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妻( 卷七 番外 碧瀾(二)
欲擒故縱?怎與這位三少說話,我自以來向來不差的理解能力如此衰退?但我我暇探究,直道:“三少,您這位朋友的確不能進內,請您帶她到碧門的別處賞玩罷。”
“朵瑪,看到她了么?這就是我和你說起的那個丫頭,怎麼樣,我沒有說錯罷?”三少俯在美人耳前,親昵笑道。
美人連連頷首,目光在我身上探了又探,嘴邊的笑,很難讓人理解為善意,“原來,你就是愛上碧三少的那個丑姑娘?真是可憐吶。”
愛上?我一笑,“這位姑娘,你的漢語說得不錯,不知我下面的話你能否理解?我沒有戀童癖,所以,您說的‘愛上’,很難有可能。”
“醜丫頭,你這話是何意?”三少眼珠瞪得像是要擠出眶外,出語咄咄。
我同情對他打量,“三少有了一位異族美人,對漢話的理解能力也退步了么,真是可憐吶。”
“……醜丫頭,你嫉妒朵瑪罷?但嫉妒也改變不了本少爺不喜歡你的事實,讓開,本少爺要帶朵瑪見見碧門的書房!”
“擅帶他人進碧門機重地者,罰仗三十,您想認罰么?”
“你……你敢?”
“您可以試一下,試試奴婢敢不敢。”
“你……”
“三少爺,你們碧門的規矩好奇怪,奴才怎會騎到主子頭上?這若在我們的部落,像這樣的刁奴早被抽了鞭子挨了板子。”美人仰頜,納悶道,“而且,對主子帶回來的客人這樣的無禮,不自稱奴才也便算了,還沒有半點禮數,實在是讓奇瑪對名滿天下的碧門失望呢。”
“……朵瑪,隨我來!”最難消受美人恩,用在三少身上,當是最難消受美人激,握住美人細腕,便要硬闖書房。
我出掌,沒有任何窒疑地擊上三少肩頭。
我的武功,在碧門內,僅次於主子與幾大長老,要攔三少並不難。
“你?”跌退了幾步的三少一怔,“你敢打本少爺?”
“三少爺,您沒事罷?您等着,讓奇瑪為您出氣!”異族美人言訖,當真向我攻來。她才一出手,我已察有異,遂以主子所授的“袖卷乾坤”,將她整人以袖風滾卷出去,趁勢直追,捏其腕上,這美人好生頑強,另一手打我胸口而來,我為自保,難思其它,掌心用力,將捏在手中的腕骨折斷。
“啊——”美人慘叫之聲當真凄婉,可惜,難招我心憐。
“你是誰?進碧門懷着什麼目的?”
“你你你……”三少撲來,抱住嬌弱美人,“奇瑪,你沒事罷?你這個狠毒的刁婦,你竟然下這重的手,你嫉妒奇瑪貌美,嫉妒奇瑪招我喜歡是不是?”
“侍衛!”
“在。”
“此人掌心藏有毒針,疑其乃擅闖碧門心懷不軌,拉下去仔細審問!”
“是!”
“胡說!你們誰敢動奇瑪,本少爺立時要你們死在當場!”
我搖頭,這位三少,何時長大?“侍衛,去請刑律長老。”
“醜丫頭,你少拿雞毛當令箭,你分明是嫉妒成性……你做什麼?”
我走上前,一手制住三少的掌襲,一手翻開美人斷了腕的柔荑,“三少請看,這是什麼?”美人掌心粘附針光點點,針端顏呈幽綠,不難辨出毒色。“她習得,必然是一種可以在體內馭針的異族武功.而這針,也是由她體內的毒素餵養而成。三少,你要不要告訴奴婢,若只是為了一個玩笑,用得着下這重的手?還是您告訴過您的朋友,對奴婢恨之入骨,恨不能殺之而後快呢?她是籍着您三少的名,行闖碧門書房的實,恕奴婢不能輕忽,來人,將她帶下去,所有阻攔,我來受着!”
三少許是楞了,竟未出手阻攔,任侍衛門將異族美人帶下。
碧門的審訊之術不敢自比官家,但也自成體系。三日後,異族美人終抵不住刑律長老派出的幾個丫頭的輪班“長聊”,供出其乃長白族族長女兒,受其父委派,偷取碧門機要密件,以報幾年前其父在與碧門交手中血本無歸的仇怨……
我相信,三少定然是聽了這個消息,接下去半年之內,縱是偶而聽人說他在碧門,也沒碰上一面。
“碧瀾姐姐,你知道么?三少真是沮喪,第一次動心喜歡上人家,沒想人家是利用他的身份潛進碧門做壞事的,打擊那個深重喔,足足在床上悶頭睡了五大天耶。”
……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不是為他而存在;讓他知道,做碧門少爺,是前生積下的德,若想今生如意,今生還需要努力。或者,經此一事,會長大?
這個念頭也只在我腦內轉了須臾工夫,當無盡的數字充盈來時,便又拋諸腦後了,有什麼比見着碧門的財富因自己而增長更令碧瀾高興的事呢?至少,目前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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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這是這次比武大會上的前三甲名單,奴婢想派他們到海光歷練,您意下如何?”
主子翻閱着那三人簡況,“把他們三個叫來。”
“是。”我才一轉身,卻與正進門來的人打個照面,遂施禮,“三少爺。”
三少扳緊一張俊臉,未賞我一眼,我一笑,出門為主子找人去了。等三人各叫過了一遍,我知主子對他們必有一番細細揣察,未急着進書房,踅了步子,欲到廚間看一眼主子午膳的準備。
“醜丫頭。”
我駐足,回首:“三少。”
三少黑臉,沉聲:“我不會因為上次的事,就對你有任何改觀。”
上次的事?我眨眨眸,驀地記起,“三少是說書房前的事?”見三少因之臉色更有不豫,我忙道,“不必了。”
“什麼不必?”
“不必對奴婢改觀,奴婢也只是做奴婢份內之事而已……”怎麼,這話也不行?這位三少,真難討好耶,“三少,若沒有別的事,奴婢告退了。”
“你去哪裏?”
“奴婢到廚間去看看主子的午膳。”
“你……你如此討好我大哥,你以為就能如願么?我大哥的眼光那樣之高……”
“三少,您如果還是老話重說,恕奴婢無暇奉陪。不過,為免以後您再為此耗神分力,奴婢在此樂意非常清楚地向您交代一聲。奴婢絕對不會愛上三少,請三少放寬心量;至於主子,他永遠會是主子。”我施個萬福,退步。希望哦,希望這位少爺自此無事,不必為著一個醜丫頭的“暗中戀慕”感覺受辱了。
“醜丫頭,你以為你這樣說,本少爺就會對你另眼相看?你以為……”
“三少爺,您需要奴婢詛咒起誓么?說奴婢若違此言,天……”
“閉嘴,本少爺沒有時間聽你閑扯!”三少臉色變得更加難看,拔身去了。
這一回,三少爺該真正放心了罷?我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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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三少,又是半年以後。
“碧瀾姐姐,碧瀾姐姐,幫我!”碧荷急急跑來,張開的兩手,全是紅艷艷的……血?
“怎麼了?”
“三少受傷了,他……”
“請大夫了么?”
“三少是和人在青樓爭風吃醋受的傷,他要我不能驚動任何人,可是,你看,這血流了恁多,吃了一些葯雖是止住了,傷口也包紮了,可是,總要大夫診一下才放心啊,但是少爺不準,姐姐去勸勸他……”
不管我是否勸得住,身為主子的私人管事,這事我也不得不理。從自己的案下取了江南怪醫給我留下的一盒丸藥,“走罷。”
三少的傷並不嚴重,被人一劍傷在背上而已,這對江湖中人,委實不算什麼。但再輕的傷,總是需要醫理,這位三少為了面子拒醫,與自討苦吃的小孩子沒什麼兩樣呢。
我幼時侍候大少爺,從旁學過一些初步的醫術,給他清了傷口,塗了葯,正在包紮時,趴卧昏睡的人眼瞼一動,睜了眸:“……怎麼是你?”
“見過三少爺,您的傷奴婢已給簡單清理過了,您還是堅持不請大夫來?”
“……碧荷!”
“哦,奴婢給您開了方子,她去抓藥熬藥去了,您放心,對外就說是奴婢不小心碰了手,在您不欲聲張前,我們是半個字也不會露的。”
“你以為……”
“奴婢沒有任何以為。”我沒有客氣,打斷了我料知他會說出口的話,“碧荷她找奴婢,是因奴婢好歹是這府里的大丫頭,她對着您,又是擔心又是憂慮,一個小丫頭哪承得住?而奴婢來,一是為了助她,二是您是這府里的少爺,奴婢有責任為您的安危上心,至於您所擔心的其他,需要奴婢起誓?還是詛咒?”
“……你向來就是如此牙尖嘴利么?我大哥怎麼受得了你?”
“因為主子從不會誤會奴婢暗戀他,所以,他並不知道奴婢除了愛財之外,還有這個長處。”
三少爺緊崩的臉,然後出現一絲裂縫……是笑?當真是笑么?西邊日出了呢,三少竟是首次在碧瀾眼前出現這個可被理解為心情不錯的表情。
“……我剛剛想說的是,你以為我會罰碧荷么?”三少挑起了眉,“再說了,暗戀本少爺又有何妨?本少爺准你暗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