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飛刀
午夜,西門吹雪睜開眼的時候,懷饒仍坐在桌子邊撐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麼。西門吹雪到了懷饒身邊,懷饒這才想意識到了西門吹雪的到來,抬頭對他微笑了一下。
“我去看看門外的情況。”西門吹雪眼皮莫名地一顫,偏過眼,道。
“不用了。”懷饒拽住西門吹雪的手腕,“他們精神頭不錯。”
“反正現在沒有人看見,我們小小的做個弊吧!”懷饒見西門吹雪向自己看過來,對他眨眨眼,說道。
“什麼?”西門吹雪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問。
懷饒沒有回答,抓着西門吹雪的手下滑,握住他的手掌,后而半舉到自己唇下點了點,道:“抓緊我。”
話音剛落,兩人從原地轉移到了何府的私牢。
“我們要小聲點,那個何常這會兒也在這兒呢。”懷饒等西門吹雪站定身形后,下巴擱在西門吹雪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輕聲道,“這個時間點不去睡覺,卻特地跑到地牢來,還帶了個女人,總覺得不同尋常呢。”
西門吹雪:“女人?”
懷饒點點頭,“我們先去看看情況,等何常一離開就救出謝老闆。”
“好。”西門吹雪應聲。
說完,懷饒自己向前,牽着西門吹雪緩步往裏靠近。
“謝英,你這話說得可就不對了,湘兒可是自願嫁給我的。”不知謝老闆說了什麼,何常肆意大笑着,語氣曖昧地說道。
“不可能!湘兒是什麼人我會不清楚?當初若不是……若不是……”謝老闆謝英語氣從氣惱轉為懊惱,“我怎麼會丟下她……”
剛走近,聽到這段對話的懷饒和西門吹雪對視一眼,隨後默契地依靠在內室的門邊,往裏看去。
只見謝英一身血跡地被鎖在木架上,與謝英面對面而站的何常背對着懷饒他們,懷中摟着一名嬌小的女子。從後面看來,這女子應該長得挺清秀,就是太過病氣了,此時便是被何常摟在懷裏也站不穩的樣子。
“湘兒,我知道你肯定是被逼迫的,你告訴我,我一定帶你離開!”謝英得不到何常的回答,有些焦躁地向何常懷中湘兒求證。
湘兒微微抬了抬頭,鈍鈍地看了謝英一會兒,很是冷漠地回答:“我是自願的。當初救回我的是何常,而且,和何常在一起可以享盡榮華富貴,你有什麼呢?”
“你!湘兒,你竟會說出這種話。”謝英情緒激動,呼吸不暢地咳了半天說道。
“湘兒說的有錯嗎?”何常摟着湘兒的手拖了拖,諷刺道:“倒是你說的話可不怎麼靠譜,帶她離開?就你現在這樣的境地,你要怎麼帶她離開?”
謝英一噎,“何常,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你給我等着,只要我出去了,就是拼了這條老命要將你告到聖上面前!”
“呵呵……你以為我會怕?以你如今身份靠什麼將我告上去?”何常看似平淡地反駁。
謝英倒是不急了,笑了笑,問道:“你要是不怕又為什麼將我抓過來,嚴密關押?”
何常一頓,手下摸了摸湘兒的腰帶,說:“你現在就算說得天花亂墜又有什麼用?只要我一個指令,你連命都沒了,那些所謂的證據你是要到地府交給閻王爺嗎?照我說,你就識相點,將證據在哪兒告訴我,等我找到了,看着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必然不會讓你太難堪。”
“我雖然會死在你手上,但那些證據我早已有所安排,等到了時候自然有人能將它們送到聖上面前。”謝英停了半響,打量了何常一番,接着道:“何常,你真以為我這麼多年在朝堂上一點門路也沒有嗎?或者,你覺得我離開官場的這些年都白費了?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等着吧,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懷饒兩人看不見何常此時的臉色,但想必不是很好。
“哈哈!我何常就算等到了我的報應也比你死得晚,我這輩子該享受的也享受到了,便是死了也沒什麼遺憾了。何況有乾爹在,你確定你就能告倒我?”何常癲笑着指着謝英,“正如湘兒所說,你有什麼呢?謝英,你有過什麼呢?權力?你現在不過是被我踩在腳下的平民百姓、階下囚。錢財?恐怕你是一兩也難拿出來。美人?”
說到此處,何常更是激動,他低下頭,當著謝英的面色氣地親了親湘兒,說:“就是當初愛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湘兒也自願投入我的懷抱了,謝英,你說說你,你拿什麼和我比?”
謝英隨着他的話,悲痛地看了看湘兒,隨後狠狠地移開視線,“我謝英這輩子只求個問心無愧!我還記得我們當初所談及的理想,我也沒有違我的初衷,我對得起別人也對得起自己。你何常卻早已把自己的初衷給摔進了泥潭,你連自己都對不起,談什麼享受?何常,你早已不是你了,你只是一具被**蒙蔽了心神的軀殼。”
何常:“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說這些大義凜然的話,可惜我何常就是不吃這一套。”何常帶着湘兒往後移了移,懷饒和西門吹雪怕他們發現自己,縮回了腦袋,“謝英,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想想,三天後你的回答要是還這麼不盡人意的,我可不會讓你這麼舒服了。”
何常一說完,也不管大聲呵斥的謝英,轉身往外走去。懷饒看着時機,摟住西門吹雪原地消失,瞬移到內室的角落。
懷饒這兒位置選的很好,往外走的何常不會看到,背朝着他們的謝英一時半會兒也不會發現他們,這就杜絕了任何將他們暴露在敵人面前的機會。
直到何常走遠了,懷饒才放開了渾身僵硬的西門吹雪,走至謝英身旁,輕聲喚道:“謝老闆。”
謝英一嚇,猛地調頭,張口就要喊出聲,卻被懷饒先一步制止了,“輕點,不要讓別人發現我們。”
謝老闆呆愣愣地眨眨眼,過了一會兒才意識過來,不可置信地問:“是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我們和李尋歡發現你失蹤了,就偷偷跟了上來。”說著,懷饒就要上前給謝老闆鬆綁,“我們救你出去。”
“別,別動。”謝英嚴肅地搖頭拒絕,“不要救我,你們還是別管我了,何常心狠手辣,你們若是落在他手上肯定逃不出去,趁着現在趕快離開。”
懷饒聽謝英這麼說,失笑地搖搖頭,“沒事的,我們能夠帶你出去的。”
“那也不用了,我現在還不能離開。”謝英說。
“這是為何,可是還有什麼難言之隱?”照理說,謝英現在就該想辦法出去,然後將他所說的證據呈到皇帝面前,將何常和何常的後台一網打盡啊。
謝英注視了兩人許久,突然長嘆一聲,“唉!想必兩位剛剛也聽到我們的對話了?”
“確實如此。那何常作惡多端,既然謝老闆已經掌握了他為惡的證據,我們可以保護謝老闆將它送至京城。”懷饒說。
“那是騙他的。”謝英皺皺眉,對懷饒實話實說,“當初我手上是抓着點他為非作歹的證據,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將我陷害至此,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追殺我。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那證據根本沒有我所渲染得那麼厲害。有他乾爹在,我那點證據根本不能把他怎麼樣!也是由此,這些年我才遲遲沒有動作啊!”
“他乾爹是誰?”西門吹雪聽着,對這些人很是看不上,不由有幾分關注。
“不知道。”謝英搖頭,“他很神秘,我在職的時候一直想調查他,但一點苗頭都調查不出來,只知道每次何常出了什麼事,他都能給他迅速地掩蓋下去。依照這樣的能力,我推測他應是朝中二品以上的官員,但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既然如此,謝老闆卻不向何常坦誠真相,反而依靠着這拖延時間,可是想藉機取得什麼證據?”懷饒想了想,問。
“沒錯。湘兒告訴我,何常怕他乾爹什麼時候不認賬了,每次都會將他和他乾爹往來勾結的信收起來。我要是能取得這些信,將這些信上交到陛下面前,何常和他的乾爹必然再無翻身之地。可是,湘兒努力了這些年也未曾套出那些信的所在,我想這次既然被何常抓過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詐出這些信的所在,便是死,也死得其所了。”謝英說著說著,悲從中來,眼眶不由紅了。
懷饒和西門吹雪在聽謝英說起湘兒的時候已是詫異不已,靜靜等他說完了,心下都有了些猜測。
懷饒問:“湘兒原來是為找出那些證據才委身於何常的嗎?”
“是啊!”謝英應道,聲音哽咽着,“湘兒是多好的一個女孩兒,怎麼會為了什麼榮華富貴而跟着何常那個畜生!我也是今日才知道湘兒這些年都委屈自己做了什麼,要是早知道,我怎麼會捨得她這麼做?我一直以為湘兒已經死了,我以為她死了啊!若不是今日被何常抓來她偷偷來看我,我以為我就只能在地府才能與她相見了。我也個混賬,我當初怎麼就這麼放棄了呢!我就該……就該再找找啊!”
說到最後,謝英已是老淚縱橫,這麼多年的追殺,這麼多年的艱苦,這麼多年的壓力和思念都沒有壓倒他。承受着那些,他依舊可以比誰都樂觀、比誰都開朗地活着,可是一旦知道自己到底都錯過了什麼,一旦知道是自己的放手將自己喜歡的人親手推向了怎樣的火坑,什麼都不足以形容此刻心中的疼痛。
“湘兒啊,我對不起你啊!”謝英哀嚎着哭道:“我謝英這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