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顧傾城是家裏的獨苗，按理說應該是父母掌心的珍寶，可是他出生的時候正趕上南下打工的熱潮，他父母當時都沒有什麼正經工作，為了賺錢，就也加入了南下的行程，那時候他才三四歲。他是跟着爺爺奶奶長大的，他爺爺是一個學校的后廚，他奶奶是學校的清潔工，他們家的日子比一般農民也好一點，但和城市的比還是有點差距，在當時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那一種。他爸媽常年在外打工，每個月按時打錢過來，從不在錢上委屈他。總體來說，顧傾城的童年無憂無慮。

他家裏對他的教育非常看重，讓他上的是當地最好的中學，七中。

可惜的是，他從小就不是塊上學的材料，考試經常不及格，但是他很努力，這才是他悲哀的地方，他明明一門心思埋在學習上，卻偏偏不得其法，反而有些同學不用怎麼學就門門得優秀。顧傾城是在很小的時候，就意識到人不能勝天這件事。有些事真是叫人無奈。

不過他對江城，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好像沒有印象也是應該的，因為他和江城，應該不是一路人。他雖然屬於差等生，可也是老老實實的差等生，愛和那些成績好的一起玩。至於江城……不用想，就看他現在這種弔兒郎當的樣子，就知道這個人上學的時候就屬於小流氓，不說欺凌旁人，也肯定平日裏趾高氣昂，抽煙喝酒打架，應該無一不做。

江城看他神色，大概也猜到了他腦子裏並沒有留下一點關於自己的印象，於是嘴角咧開，帶着一抹自嘲，說：“也難怪你不記得我，你那時候便有些目中無人，校草嘛，一堆人喜歡。”

顧傾城一愣，模模糊糊，似乎竟然想起好像是有個類似於江城這種感覺的人曾經出現在他生命里，但也僅此而已。他生性羞澀，也老實，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校草，也或許是因為太內向，不大愛跟不熟的人說話的緣故，他常給人一種目中無人的錯覺，可是天可憐見，真的只是錯覺而已，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人有多好相處。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你原來在學校，是不是那種風雲人物？”

沒想到他這麼委婉，依然被江城聽出了畫外音，江城問說：“你說的風雲人物，是幾個意思？”

他說的風雲人物，自然就是學校的渣渣混混，人見人躲的那一種啊。

顧傾城笑了笑：“就是很有名氣的那一種啊。”

“我沒有你有名氣。”

“我很有名么？”

顧傾城不覺得，他覺得他的中學生涯過的是很枯燥乏味的，不比後來的90后00后那些，他們那時候還是很保守的，他雖然長的還可以，但是那時候不懂得打扮，留着個挺長的頭髮，倒是有一個女同桌對他隱隱約約表示過好感，但也僅僅算得上曖昧而已，他連一封情書都沒收到過，自然也沒寫過。那時候他每天都是兩點一線，很規律無聊的生活，朋友不算多，有那麼幾個，但是成績都比他好。他中學生涯當中，最苦的就是初二的時候，那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被學校的幾個痞子給盯上了，沒少吃苦頭。

想到這裏，顧傾城就看了江城一眼，想着他會不會就是當年欺負過他的那群人裏頭的一個。可是他想了半天，發現自己對於當初欺負自己的那群人，居然也沒有印象。

他膽子太小了，人家揍他的時候，他都抱着頭不敢吭氣，要麼就是遠遠地看見那群人，立即就跑了。

兩個老鄉見了面，居然曾經還見過，只是一個似乎記得很清楚，但是另一個卻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這實在有些叫人尷尬。不過幸運的是，顧傾城發現一輛有些熟悉的車子停在路邊，然後就看見江城的司機從車裏出來，撐開一把大傘，快步朝他們跑了過來。

他趕緊站了起來，好像終於得到了解脫，一臉欣喜轉頭看向江城，但是江城看到他這副神情，眉頭似乎皺了一下，但也沒多說什麼，只說了一句：“走吧。送你。”

顧傾城回到家，立即就打電話把小唐叫過來了，再三叮囑說：“以後江總的約，不管是約工作還是約吃飯，都統統拒絕，別讓虹姐夾在中間難做人，拒絕的時候記得找一個好借口。”

小唐問說：“怎麼了，江總把你叫過去，不光是為了吃飯？還做了別的？”

顧傾城一愣，立即板起臉說：“是為了吃飯了，只吃了飯，別的啥事都沒有。”

“那你怕他做什麼，好像他要吃了你似的。”

顧傾城伸手就給小唐腦袋上拍了一下：“江城那是什麼人，你不比我清楚，這些有錢的，萬一是個男女通吃的主兒怎麼辦，我倒不怕他把我怎麼樣，他敢亂來，我一拳撂倒了他。我是怕被記者看到，他名聲不幹凈，萬一傳出來他還喜歡搞男的，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以後還得娶媳婦呢，你不知道流言有多可怕，尤其是如今，也不知道怎麼了，網友和八卦記者，就愛扒這些同性緋聞。”

“這也是炒作的一種啊……”

“我一個好好的男人，戀愛都還沒正經談過一個呢，我幹嘛炒這種緋聞，萬一炒糊了，我以後還怎麼混。”

小唐點點頭，說：“也是，這江總名聲不好吧，也真未必是空穴來風，當時咱們說話的時候，我偷偷觀察了他一下，這人好像渾身散發的都是欲求不滿的荷爾蒙。”

顧傾城一愣，他就一直說不出江城給人一種什麼感覺，如今聽到小唐這麼一說，覺得小唐這句評價說的實在太貼切。不過欲求不滿小唐都能看出來，他也實在是佩服。

“對啊，這種人少招惹，沒好處。”

送走了小唐之後，顧傾城去洗了澡，出來給自己泡了一杯養生茶，就坐在窗邊，看着外頭的雨。看着看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事，趕緊跑到電腦旁邊，搜了“江城”兩個字。

一搜就發現這江城看起來也是小有名氣，竟然還有他的百度百科，認證就是正陽傳媒老總，此外還有很多關於他的新聞，其中有好幾條，都是他和女明星的緋聞。當然了，作為商人，他的名字更多地出現在一些會議報道或者商業周刊上面，無非都是些有點裝逼的吹捧，什麼年輕有為，什麼富有遠見，其中一個商業雜誌取的標題最搞笑，叫“如江似海：男人要有大胸襟”，顧傾城看見這個人物解讀配圖除了西裝革履的成功老闆范，居然還有一張江城裸上身的肌肉照，也不知道這肌肉是真有，還是P的，倒是高大威猛，身材一流，比他見過的那次還要結實，他點開隨便看了看小標題，極盡吹捧之能事，看得他尷尬症都要犯了。他從上往下拉了一遍，覺得這網絡圖片上的江城有些老氣，於是就特地返回到百度百科，看了一下他的出生年月。

江城居然才24歲，居然已經24歲。

說居然才24歲，是因為江城看着要比24歲成熟很多，所以當時江城說是他的學長的時候，他還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怎麼會跟這個年紀的男人是見過面的學長學弟。說居然已經24歲，是因為比他大四歲，那應該差了不止一個年級，也不知道他和江城能有什麼接觸的機會。

於是他就搜了“XX七中江城”這幾個字，可是並沒有搜到江城在七中的什麼資料，倒是他母校的很多信息給搜出來了，他心血來潮，就搜了一把“XX七中顧城”幾個字，結果搜出來了一個新聞，看到這個新聞，顧傾城就一下子愣住了。

這是他們七中當年的一個惡性傷人事件，曾經在他們縣城引起很大轟動，當時牽涉了學校很多人，連他也都牽涉其中，他就是因為這個事件被校方開除，這算得上他人生的一個轉折點，不然的話，憑着他們家的經濟條件，他就算考不上大學，上個中專或者技校還是還可以的，當時就是因為發生了這件事，雖然不是很嚴重，卻給他造成了很大打擊，他離開了家鄉，到了南方去打工。

他將新聞點開，就看到了一組圖片，這是當年的一些主要涉案者，按着鼠標往下拉，一個圖片一個圖片看過去，然後就在倒數第二張圖片那裏停住。

那是一張有些戾氣的臉，臉上有一道疤，照片的下面寫着“江海”兩個字。他看到“江”字，再仔細看看江海的樣子，心裏微微一動，趕緊重新去百度江城的資料，眼睛在“如江似海”那篇雜誌文章那裏停住。

他心裏砰砰直跳，重新點開一段一段地仔細看過去，然後就在這篇文章的最後一頁，看到了一段話。

如江似海四個字，原來並不是小編為了形容江城的胸襟氣魄想到的溢美之詞，只是因為江城的原名，叫江海。

而這個江海，他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