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廿七回 破解密文讀密信 百年時光驚天人
支心愁文絡,持筆苦走文,正道滄桑望,版正運德生。“哎呦呦,這幫臭小子,沒一個省心的,累死老子了!”郝瑟歪坐在凳子上,兩隻腳高搭桌角,有氣無力一臉抱怨。
而屋內另一個同樣勞累一天的屍天清,卻是在默默鋪整床鋪。
“我說屍兄啊——”郝瑟撐起腰換了個姿勢,兩手前伸開始捏腳趾頭,“這幫小子跟你學拳都學了五天了,有沒有啥子進步啊?”
屍天清整理完畢床褥,回頭看着郝瑟,點了點頭。
“屁進步!”郝瑟翻了一個白眼,“屍兄你就別給他們臉上貼金了,依老子看,這幫小子的心思根本就沒在練拳上,他們每天就只想着怎麼占屍兄你的便宜……咳,總之就是不務正業!要不是老子天天用小樹枝使勁兒抽打他們,這幫傢伙搞不好就能上房揭瓦了!”
屍天清一雙清眸微微一彎,輕輕搖了搖頭。
霎時間,整間草屋都亮了起來。
郝瑟第n次呆傻,然後兩秒鐘后,迅速回神,一臉感慨:“屍兄啊,講真,你這一笑——還真是引人犯罪啊!”
豈料此言一出,剛剛還眸盛笑意的屍天清身形一顫,筆直身形瞬間便僵硬如木,長睫劇抖,清水般的眸子就好似攪入了濃稠墨汁,濁黯沉黑,深不見底。
“呃……不對不對……”粗線條的郝瑟卻是毫無發現,一邊捏腳一邊喃喃自語,“屍兄你應該要多笑!對,一定要多笑,而且要使勁兒的笑!笑得越美越好!”
僵站的屍天清身形又是一抖,慢慢抬眼,定定看着郝瑟。
“這都不明白?哎呀!”郝瑟掛着一張一本正經的臉捏着腳掌,“重點不是屍兄你的相貌如何,而是這幫小子完全有定力啊!”
屍天清微微睜大雙眼,好似聽到了什麼十分驚異之事。
“還不明白?”郝瑟看着屍天清的表情,不由長嘆一口氣道,套上鞋子起身,滿屋踱步道,“屍兄啊,你還是太單純啊!俗話說江湖險惡,人心難測,再過幾天咱們就要出發去聚義門參加入門大考,可你瞅瞅這幫小子一見美人就走不動道的德行,萬一人家考試出一道‘美人計”的考題,那咱們越嗇寨肯定是分分鐘被團滅的節奏啊?!”
說著,郝瑟便一臉沉重拍了拍屍天清的肩膀,
屍天清雙目猝然綳圓,死死盯着郝瑟剛捏完腳又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眼角不受控制抽了一下。
郝瑟順着屍天清的目光一看,乾咳一聲,不着痕迹收手,又開始踱步,“行走江湖,武功乃是其次,品行方是首位,要達到——咳,那個那個……對了,要達到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美色不能迷的高度,”說到這,郝瑟步子一停,雙手后負,仰望屋頂,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態,“如此,方能在江湖上立於不敗之地啊!”
屍天清長睫輕顫,靜靜看着郝瑟的背影,一雙眸子中的渾濁墨色一點一點散去,換做兩彎秋水,瑩光粼粼。
“所以!”郝瑟豎起一根手指,“屍兄,從明天開始,我們的教學重點就要轉移到鍛煉這幫小子的心志上來!”
屍天清瞪大雙目。
“很簡單,”郝瑟回手就要拍屍天清的肩膀,卻被屍天清不着痕迹一退,避開了,不由有些尷尬,撓了撓脖子道,“從明天開始,屍兄你就對着那幫小子可勁兒地笑,誰要是看傻了看呆了,哼哼哼,老子就用這小樹枝狠狠地抽打,這次誰要是還敢跑!看老子不抽死他丫的!”
屍天清微一垂睫,用拳遮口,喉結動了兩下。
“哼哼哼,老子這一招,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啊呸,是那個……咳,總之,肯定能將他們練成金鐘罩鐵布衫銅牆鐵壁無敵功!”郝瑟一臉雄心壯志表決心道。
屍天清抬眼,就這般靜靜看着郝瑟,清眸隱隱彎起,似漫天星輝融入眼中,美懾心魂。
表完決心的郝瑟不經意一回頭,頓時的汗毛都酥了,不由咽了咽口水:“屍兄,你幹嘛這樣盯着老子,難道是老子臉上有髒東西?”
屍天清唇角一彎,輕輕搖了搖頭。
郝瑟心跳立時漏跳半拍,急忙轉開目光,乾笑兩聲:“哈哈哈,那一定是老子太帥了,哈哈哈哈……”
屍天清唇角又上揚幾分,抬手將郝瑟拽到了床邊。
郝瑟一臉僵硬,顫巍巍看向屍天清:“屍、屍兄,你這是啥子意思,你不是嫌老子呼嚕吵,所以前天開始老子就睡地鋪了,怎麼……”
難道說——
屍兄你孤枕難眠,所以邀請老子和你一起同會周公?
郝瑟死魚眼驟然綳圓,一臉驚詫瞪着屍天清。
但見眼前之人,劍眉容俊,眸含清泉,美人如玉——好吧,臉色有點黃,那也是美人如黃玉啊!
霎時,二人對視目光交融中,飛花飄粉,濃春似酒,絲絲熏人醉。
“這、這這這這不好吧!”郝瑟手指狂撓臉皮,死魚眼狂眨,“老子很久都沒洗澡了……”
對面屍天清的眼皮隱隱一跳,垂眼輕輕嘆了口氣,抱起床上另一床被褥鋪到地上,就勢盤膝坐下。
一室寧寂。
郝瑟臉皮不受控制一抽。
屍天清一臉淡定,定定看着郝瑟。
“所以,屍兄你的意思是,讓老子睡床,你睡地鋪?”郝瑟幹着嗓子問道。
屍天清點了一下頭。
卧槽!屍兄你早說啊!
幹嘛又是凝望又是拉手又是那啥啥的做一整套曖昧動作惹老子誤會啊!
老子剛剛還說……什麼沒洗澡……
先人板板!
這丟人都丟到姥姥家了!
郝瑟僵着手遮住麵皮,透過手指縫瞄了一眼對面的屍天清。
但見坐在地鋪上的男子微微側頭,嘴角輕勾起一個十分明顯的弧度。
啊啊啊,被笑了被笑了被笑了!
老子的一世英名啊!
郝瑟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然後就僵硬看着屍天清一展被子,要躺倒睡下的姿勢。
“不行!”郝瑟驟然回神,大叫一聲。
屍天清動作一滯,轉頭看向郝瑟。
郝瑟氣勢洶洶走到地鋪前,一把將屍天清拽起搡到床邊,雙手叉腰,圓瞪死魚眼:“你是病號,你睡床!”
屍天清面色一沉,搖頭。
“屍兄!”郝瑟瞪眼,“你的傷還沒好,不能睡地上,萬一着涼留了病根那就大大不妙了!”
屍天清皺眉,一臉堅定。
“我勒個去!”郝瑟頓時就怒了,“屍天清,你又犯驢脾氣是不是?”
屍天清定定看着郝瑟。
“行!”郝瑟雙手叉腰,死魚眼一瞪,“現在有三個選擇,第一,你睡床,老子睡地上,第二,你和老子一起睡床,第三,老子和你一起睡地上!”
屍天清眉頭一蹙。
“沒有第四個選擇!”郝瑟氣勢洶洶一指門口,“否則老子就睡外面去!”
言罷,就用一雙凶氣四射的死魚眼死死瞪着屍天清。
屍天清清眸定定回望,郝瑟毫不妥協。
二人就這般大眼瞪小眼瞪了許久——
屍天清垂下長睫,輕嘆一口氣,轉身將郝瑟的被褥向床內側推了推,又把自己把被褥捲起,鋪在了床鋪外側,回頭望着郝瑟。
“一起睡床?”郝瑟挑眉。
屍天清頓了頓,點頭。
“哼哼哼!”郝瑟一臉得意,脫鞋爬床,拉開被子一躺,“早該聽老子的!”
屍天清微微搖頭,脫鞋和衣躺在了床外側。
“屍兄,咱們可是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郝瑟和屍天清並排躺在床上,一臉信誓旦旦,“以後有老子睡的床,就有你睡的床,有老子一口湯,就有屍兄你一口肉,”死魚眼皮慢慢下滑,“老子絕對不會讓美人受罪……好擠,明天……再申請……一個……床……呼呼……擠……”
床外側的屍天清慢慢睜眼,轉目看了一眼旁邊呈大字型佔了多半張床鋪的郝瑟,又看了看自己半邊身子懸空,半邊身子掛在床邊的造型,輕嘆一口氣,起身下地,回抽被子。
可是,大半張被子都被郝瑟壓到了身下,抽了半天連個被角都沒抽出來。
屍天清暗嘆一口氣,反手給郝瑟掖了掖被褥,取了兩件外衣披在身上,盤膝坐在床邊,看了一眼郝瑟,合上雙目。
月光下,一坐一躺的二人,就如一副雋永的畫卷,溫馨而寧靜。
突然,靜坐的屍天清雙眼猝然一睜,一閃身衝到窗邊,啪一聲推開窗扇。
霎時間,漫天紅光參雜着灼熱火氣噴涌而入,直撲雙目。
屍天清雙眸倏然暴睜,瞪着山坡下的衝天火焰,整個人怔了一瞬,立即反身閃到床前,狠力推搡郝瑟。
“呃?屍兄?”郝瑟揉着眼睛坐起身,迷迷糊糊睜眼一看,頓時雙眼暴裂,大驚失色,“怎麼回事?失火了?!卧槽,快打119,啊呸,趕緊救火啊!”
說著,兩腳穿上鞋子就要往外沖。
可剛沖了一步,就被屍天清一把拽住。
“屍兄?”郝瑟皺眉回頭。
但見屍天清一臉凝重,從門后取了兩把柴刀,一把塞到郝瑟手裏,一把自己緊緊握住,然後用另一隻手,死死攥住了郝瑟的手腕。
“這是?”郝瑟一臉呆愣。
屍天清雙眉緊蹙,將郝瑟向身後一拉,定定看了郝瑟一眼。
“明白明白!”郝瑟連連點頭,“小弟一定緊跟屍兄的步伐,寸步不離!”
屍天清點頭,拽着郝瑟朝着火光方向急速奔出。
越向山下跑,郝瑟越覺得不對勁兒。
明明那烈焰火光幾乎燒紅半面夜空,可為何整座寨子裏連半點人聲都沒有,就如……就如一座死寨一般——
突然,郝瑟腳下一滑,身形一個踉蹌,險些摔一個狗吃屎,幸好前方屍天清反應迅速,一把扶住了郝瑟。
“什麼東西這麼滑?”郝瑟扶着屍天清手臂,低頭一看,頓時雙眼暴瞠。
灼熱火光下,赤色粘稠液體宛若一條紅溪,在火光下散發妖冶腥氣——
血!是血!!
郝瑟和屍天清同時驚呆,順着血水流淌方向逆向望去,霎時,二人面色劇變。
那血河的源頭,竟是一堆屍體!
前行之人,雙手環胸,神色凝重,一雙倒吊三白眼凶氣四射,眉頭緊蹙,似乎在思考什麼人生大事。
後行之人,消瘦身材,身形頎長,蠟黃面色,一雙長睫微垂,時不時抬眸看一眼前方的背影,悶聲不語。
正是發表完豪言壯語再次啟程的郝瑟和屍天清二人。
突然,前行的郝瑟驟停腳步,扭頭瞪着後方的屍天清,雙眉擰豎,一臉正色道:“屍兄,你早上什麼都沒看到!”
屍天清腳步一停,抬眼望着郝瑟,一臉不解之色。
“嗯咳,老子是說——”郝瑟不自在扭頭,撓了撓臉皮,“你沒看到老子早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嚎啕大哭什麼的……”
屍天清雙眼綳圓。
“不對不對!老子沒哭!老子絕對沒哭過!老子將來那可是頂天立地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絕逼不會做哭鼻子這等沒品的事!”
郝瑟惡狠狠瞪着屍天清,滿是黑灰的一張臉上,兩隻紅丟丟的死魚眼外加一個紅彤彤的鼻頭那叫一個鶴立雞群。
屍天清睫毛一垂,以拳遮口,清了清嗓子:“是,郝瑟沒哭。”
“很好!”郝瑟一握拳,滿意點頭,轉身,挺直胸膛,繼續前行。
屍天清輕輕搖頭,隨即跟上:“郝瑟,這是去何處——”
“啊啊啊啊!”突然,郝瑟又大叫一聲,氣勢洶洶轉頭盯着屍天清,“屍兄!小弟求你一件事兒!”
屍天清一怔:“郝瑟但說無妨。”
郝瑟雙手啪一下合十,高舉頭頂,做燒香拜佛狀:“拜託屍兄您能不能別總是連名帶姓地叫老子的名字啊!”
屍天清一雙眼睛再次瞪圓。
“被屍兄你這麼一個驚天動地的美人口口聲聲‘好色、好色’地叫,老子壓力很大的好伐!”郝瑟一臉崩潰抓頭道。
屍天清眼皮一動,蠟黃面容上顯出一抹不知所措之色:“那……天清該如何稱呼恩公?!”
“換一個!不管啥,換一個!”郝瑟大叫。
屍天清一臉為難,皺眉想了半晌,才猶豫道:“……郝兄?”
“好胸”你妹!
你才“好胸”,你全家都“好胸”!
郝瑟立時炸毛,死魚眼匪氣狂射屍天清。
屍兄你對着一個約等於“飛機場”的妹子喊“好胸”,你是嘲笑呢嘲笑呢還是嘲笑呢?!
屍天清長睫頻閃,眉頭微蹙,似乎對郝瑟聽到“郝兄”這個稱呼后的氣惱反應十分迷惑。
塵土飛揚的鄉道之上,二人就這般一個怒氣沖沖,一個滿臉無辜對視了半晌——
最終,還是郝瑟抗不住屍天清的“美眸”攻擊而敗下陣來,一臉懊惱撓了撓頭髮,氣呼呼繼續悶頭前行。
“算了算了,屍兄你愛怎麼叫就怎麼叫吧,所謂命苦不能怪社會,名怪不能賴父母……”
“阿瑟——”
忽然,背後傳來一聲輕喚,溫柔得仿若皎潔月光掃過柳梢。
郝瑟腳步一頓,慢慢回頭。
冉金晨光中清風揚起,屍天清素衣飄飄,凌發隨舞,顯出如畫眉目,似泉眼眸中,淡漾清漪。
“天清稱呼恩公為——‘阿瑟’可好?”
暖陽溫度悄悄染上雙頰,郝瑟撓着臉皮,愣愣看着屍天清,一臉傻笑:“嘿嘿……阿瑟,好聽,真好聽,嘿嘿嘿嘿……”
屍天清看着郝瑟的笑臉,嘴角輕輕勾起,霎時間,乾坤霞光動,幽花香雲絲,美如冠玉。
郝瑟保持着傻笑的姿勢愣住一刻,突然眼皮一抖,深吸一口氣,猛一把將屍天清拉到路邊,一臉正色道:“屍兄,老子發現一個十分致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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