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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母和許敏向來自詡是正直善良的人,此時卻被許長生撕開了遮醜布,張嘴想要為自己辯駁兩句,然而面對許長生清冷瞭然的眼睛,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實在是心虛啊!
李氏見狀只得挺身而出,總不能真將這罪名給認了,傳出去不還得一個刻薄無情的名聲,她的兒女別想婚嫁了。
李氏上前一步道:“二妹這般說也未免太傷父親母親的心了。當初父親母親為了二妹的婚事,可也是費了很大的心的,這才挑選了妹夫。是,趙家的家境是不怎麼好,可妹夫卻是文曲星下凡,先是考上了京師學堂,如今更是出國留學,等他回來,有的是大好的前程等着他,到時候二妹可是姐妹中嫁得最好的了,這般好夫婿,二妹竟然還抱怨父親母親,令母親傷心,二妹也未免太令人心寒了吧?“
許珊也跳出來,眼底儘是嫉妒:“就是!如今誰不說二姐你好命,嫁了個前程遠大的夫君,將來擎等着享福,佩服父親眼光好,給你挑了個好人家,可你竟然還不知足,還抱怨父親母親不為你着想,你這也未免太沒良心了吧?”
當初許珊是看不上趙家的,趙識是會讀書,可那個時候趙家已經敗落了,家中男性長輩俱都沒了,留下的人脈也不知道有沒有,誰知道將來會是個什麼情況?
如今她卻是後悔了。
趙識能夠考到獎學金出國留學,可見他是個極有才華的,而這樣的人,回來之後總會得到重用的,再怎麼樣,有了這樣的出身,他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比起她現在定的人家可好多了。
而這樣的好白菜,竟然被她二姐這樣的豬給拱了,她想想心裏就不舒服,巴不得她一輩子不得趙識的心呢,那也就別想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了。
面對指責,許長生不惱不怒,輕笑一聲,看向李氏:“聽你這話,就知道是個頂頂孝順也頂頂明理賢惠的,如此,想必我給他買幾個小妾,送幾個紅顏知己,你想必也不會在意的吧?反正,不管多少小妾多少女人,你都是正室,就算是他這一輩子都不再進你的房,以許家的規矩,也不會寵妾滅妻!更何況,你還有兒女傍身,可比我強多了。“
李氏瞬間面無血色,氣得嘴唇直哆嗦。
許長生說完不再看她,轉頭朝許珊微微一笑:“你想必也是一樣的。”
許珊頓時跳起來,完全沒有了淑女風度:“你怎麼這麼惡毒!”
“惡毒?”許長生嗤笑一聲。
她給他們的男人找女人就是惡毒,而他們盼着她不得夫婿寵愛,一輩子守活寡就是好心?
別開玩笑了。
不過許長生不想跟他們爭論了,毫無意義,自私的人,是永遠看不到別人的痛苦的,只會看到在意自己的利益。
許長生放下茶盞,起身輕拂裙擺,淡聲道:“我讓人做了飯菜,用了再走吧。”
許母等人被她先前噎得說不出話,又被撕了遮醜布丟了臉,正羞愧又一肚子氣的時候,哪裏還願意在趙家多呆,冷硬的說:“我們好心為你好,你當做驢肝肺,既然這樣,我們也不勉強,更不敢吃你這一口了,我們走!”
期望這樣能拿捏住許長生嗎?
那簡直是笑話。
許長生轉頭看向許母,似笑非笑:“太太用不着惱羞成怒,我不過是說幾句實話而已,並沒有打算要找你們討什麼公道,放心。至於吃飯嗎,我勸太太還是吃了再走好,如若不然,你們今天過來這一趟的目的,可就得落空了。”
許長生目光掃過幾人難看的臉色,輕笑道:“承蒙老爺太太的關愛,我嫁進了這樣的好人家,也秉承老爺太太的教誨,將自己的嫁妝都拿出來補貼家用,可惜的是,就算是我將嫁妝都奉獻出來,依舊解救不了這個泥潭深沼,如今趙家可是吃了上頓沒下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斷炊了呢。不過你們也不用擔心,就算是下一頓大家都餓的,也總得整治出一桌子菜來招待你們的,畢竟嘛,承蒙你們接濟了這麼多年,接下來還要請你們施援手,總不能連頓飯都不讓人吃飽,那也太難看了些。“
許家眾人聞言臉色頓變。
李氏動動唇,倒是想要反對,然而她到底是媳婦,雖然說如今婆婆和丈夫都厭棄了這位姑奶奶,可這種時候她也不好衝上前,只得忍耐了,拿目光看了許珊一眼,許珊果然忍不住。
這些年許家接濟沒接濟趙家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許堯出嫁的時候,家裏是陪送了不少的嫁妝,雖然不能說就將家裏掏空了,然而她的婚期在即,如若家裏再拿出銀錢來接濟趙家,誰知道會不會因而剋扣她的嫁妝,令她的婚禮辦得不體面?
許珊冷笑:“二姐就算是要哭窮,也好做做表面功夫!二姐這一身新衣是剛做出來沒多久的吧?做工如此精湛,款式也好看,想必不是二姐自己能做得出來的吧?二姐既然有錢能給自己做新衣,如何卻拿不出錢來做家用,還要向娘家哭窮?你剛剛不是說我們都是些冷血無情唯利是圖的人嗎?如此你又何必向娘家求助!“
許母和許敏順着許珊目光看向許長生,落在她一身新衣裳,臉色十分難看。
李氏心裏嗤笑,原以為這二姑子變聰明了呢,不想卻還是這般笨!
李氏看了許母和許敏的臉色,開口道:“堯娘,按理說,你如今有困難,我們作為親人的,無論如何都得幫你一把,可是你看看這,實在是!堯娘,聽嫂子一聲勸,你如今到底是有婆家的人了,又是長媳,是要掌管中饋的,趙家的情況我們都清楚,所以當初給你準備嫁妝的時候也給你多準備了些,怕的就是你在這邊會受苦,可嫁妝再多,也不能這樣大手大腳的花用啊,不然就算是將家裏都搬空了補貼你,也補不起來啊!”
“就是。”許珊充滿惡意的說:“二姐以前在家裏是多麼樸實的一個人,沒想到這出嫁了倒是變了個人似的,將父親母親的教誨全拋到腦後了!不是妹妹多嘴,二姐你這樣可不行,若是被婆家嫌棄,我們作為親人的,就算是想為你說句話都不知道怎麼開口,更別說要是親家罵到父親母親面前去,你讓父親母親哪有臉面對親家。”
許敏和許母也緩過氣來了,聽了這些話,俱都點頭,看向許長生眼裏帶着厭棄。
虧得她還有臉。
許長生倒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隨意一笑,道:“自小到大也沒添幾件新衣,如今想起來要裝扮一回,倒是招了這麼多的怨言,罷了,方才的話全當我沒說過吧,反正我也知曉,我就是那個沒人疼沒人愛的小白菜,嘴裏說得再好聽也不過是面子情而已,我也不勉強,總我還有兩個嫁妝鋪子和莊子,我們太太也說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不賺還虧本,如此乾脆就盤出去算了,總還能吃一口飯,餓不死。”
許母和許敏臉色越發的難看了,待要說什麼,許長生卻已經不欲多言,擺擺手示意不必多言,正好席面也整治出來了,許長生讓他們去吃飯,許母等人倒是想硬氣一些不想吃,然而想想到底還是忍住了,只是一頓飯吃得味如嚼蠟,倒是許長生吃得津津有味的。
用過飯,許家眾人也不想再多逗留,很快便告辭,許長生很光棍的表示家裏沒什麼銀錢,都用來招待他們了,就沒準備什麼回禮,許敏和趙健都覺得無地自容。
特別是趙健,他讀書識字,平時余氏也會教導他一些人情世故,知道有客人來要好好招待,人家送了禮要回禮,許長生這樣,讓他覺得很是無地自容。
他倒是想要準備一些禮物,許長生攔住他,輕描淡寫的說:“不必如此。家裏什麼情況,母親他們心裏清楚得了,他們也幫不上什麼忙,更不會挑剔這些虛禮,你就不必在意了。”
許母等人氣得臉都青了。
這叫什麼話,什麼叫做知道情況還幫不上忙?這不是說他們冷漠無情不願意在親家困難的時候伸手幫忙嗎?“
許家到底是抹不下臉,臨走前給許長生留了一筆銀錢,不多卻也不少了。
許長生心裏清楚,這一次之後,她跟許家的關係是徹底的破裂了。
不過她沒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她只是看不過這些人虛偽的嘴臉,分明自私自利,卻要擺出一副為你好的嘴臉,她看不下去。
而且,她總是要走的,到時候只怕也沒什麼再見的機會了,實在也不必太過在意這些。
倒是趙健的自尊心再一次被深深傷害了。
許長生安慰他:“我知道你心裏不舒服,覺得丟臉了,可是如今家裏銀錢短缺,太太又病成這個樣子,花用不知道還要多少,咱們手裏那點兒銀錢哪裏夠用?丟了臉面,卻撿回一條命,已是極好的結局了,總好過想要丟臉救命的機會都沒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