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醫院異狀(二)
正面承受着壓力,恭銳智定了定神道,“出於醫院方面的某些原因,在事發的數分鐘裏,監控室並沒有人在職……而且為了儘可能給昏迷的病人一個較為寬鬆的休息環境,夜晚我們都會儘可能減少進入病房的次數,實際上由於病人的情況一直很穩定,所以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很可能根本就沒有護士進入過病人的房間……也就是說我們不能確定從今天零時到早晨事發的時間段里病人確實還在,不排除病人早就被劫走,錄像設備畫面被人處理和篡改的可能性。”
寧副院長和俞副院長這個時候也過來了,但他們只是站在後面不說話。
茶米悠看了這兩人一眼,“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最關鍵的幾分鐘不在?醫院內部的監控系統應該是獨立的,根本沒有外部接口,想要進行篡改錄像的話只能從內部吧?你知道你這樣說意味着什麼?”
後面兩位副院長聞言,臉色都不是太好看,倒是恭銳智露出了一個苦笑,“對於我來說,現在都一樣了,最後……至少我想把這件事情做好。”
事情出得太大,總得有人擔著,這個人選之一當然非他恭銳智莫屬,而且別看他身後的兩位副院長好像把事情撇得乾乾淨淨,等到事後清算,也少不了他們的一壺。
雖然認真來說,現在正發生的事情……能歸類為醫療事故,能算是他的錯么?
“……”茶米悠看了恭銳智一會兒,然後把手裏的黑色粉末湊到他跟前,“你們有沒有仔細看過這個是什麼?”
恭銳智此時也取過一副手套戴上,同樣捏起了一點粉末,然後這名主任醫生皺起了眉頭,“嗯……像是碳粉?就像……就像……”
而或許是因為現在發生的事情過於離奇的關係,恭銳智依舊沒有聯想到那一方面的事情,直到茶米悠有些發抖的聲音響起,“濃硫酸徹底脫水……你不覺得和現在的情況很像?”
“……哈?”
這其中的信息量實在是過於駭人聽聞了一些,一時之間,恭銳智只能發出這樣的聲音,然後等到他理解的時候,整個人的臉色變的煞白。
兩位副院長也在其後突然想明白了,寧副院長更是氣色一下子就不對勁起來,顫抖着掏出一小瓶救心丸,旁邊的俞副院長趕緊幫他打開蓋子,往他嘴裏塞了幾粒。
茶米悠此時想起了很久以前,自己還很小的時候,曾經閑得蛋疼將一小塊豬肉放進濃硫酸里,然後看着它被硫酸褪去所有的水分,變成焦黑的碳沉到底部,這個過程一點都不有趣,難聞的味道滿溢了整個家裏一下午,她記得自己還因此被爺爺批了一頓。
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情況顯然不能和當時代入等式。
眾所周知,硫酸的腐蝕性原理是脫水,即從物質的化學式表達中等比例的奪取一個氧原子和兩個氫原子,而人類身體主要由碳水化合物,即碳氫氧三種有機化合物組成,所以一旦被奪走大量的氫氧原子……剩下的自然就是碳了。
問題是……什麼樣的力量,能夠悄無聲息在瞬間辦到這一點呢?
一時之間,雖然好像明白了真相,但是茶米悠在感覺到極度的悲傷之前,先感覺到的,是一種無所適從的迷茫感,然後才是連呼吸都停滯的疼痛,一時之間她甚至覺得近在眼前的恭銳智都有些模糊不清,大腦完全失去了判斷能力。
茶米悠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或者說如此荒謬的事情為什麼會發生,一切彷彿就像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夢境,從一開始就沒有常理和邏輯可言,她彷彿深陷某種不可名狀的大圈,永遠都不可能繞出這個圈子。
“茶小姐?茶小姐?茶小姐?!”
有些急切的呼喚聲將她喚回現實,茶米悠有些僵硬的扭過頭,剛好看見恭銳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
“茶小姐,”事態完全超乎想像之外,寧副院長不得不站出來說話了,“現在要給一切下定論還為時過早,這些……到底是不是我們所想像的那樣,還需要進一步驗證……小恭,還不趕緊拿點樣本去化驗!”
恭銳智趕緊點了點頭,突然發現前面領茶小姐過來的小護士正小心翼翼的在門口外邊探頭探腦,看起來雖然是不大通人情世故,但是卻也發現自己之前的行為似乎有所不妥了。
“小萱,過來,快帶茶小姐到接待室里休息。”
看起來和茶米悠差不了幾歲的齊迎萱聞言抖了抖肩膀,然後有些不自在的走進來,看着茶米悠,“茶小姐……這邊請。”
“不了……”
茶米悠想起爺爺的手機還放在家裏,或許……爺爺現在真的就在家裏呢?雖然能明確的感覺自己有些自欺欺人,但是此時此刻,除此之外,茶米悠實在是找不到讓自己行動起來的動力了。
“我要回家……”
茶米悠留下飄忽的聲音,離開了病房。
齊迎萱愣愣的看着她離開。
“小萱,你還愣着幹嘛?”恭銳智此時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還不快去看着點茶小姐,她的精神狀態那麼差,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怎麼辦?”
“噯?哦哦!”
什麼時候醫院的服務如此周到了?齊迎萱愕然的應着,然後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當然不懂——現在茶老人生死未仆而且有很大可能已經遭遇不幸,如果在這個時候,剛剛離開醫院的茶米悠因為精神恍惚又出什麼事情,這責任簡直沒法算了!
茶米悠出了醫院,攔下了一兩出租車,然後她有些飄乎乎的坐到了後座上,剛想關車門,不想又一個人擠了進來,茶米悠花了點力氣才認出來,這是剛才帶她到監控室的小護士。
“你——?”
“我、我送您回家吧。”
茶米悠將腦袋砸在前方的椅背上,“好吧,你跟着我……剛好我也有些事情想問你。”
茶米悠的家住在詩彌迪小區8棟5號樓17層,別墅樓中樓,面積650平米,做為高級住宅,整個宅邸的裝潢顯然充分貫徹了貴族式的奢華,齊迎萱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樣漂亮的房子——精緻得像是歐式宮殿,米金色為主體和淡綠色點綴讓其呈現出的色調柔和而不失高雅,細膩的木質地板給人一種非常沉穩的感覺,幾乎看不出木板之間的接口。客廳、玄關、工人房、餐廳、露台、主卧、衣帽間、娛樂室、儲藏室、書房、起居室,健身房,視聽室……這些奢華得誇張的配置就是這種別墅的基本設施。
但是這些誇張的配置對於茶老人和茶米悠來說並無意義,二樓原本是儲藏室、書房及健身房的房間被合在一起做為工作室,一樓的兩個客房和娛樂室合在一起作為陳列室,剩下的兩個卧室,茶老人住樓上而茶米悠住樓下,而二樓的最後一間客房被也改造成了材料室。
齊迎萱有些被房子的寬敞鎮住了,她小心翼翼的脫掉鞋子,有些無所適從,一旁的茶米悠遞了一雙拖鞋給她。
“小主人好,小主人好。”
突然響起的電子合成聲嚇了齊迎萱一大跳,一個白色的家用清潔機械人憨頭憨腦的轉動着底盤過來,然後紅色的電子眼聚焦到了齊迎萱身上。
“來者未登記,來者未登記。”
“這是客人,名字是齊迎萱,”茶米悠將換下的鞋子塞回鞋櫃裏,停頓了一下問,“球球……爺爺回來了么?”
“登記完畢……老主人沒有回來,”名為“球球”的家用清潔機械人一板一眼的回答,“兩周前,老主人突發性昏迷,後由球球撥打120送往醫院救治,至今未歸,小主人,您忘記了么?”
“不……我只是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