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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走進來的女子,年約十六七歲,五官不能說精緻完美,單個看去,甚至是有些丑的,就是這樣組合在一起,也並不好看,然而她烏髮如雲,肌膚白皙細膩如瓷,一雙眼睛更是宛若墜落了滿天星辰一般璀璨,有一種神秘的瑰麗,讓人忍不住沉淪其中。
她穿着一襲與世人完全不一樣的藍色廣袖流仙裙,上面並未綉制繁複華麗的花紋,只簡簡單單的樣子,然而她款步而來,裙裾飄飄衣帶當風,襯得她越發的冰肌玉膚,身姿卓約,氣質高華,貴不可言!
別說是許家眾人看得愣愣的,不敢認眼前這看似熟悉卻十分陌生的女子是姐妹是親人,就是這些日子經常見到的趙健,看着她走來,也控制不住臉紅心跳,情難自禁。
許長生早已經習慣了世人仰慕的目光,旁若無人的走進來,許家人和趙健也不知道為何,看到她進來,竟然覺得十分緊張,而且在她面前覺得很是卑微,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迎接她,就連許母也不例外,神色不自覺的露出了意思恭謹,那是面對貴人的時候才會有的反應,而此刻卻也無人察覺到怪異,因為許長生滿身的貴氣,女王一般的強大氣場,已經徹底的碾壓了他們。
許長生很自然的坐在上首,這才回頭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坐吧!”
眾人坐下。
許長生轉頭看向許母,許母在許長生的目光下覺得十分局促不安,低下了頭:“姑娘!”
許長生輕笑,懶懶的靠在一直上,“姑娘?母親這是連自己的女兒都認不出來了嗎?”
女兒?
許母驚訝的抬起頭,鼓足勇氣朝許長生臉上看去,果然看出了幾分熟悉。
“堯娘,你是堯娘?”許母依舊不敢相信。
她的女兒她清楚,膽小懦弱,木訥不愛說話,又哪裏會是眼前這樣高貴高華的人兒。
這樣的人兒,說是宮裏出來的貴女也不為過!
許家其他人也都十分驚訝,打量許長生,果然發現她跟許堯十分相像。
“二姐,你真的是二姐?”許堯的小妹許珊撐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問。
這怎麼可能呢?
許家老大夫妻也是吃驚非常,可是他們認真看了看許長生,發現許長生的五官跟許堯只是有些微的差別,但還是有八成相似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肌膚突然間褪去了原先的暗黃,變得白皙而且十分細膩,透着淡淡的紅暈,將原本暗淡的容顏一下子提亮了,使得她整張臉都似乎是籠罩了一層淡淡的熒光,頓時便變了個大樣!
趙健回過神來,想起自己剛剛的沒出息,耳根紅了紅,聞言他便笑道:“當然是我大嫂了,難不成還能變成別人不是?”
許長生唇角微勾,怎麼就不能變成別人呢?
別說她如今芯子都換了,就算不是她,將來也一樣會有人取代許堯成為他甚至世人眼中趙識的妻子。
哪怕他們沒有婚禮,哪怕他們在一起不道德,可誰叫許堯是個大字不識兩個還連花瓶都不是的唯唯諾諾的舊式女子呢?
就算他們是合法的夫妻,也一樣不被世人認可,帶來的,也只是自取其辱罷了。
許珊驚呼:“二姐,果真是你?你,你怎麼變了個樣子似的,我剛剛一點兒都沒認出來是你!”
許母和許家老大夫婦也都跟着點頭。
許長生只是淡淡一笑,倒也並未多做解釋,徑直問道:“不知你們到來,可是有何要事?”
許母和許家老大夫婦都感覺到了許長生的疏離,眉頭不由得輕輕蹙起。
許母長得跟許堯有五分相似,肌膚也如許堯一般暗黃,垂眉順眼看着十分柔順,已經有些花白的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穿着一身**成新的褐色衣裳,倒也是端端正正的,一副有規矩的大家夫人做派。
而許堯的大哥則是比許堯大三歲,如今已經二十四歲了,膝下一兒兩女,除了妻子李氏之外,還有一房妾室,自幼接受許父的教導,也是十分傳統守舊的一個人!
先前他沒認出來許長生便是許堯,而現在他已經知道許長生就是許堯了,再看許長生的態度,他便十分生氣了。
只是眼前還有一個趙健在,他也不好直接發火,只是臉色很難看:“二妹這麼問,難不成是不歡迎我們?”
許母聞言便緊張起來,朝許敏張張嘴,到底是沒有說什麼,到底,她想起自己剛剛在許長生面前低頭,心裏還是很不高興的,也覺得許長生的作為實在是太不將她這個做娘的放在眼裏了。
虧得她聽得她生病,不顧身份的過來看她。
許母抿了抿嘴,臉色也有些難看。
別說許母和許敏,就是李氏和許珊臉上也是露出一絲不高興的。
任是誰一進門就被人下了一個好大下馬威,心裏都不會高興。
更何況,許堯在許家,可並不是個十分得寵的女兒!
許長生還沒回答,趙健倒是先急了,忙說道:“許大哥你誤會了,大嫂可是很多次都跟我們提起過你們呢,可見心裏是極為想念你們的,見到你們來,只有高興得壞了的份,又怎麼會不歡喜呢?更何況,你們能來看望家母,我們心裏是極為感激的。”
趙健邊說邊給許長生使眼色,示意她軟兩句便將這件事給扯過去了。
自從許長生病好之後,改變實在是太大了,他倒是慢慢的接受了許長生如今的樣子。
他以為這都是因為許長生認了字開了竅的緣故呢!
許長生卻並不領他的情,絲毫沒有解釋或者服軟的意思,只是淡淡一笑,站起身:“太太若是知曉你們一番好意,心裏想必是歡喜的。如今太太可醒着?”
許長生問進來倒茶的女傭,女傭答道:“太太正好醒了。”
許長生便對許母等人說道:“正好太太醒了,也可以見見你們,咱們就進去吧。”
說著起身先行,許母和許敏等人氣得臉色都變了。
這也太怠慢人了。
待要發作,卻見許長生回頭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們一眼,也不知道怎麼的,他們驀地就覺得心底一寒,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抿抿唇,便跟着走了。
趙健眉頭也皺了一下,他也有些想不明白許長生為什麼要這樣做,他覺得許長生這樣不好,有點得志便忘形的感覺,他繼承自家族的傲氣讓他很反感這樣的行為,可是看着許長生窈窕的背影,他又生不出一點兒反感。
只因為一眼,便讓人覺得,她本就應該是這樣高傲高貴的人!
趙健抿了抿唇,母親病得迷糊時罵大嫂是妖孽,他心裏也認可,短短時日就能認識那麼多字,還能看書,整個人都像是大變樣一般,不是妖孽是什麼?
可他並不能領會余氏的真正意思,他只是覺得,許長生非常的厲害,同樣也為她感覺到可惜,如果不是許家耽誤了她,她想必會是另外一個樣子。
想到這裏,他彷彿明白了許長生對許家人的冷淡,心裏對她更多了幾分憐惜。
因為這些不能告人的心思,趙健有心想要為許長生辯解,因而陪着許敏的時候,他便將許長生識字讀書的事說了出來,許敏聽聞也極為震驚,他不能相信趙健嘴裏備為推崇的人,就是自己那個好不出眾的妹妹。
可是想想剛剛看到的許長生,那一身出眾的氣質,彷彿脫胎換骨一般,他心裏倒是更多了幾分明悟。
或許,二妹心裏是怪他們耽誤了她吧?
想到這裏許敏雖然還是惱怒許長生對許母的不尊重,但到底還是沒那麼生氣了。
許堯嫁進來之後什麼情形,他們做親人的豈會不知道,可是有什麼辦法,二妹早就跟趙識定了親,又等了那麼多年,如果她不嫁進來,整個名聲都沒了,如何還能活下去,而為她打抱不平——
許敏心裏湧上一絲愧疚。
當日知曉趙識竟然如此對待二妹,他心裏不是不氣,也不是不想為她出頭,可是她不告狀,他也不好貿然出頭,再加上父親心裏賞識趙識,認定他將來必有出息,也可以拉拔一把許家,再加上二妹自小不出眾,並不得父親的喜愛,犧牲這樣一個女兒的幸福,對於父親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趙識也知道父親都是從大局出發,為許家做打算,只要二妹不鬧到許家面前,他們就當做不知道,可心裏到底還是覺得愧疚。
也許二妹心裏到底還是怪了他們吧!
許敏一下子泄氣。
自己立身不正,很難去指責別人,他年輕,尚有幾分良知和親情,並不能像父親那般冷酷,因此內心不好受。
許長生神識掃過,將這一幕看在眼裏,也將許敏眼裏的愧疚看清楚,她唇角冷勾,愧疚又如何,還不是任由許堯獨自掙扎?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許家對她只有要求而毫無一點道義,許長生心裏越發的為許堯不值得,如若不是已經將她吸收,許長生真想讓她親眼看看這些她所珍惜信任的親人,是如何的冷酷無情將她推進深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