱們去樓下買。”
“也行。”易泊文反手把圍裙解掉,然後把咖啡倒進保溫瓶裝好,“這個你帶去辦公室,你別去喝速溶咖啡,你會胃疼。”
“知道了,你都說多少次了!”紀師堯伸手把易泊文往外拉,“快點去換衣服。”
“好好好,”易泊文任他拉着去衣帽間。
出門準備完,一起去吃了早餐,然後易泊文送紀師堯去上班。
“今天要去醫院看看嗎?”易泊文問。
紀師堯搖頭,“不用了,**吉回來了。”
“那也好,晚上我來接你。”易泊文並不喜歡紀師堯跟他們多接觸,他能感受到紀師堯的內心有多抗拒。
“好。”紀師堯道。
工作還是老樣子,只是鄭曉銘消極怠工好多天,好多事只能由紀師堯來拿主意,因此他忙了不少。一開始還能應付,但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就不行了,紀師堯手頭的工作越積越多,後來連鄭曉銘的文件都直接被堆到他的辦公桌上。
這樣三天之後,紀師堯終於不堪重負,把花花請進辦公室,交待他:“你把手頭的工作放下,去給鄭總打電話讓他來上班,打不通就一直打。”
“我?”花花很驚訝。
紀師堯點頭,“用你的手機打話費找我報銷,去吧。”
“好的。”花花臉上沒什麼特別的表情,心裏卻着急,這個時候鄭曉銘未必會接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