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喬裝出府
第二天一大早,寧缺就派人到後山處給綠薈捎了口信,說蔡廷之等人已經離開了寧府,並把她們接回了府中,還是被安排住在北苑裏。
一回到府中,綠薈立馬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儘快離開這裏。昨天的事讓她打消了繼續留在寧府里“避難”的念頭,因為寧府已經不安全了,她不知道蔡廷之什麼時候會再次用“招魂鈴”逼她們現身。她知道外面現在一定也是天羅地網,走還有一線生機,不走就是坐以待斃,等待着別人瓮中捉鱉。經過權衡她還是決定趁早離開東漓。
另一方面,寧嫵似乎並不歡迎她留在這裏,正好,她也不喜歡她,兩人想要和平相處是不可能的了,乾脆離開。
朝顏和芸兒,凝霜三人都同意綠薈的決定,因為沒有人比她們更恐懼“招魂鈴”的存在。
四人匆匆地把行李簡單收拾了一下,本來綠薈想跟寧缺打聲招呼再走的,但是這樣一來難保不多生枝節,到時又可能走不了了,於是她決定不辭而別。她們偷偷換上了寧缺派來供他們差遣的下人們的服裝,準備混進出去採辦物事的下人隊伍里然後喬裝出府。
寧府不似皇宮大院,守衛並不是如何森嚴,綠薈幾人一路悄悄地尾隨着幾位下人,順利地來到了後門處。按照平常來說,後門一般少有人出入,大家幾乎都走的前門,只是最近因為官兵在全城搜查“罪犯”,所以時不時會有官兵在前門處辦事,為少惹事干,很多下人都選擇了從後門出府。
綠薈幾人現在是男裝小廝打扮,她們一路過來都是低垂着頭的,加上身材嬌小,行為也不甚張揚,所以並沒有人發現她們。她們一邊低眉斂首,一邊觀察着前方領路的幾位小廝的行為,盡量在各方面跟他們保持一致以免被人看出破綻。
然而就在剛要跨出門口時,領路的那小廝卻臨門縮回了腳,退到了一側。原來是有人正從外面進來,綠薈和朝顏她們趕緊也退到了一旁,保持隊列,這下也只好先等外面的人進來后再走了。
綠薈一直是低着頭的,也沒能看見來人是誰,只知道小廝們都避讓,應該不是普通下人。才思索間,一雙墨黑色的靴子,靜靜地進入了她的視線範圍內,然後又靜靜在她眼皮底下停了下來。
綠薈並不知道是誰,因為這裏的男人幾乎都是一年四季穿的靴子,至於上面的紋路或者材質代表什麼身份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是古人該普及的常識,她並不懂。看這大家均低頭不語的壓抑氣氛,難道是寧缺?但是寧缺應該很少出現在這裏吧。而且眾人應該會行禮問候。
“這麼一大早的又要趕去哪裏鬼混?”聲音低沉冷冽,語調平緩,音色熟悉,話語沒有溫度卻又穿透力極強的不正是公孫黎再嗎?
怎會是他?綠薈第一感覺是驚訝,一來,他這種身份絕不會走後門,二來他怎麼一下子就認出她來了?
然而第二感覺就是簡直倒霉透頂了,可知道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他,偏偏。。。
綠薈決定不回話,就一直佯裝到底打死不抬頭算了,他又沒指明叫的是自己。到寧府已經好些日子了,這幾乎算是他兩的第一次碰面。綠薈咬牙想想自己這些天來的遭遇,再想想這廝的“逍遙快活”,不是聽別人傳他跟寧嫵怎樣曖昧,就是十來天裏人影也不見一個,她在擔驚受怕時他都不知道在哪風流了。她已經想得很清楚,不再跟他糾纏了,說來也可笑,好像從來也沒糾纏過什麼。
氣氛有點尷尬。話說公孫黎再一進門口時就看到了喬裝打扮的綠薈,之所以那麼快能認出她來也是因為上次參加宴會時綠薈的那套男裝給他的印象過於深刻。一旦換上這裝扮就知道她准沒好事。
不過此刻的他並沒有看她,在旁人看來,他似乎真的是在自言自語。只有綠薈清楚知道這話是對她說的,因為這是他對她說話時慣用的質問語氣。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綠薈依然沒有回答。心裏想着,這下他該氣炸了吧?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公孫黎再並沒有發怒,也沒再問下去,若無其事地越過綠薈徑直向前走去。
就這麼走了?綠薈有點不敢相信,這人到底怎麼了?明明認出她了卻沒有直接揭穿她,他會這麼“好心”?綠薈的心來不及竊喜就開始表示懷疑。
果然,剛走了沒幾步的公孫黎再突然停下了腳步,長身佇立,只聽他對身後的豐尚沉聲說道:“查下這塊玉佩是怎麼回事!”話畢,雕刻般的臉微微側傾,纖長的手指來回摩挲過手上所謂的“玉佩”后對着豐尚的方向一個甩手拋了過去,然後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豐尚接過了玉佩,一邊回應着公孫黎再,一邊提步趕上他。
公孫黎再動作看似無意,綠薈卻清楚地看到了“玉佩”的樣子,他分明是有心讓她看見的。這廝神神秘秘的又要搞什麼名堂?
才猜測間,身後的朝顏卻似乎也看到了玉佩,她是練武之人,視覺更加敏銳,不可能沒看到,只見她一直毫無動靜的身子往前傾了傾,似乎是有點激動導致的,難道她認得這玉佩?
察覺到朝顏的異常,綠薈沒有理會自己還是喬裝的身份,轉過頭來盡量壓低聲音對朝顏說道:“這玉佩是。。。。”
“是夕容的!”還沒等綠薈說完,朝顏就急急地回道。眼裏流露出的焦灼一覽無遺。綠薈這是第二次看到朝顏這麼複雜的神情,焦慮,茫然,無助,憤恨,第一次是在地牢裏。
“夕容”!!這個綠薈刻意不去想起的名字,因為她心虛,在地牢裏就那麼丟下她還有另外兩位丹青宮的手足就逃了出去,即使當時是迫不得已,她的心裏依然覺得愧疚。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也是矯情的。她能做的只有日夜祈禱着她們能平安歸來。這玉佩的出現無疑給了她一個希望,只要有一線機會可以救回她們,她決然不會再選擇棄之不顧。
綠薈看了看朝顏,安慰道:“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先不要想這麼多,待我去弄清楚是怎麼回事,只要有一分希望,定帶她平安歸來!”
“少主人,我。。。。!”朝顏似乎欲言又止,她是想阻止綠薈的,因為夕容如無意外應該是落到官兵手中了,要救出來又談何容易,可是她私心裏卻是希望夕容能平安歸來,所以勸阻的話剛想出口又兀地吞了回去,然而又覺得自己有點愧疚,因為從小到大,她一直是把丹青宮放在第一位的,這是第一次有了自私的想法。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夕容是你的妹妹,以後再也不能像在地牢中那樣對她知道嗎,人絕不能經受至親之人的第二次拋棄!”
“我……”朝顏不置可否,只是已經紅了眼眶,不知道說什麼好。
其實綠薈也並非菩薩心腸,夕容是她的救命恩人,朝顏也對她肝膽相照,她是個恩怨特別分明的人,別人對她一分好,她必百倍還之。反之,別人若欺她一分,她也必變本加厲狠狠報復之。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弄清楚夕容的情況,她打算親自去問問公孫黎再到底是怎麼回事。
於是,綠薈幾人的離開計劃又暫時被取消了,幾人回到了北苑中。
綠薈打探到了公孫黎再就住在南苑裏,她把身上的男裝換成女裝后就匆匆地趕往了他的住處。
北苑和南苑是相對方位的,路程也有好長一段。此時江南春始,靡靡春風時不時襲來,寒冷刺骨竟比冬日更甚。綠薈此時的心情是複雜的,本不想繼續有糾葛的人卻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事宜讓她繼續與他牽扯在一起,此番前去,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詳細告知她夕容的情況。
哎,偏偏此人,你用強的,軟的,折衷的,無論哪種手段,無論如何軟磨硬抗,他全憑心情,想告訴你的定會告訴,不想的就絕口不提。況且他兩現在的關係似乎並不那麼樂觀,所以綠薈才會擔心事情不會那麼順利。
南苑這邊是寧家用來接待尊貴賓客的,氣宇上自是比北苑強上百倍,這邊的房子連牆接棟,青磚碧瓦連成片,不像北苑稀稀落落的。綠薈饒了好幾個彎才來到了公孫黎再住處的門外。
讓人進去通報后,綠薈就在院子裏候着。這院落雖說不十分大,卻絕對不小,而且精緻得很,庭中佳木蔥蘢,梧桐玉蘭恃色生嬌,長得好是枝繁葉茂,仗着春光幾乎霸佔了庭院的好大一片地方。仰仗着梧桐的濃濃蔽蔭,地底下一大片矮矮的剪夏羅也長得十分青翠。小徑通幽,景石相傍於兩旁,如是這般,直把小徑引申至院牆陰處,定睛一看,竟生有綠綠一片夾竹桃。細長的葉子上又是紅花灼灼,色彩輝映得十分鮮明美麗。
夾竹桃雖美,卻也有毒,觀賞可以,但直接引植於院中卻不多見,可謂細微之處見精神,這院落的主人定也是個愛折騰的。
胡亂瞎想間,剛才進去通報的人已經出來了,並把綠薈帶到了屋子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