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  卷七  番外 碧瀾(七)

帝王妻(  卷七  番外 碧瀾(七)

“碧瀾,其實……”我才進書房,三少即隨後跟了來,他臉色沉鬱,蠕唇道,“你不必那樣,昨日你為何要離開?你那樣的委屈,會讓我覺得,我是個混蛋。”

“碧瀾並不覺得委屈,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怕今後不能常陪少爺去喝湯了。”

“……為何?”三少爺臉色一白,“你還是生氣了?”

“沒有。”我搖頭,“只是,碧瀾接下來會……很忙。”

女主子說做即做,才一回來便向幾個門派發出了邀請帖,而且,排緊了日程,還動用了閑雲山莊的夫人也即女主子的母親來做碧瀾的教習,碧瀾不以為女主子還會允三少帶我出門……

“很忙?這幾年,碧漾那個丫頭不是已能獨擋一面了么?你為何還要這樣忙?”

“三少也在?真是不巧。”美麗的女主子推門而入,小嘴點到了三少,眼睛卻沒向三少瞄上一瞄,“碧瀾,我母親來了,她給你帶了幾套適合你穿的衣服來,去試試?”

“可是,手頭的帳……”

女主子取了我手上帳冊,偏了雪白的臉兒:“碧漾。”

“奴婢在。”小丫頭一下子蹦了進來,小臉興奮得漲成一張小太陽,直使我懷疑,女主子是不是把招親的“好事”攤給了她?

“這段日子,你碧瀾姐姐要忙,這公事你替她多擔待着些,等事過以後,本少爺帶你到西域吃葡萄賞美男。”

“是,夫人聖明,夫人萬歲,夫人萬壽無疆!”碧漾小丫頭又蹦又跳,嘴兒比抹了蜜還要甜,情緒也將小小色女的本質表露無遺。

“碧瀾,隨我來!”女主子牽了我,離開書房。

“碧漾,夫人拉碧瀾做什麼?”

“三少,您不知道?……”

三少與碧漾的對話依稀入耳來,這位三少啊,似是明白,因為我,他在女主子面前極不討喜,是以對女主子又畏又忌,儘管好奇,還是只敢在女主子走後再來求詰。

女主子的母親,閑雲山莊莊主夫人,將我素日最常穿的素淡衣服盡給打包扔出了箱底,替而代之的,是一些鮮亮顏色,也在我一張從來沒有沾過脂粉的臉上,勾勾畫畫,淡妝淺抹,看着長鏡中的自己,我幾乎困惑:那個有三分姿色的女子,是誰?

“瀾丫頭,全是你家那個裝優雅的主子誤了你,教你習文練武行商理財,竟也忘了你是個女兒家,這女子三分長相七分扮,能有資本天然去雕飾當然好,如果沒有,自然需要後天對自己好一些,你看你,好好打扮過了,不也是小美人一個?”女主子的母親給我結了辮簪了花,“你不知墨墨從小有多愛美,有多喜歡漂亮,對自己那張小臉從來沒忘了疼愛,不然憑她的東跑西躥,還能那樣鮮嫩?”

“娘,人家是天生麗質啦。”女主子在旁吃着點心搭話。

“小壞蛋,那還不是老娘我傳給你的底子好!”

“可是,墨墨認為墨墨比娘要漂亮。”

“臭東西,忤逆不孝,該打!”

“墨墨的確比娘要漂亮咩,不過,碧瀾從骨子裏所發的智慧光芒最漂亮。”

“……小壞蛋,把你脖上的那串珠子拿下來!”

“做什麼?”

“它和瀾丫頭的頭飾很配。”

“墨墨認為娘的比較配……”

“小氣的小壞蛋……”

這對母女,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奇特的一對。經由她們的眼,我看到另一個世界。但是,也因此,不得不為碧門小少爺們的未來擔心:他們,能成什麼模樣?妖?還是魔?

“碧瀾,你要招親?”門聲訇響,三少沖了進來。

我正卸了妝,點頭:“讓三少見笑了。”

“你……”三少青白着臉,“你先前,並沒有說過你想嫁人……”

“不是想不想,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就像三少會娶妻,碧瀾自然也要有家。”

三少鎖了眉:“不是自己喜歡的人,也沒有問題么?”

“既然是擇婿,碧瀾自然會選擇自己喜歡的人來嫁。”我移開了月光,生怕自己見了他的蒼白面色會生心軟,辜負了女主子的操持和心疼。

如女主子所說的,若三少可以眼看我別嫁他人仍無動作,對這個人所萌生的所有想望,我都要掐斷斬絕。

“碧瀾,你明明知道,我……我是喜歡你的,也敬重你,你不是那些可以逗弄可從逢場作戲的女子……我拿你當成家人,當成永遠的朋友……

你是不同的……”

因為招惹了碧瀾,便意味着婚娶和責任,所以,三少將碧瀾定格成了朋友?

“碧瀾並沒有說過從此和三少不做朋友了呀,縱是嫁人為婦,我仍然可以做三少的朋友,只不過,可能不能如以往常陪三少喝湯了,雖是江湖中人,這人言還是要避的是不是?”

“嫁人為婦?你那麼想嫁人為婦?”

“碧瀾也想有人疼,有人愛,有人在碧瀾軟弱時,給予關懷。”

“我……”

“碧瀾想要的疼愛和關懷,不是朋友的疼愛和關懷,三少,您給不了。”

三少臉色登時灰敗,“……你就敢如此篤定……嫁了人就一定能得到疼愛關懷?”

“碧瀾總要試試,總要證明一下。”

“證明什麼?”

“證明這個世上總會有那麼一個男人,不計較我的貌丑無鹽,真心愛上碧瀾,證明碧瀾也值得。”

嚓!三少的蹌然一退,碰了身後架格,其上一塊黑玉摔落塵埃,裂為兩半。

一時間,我們都盯着那地下的碎玉,均沉無聲。

這抉黑玉,是三少送我的,他說我就似那玉,面上或不似美玉那般掠盡光華,但質地奇珍,屬玉中上上之品……如今,這上上之品裂了,是不是昭示着,我與三少的這對“湯友”,也該早有了斷,早作完結?

“我……再送你一塊!”

“不必了。”我搖頭,“或者,這是最好的結果。”

“什麼意思?!”

“三少,因明早碧瀾要與閑雲山莊的二莊主見面,碧瀾想早早安歇了。”

“你——”自從“湯友”的默契達成,我對三少,再沒有下過逐客令,矧且是以這樣的理由,他極怔愕意外,也極不適,臉色難看的足足站呆了一刻鐘工夫,才退出身去。

第一日,是閑雲山莊的二莊主;

第二日,是無劍門的大門主;

第三日,是長河派的長弟子;

第四日,……

不得不說,女主子所選的人,均稱得上人中之龍。

待人洒脫,處事大方,眼內坦坦蕩蕩,行止清清爽爽,與他們交談,不需矯飾,不必隱誨、直管笑談闊論,適意鮮活……

我本以為自己會厭會倦的場面,反而讓我過得很是快樂。我想,縱算到最後他們中不會出現我的未來夫婿,至少,我交下了幾位出色的朋友,人生,必也因此多添幾份顏色。

“碧瀾姐姐,那幾位你更喜歡誰呀?”碧漾丫頭捧頰問。

“都很喜歡。”

“咦?難不成碧瀾姐姐想一併都收下了?嘻……”

“壞丫頭。”我白小丫頭一眼,“和他們每一個人在一起,我都很輕鬆快樂,每人都是值得交的好友。”

“哇,又只是朋友喔?”

“順其自然罷。未來的事,誰說得准呢?說不定,我和他們成為終生的好友;也說不定,裏面真有我未來的良人。”

小丫頭噘了嘴兒:“女主子對瀾姐姐怎這樣好?將這樣多的優秀男兒邀來讓瀾姐姐選,碧漾怎就沒有?”

“誰說他們任我選來着,只不過,他們是賣女主子的面子趕來,而見了面,大家談得比較輸快而已。”

“那姐姐挑剩的,可以給碧漾留着……哇!”

這丫頭又怎麼了?我抬眸,卻見三少正佇在門口,迷亂的眼神,灼紅的臉色,以及刺鼻來的味息,不肖多說,他——飲酒了。

“三少,您……”

“你為何那麼想嫁人?為何?”

“瀾姐姐她……”

“漾丫頭,你出去罷。”我發現三少眉間的狂亂,漾丫頭如在這時出以利舌,只會是火上澆油而已。

“碧瀾,為何想要嫁人?不嫁人不可以么?為何一定要嫁人?”他踉蹌幾步,向我逼近。

我矮身,自他臂下鑽過,“三少,您會娶妻的罷?”

他猝然轉身大吼:“我可以不娶,我不娶也可以,碧瀾,你不要嫁人,不要!”

“您不娶妻,也不準奴婢嫁人?”

“不可以么,兩個好朋友,一生一世,不可以么?”

“碧瀾雖非佳人,但也珍惜青春,您卻要碧瀾陪您蹉跎?”

“……我會照顧你,我會照顧你的!”

“若只是為了被照顧,碧瀾就可以將自己照顧得很好!”

“那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找男人,一定要做別人的妻子?為什麼?”

“您為什麼一定要找女人,為什麼一定到勾欄青樓逢場作戲?”

“我……我有很久沒有去了,我……”

“但您還是會去,您不娶妻,仍然可以美人在懷;而碧瀾不嫁人,就不能被人擁進懷內……”

“你——”他眸內火焰頓燃,“你想被男人擁進懷裏?”

“碧瀾只是想知道被人疼惜的滋味。”

“我……”

“你不行!你是朋友,而碧瀾又怎能自損名節,與人無婚苟合?真若一定如此,那個人也不能是三少!”

咣——!三少手起掌落,桌椅盡翻。

“何況,一個不能將我堂而皇之地放在陽光下的男人,也只能做我朋友,不能做我良人。”今日,索性將話一次掀開到底,這暖昧,這糾纏,也該到此為止。

這位三少,不知該說他幼稚還是可氣。

茲那日他趁醉,我說了心底的話出來,之後我與人結伴同遊處,總見他形跡,當然,他不是一人,身邊總有如花似玉的紅顏知己作陪左右。

我除了失笑,還能如何?

“怎麼了,瀾姑娘?”身旁的男子,無劍門的大門主含笑問。

我莞爾,“無事,只不過覺得某些人百年如一日的不成熟而已,但莫誤會,這人絕不是大門主。”

“哈哈哈……”大門主俯仰大笑,“瀾姑娘當真是妙語如珠呢。”

我回身,將另一條游舫上的一對儷影背向自己眼不見之處,“大門主,今日泛舟湖上,碧瀾請您吃玉廷湖的蟹,保證新鮮美味。”

“好!”大門主爽然快允,“外面風大,我們進內隔船賞望湖景如何?”

“好。”我搭上他伸來的臂,向船艙內行去。

“小心!”他忽然將我帶進懷內,避開一個不知何處來的襲物——一把青樓女子帶用的玉梳?

不必多忖,我也知它來處,這位幼稚三少喔。

“奇怪,是有人拿它玩戲誤擲,還是……但,方才它並未攜帶殺氣呢。”大門主擰眉疑囈。

我忽略近在咫尺的游舫所傳遞過來的殺人視線,笑道:“可能是哪家遊船上的頑童遊戲,莫管了,還是到艙內喝茶,然後,碧瀾斗膽,向大門主挑戰一局。”

“哈哈,瀾姑娘的棋藝高超,讓在下三子?”

“有何問題?”

“哈哈哈……”他並未收回我肩上的臂,攬我進至船艙,“瀾姑娘,在下有個提議。”

“大門主請講。”

“這個月底,我們完婚如何?”

“……大門主確定?”

“我知瀾姑娘心有所屬,而在下也早經淪海。在下有一個心愛女子,她雖不美,但在在下眼裏心裏,勝過這世間所有艷色,三年前,她病逝在我的懷裏,自那時,在下也一併死去。如今活着,為了雙親,為了責任。只是,雙親一直催我婚娶,若瀾姑娘願意,我們做一對挂名夫妻,如何?在下會把瀾姑娘當成親妹摯友愛護照顧。”

“大門主,真是一位痴情男子。”我端起桌上茶盞,“碧瀾敬大門主。”

他持杯飲下:“當然,如果在成婚之際,瀾姑娘的那位心上人可拋下掛慮心間的俗見,在下自然會樂見有情人終成眷屬,而若他仍執迷不悟,只得說,他配不上姑娘,看不見姑娘珍珠樣的風華,在下會替姑娘尋覓如意郎君。”

“好。”我沒有猶豫,如果如此能使自己徹底死心,能使自己脫離那個心魔,我樂意一試。

婚禮,如期舉行。

在這一日,我披嫁衣戴鳳冠,終於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我無力改變。

籌備婚禮這段期內,據聞三少從未回無言館下塌,想必,是在哪家花魁的綉床上。

我死了心,斷了念,與大門主去做一對挂名夫妻,不能得到良人的疼惜,能獲一位良兄知己也無憾矣。

“夫妻對拜!”

我跪在紅墊,向對面人行禮……

“停止!給本少爺停止!”

三少?我沒有歡,沒有喜,他來晚了,這場婚禮籌備了恁久的時間,我也給了他恁久的時間,卻在這時出現,又有何意義?

“三少,您意欲何為?”我聽見女主子閑聲起問。

“這場婚禮,停止!”

‘為什麼?”

“碧瀾不能嫁人!”

“你想讓我們可愛的碧瀾丫頭做老姑娘?”

“不是!是她不能嫁別人!”

“那嫁給誰?”

“……我!”

“為什麼?”

“……我……”

“為什麼呢,碧門最愛面子的三少爺?”

“……我……我愛碧瀾,我愛她,我要娶她!所有人都聽到了,還有你們,我特地把你們叫來,就是要你們知道,我愛碧瀾,我的妻子是碧瀾!”

你們?我抬起眸,透過朦朧紅紗,依稀見得,是曾見過的幾位三少的“朋友”。

他走到我面前,“碧瀾,你不能嫁這人,你要嫁,便要嫁我!”

“……你為何恁晚才來?”

“我……”

“你來晚了,三少。”我嘆息,“我給你的時間,僅到昨天,錯過昨天,你便是錯過了碧瀾。”

“碧瀾,沒有晚,沒有晚啊,你還沒有嫁他,沒與他行完禮……”

“三少,碧瀾也是人,碧瀾也有自尊,我等了你太久,而你讓我等得太久。我曾在與羅剎國客商的商貿中,聽他們講過一個故事:一位公主,告知求婚者,須在窗前站夠百日,她方願下嫁,但在風雨無阻的第九十九日時,求婚者轉身離去。我想,那個求婚者不是堅持不到最後一日,而是他也需要公主願意低下她高傲的頭顱,愛惜他的心意。而昨天,便是我的第九十九日。”

“……碧瀾,我知道我是個混蛋,我浪費了太多時間!可是,你明明心裏有我,你明明愛我,為何要嫁給你不愛的人,碧瀾,我愛你了呀,我願意告訴所有人,你是我的妻子了呀!”

“晚了,三少,碧瀾已經永遠不可能成為三少的妻子了。”

“碧瀾!”

“主子,婚禮繼續罷。”我對女主子道。

“你確定?”

“奴婢確定。”

“那麼……”

“瀾兒,”如此喚我的,是大門主,他帶着慣有的和熙笑意,“先暫停罷。”

“為何?您不要瀾兒了?”

“不。”大門主搖頭,“瀾兒是我見過的這世間少有的奇女子,沒有人有資格對瀾兒說‘不要’兩個字,我只是讓婚禮暫停,我只是不想讓聰明的瀾兒因為負氣做出後悔終生的事。這個婚約隨時有效,只是,我想讓瀾兒冷靜一段時間,以一年為期,一年後,若瀾兒仍想嫁我,我便還是瀾兒的新郎。”

大門主說我是奇女子,我想,大門主才是奇男子罷?這世上許多男人,縱嬌妻鮮活在世,仍有出軌叛情之事,而大門主,卻為一個已經死去的生命潔身自律……這樣的男子,世間難求,應得上蒼憐惜。

一年為期么?一年後,我並沒有嫁給大門主,因我豁然明白,像大門主那樣的男人,若是不愛而嫁,是褻瀆……

當然,也因我身邊那個粘蟲的糾纏……

“瀾兒……”對,自從在喜堂上聽大門主叫我瀾兒,這位三少從善如流,也叫得歡響,“瀾兒,那幾日我是宿在花樓不假,但你可以去問她們,我只是一人睡在頂樓,不要任何人打擾,我沒有碰她們!”

“碧瀾姐姐,碧三公子對您的確是一住情深,在我們跟前時,不談風,不談月,卻愛把您掛在嘴邊,說您如何如何聰明,如何如何靈慧,咱們吶,早就久慕大名了呢。”

“對啊姐姐,咱們這些以色侍人的人,被人當成物件易來易去,最佩服的,就是有智慧能自主命運的女人,您看在咱們如此傾慕您的份上,您將三少給收了好么?”

這是來自他的紅顏知己們的遊說。

“碧三夫人,碧三嫂子,依咱看,您就從了罷?像碧三少那樣的,也不好我唷,您好歹看他可憐,就給納了罷!”

“咱們啊,也就嘴缺點德,但心裏沒有其他啦,您看咱長這張歪瓜劣棗的臉,還敢笑話誰啊?與咱比,嫂子您是天仙啦。”

這是我曾以為的浮誇紈絝的“朋友”的遊說。

“碧瀾姐姐,不是碧荷幫少爺說話哦,您籌備婚禮時,碧荷曾瞅見少爺偷偷哭喔……您吶,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他一回嘛,頂多他下次再敢犯個風流小錯時,您再改嫁不遲,反正有大門主那樣的出色男子隨時侯着您吶……”

“臭丫頭碧荷,你是在幫本少爺么?”

“三少,那能怪誰?您本來就記錄不良嘛。”

“本少爺沒有哭!”

“是么,那敢情是奴婢那天瞅錯了?把那個拿被子捂着頭悶嚎的傻瓜當成了少爺?”

“臭丫頭碧荷,本少爺揍你!”

因為林林總總,我沒有嫁大門主,但一年後,我也沒有嫁三少。我對他說,他的記錄委實不良,我需要以觀後效。

這一觀,歷經六年。

女主子說我“夠狠”,狠得讓她喜歡。

六年後,我嫁給了這位總算不太幼稚也不太死要面子的三少碧管。

“你做什麼?”

“……扔掉!”

“那是大門主送給我的藍田玉,你為何扔掉?”

“就是因為是那個假斯文送的,才要扔掉!”

“你吃醋?”

“哪有?本少爺比他年輕比他英俊比他有活力,豈會吃一個老頭子的醋?”

“……”收回我剛才的話,他,幼稚依舊,要面子依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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