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人生目標
次日一早，風停雪住，蒼茫大地，萬里銀白。
旭日東升，灑落金光，雪地折射的光芒，刺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明選來到大彪屋內，卻見他還在蒙頭大睡，不禁來氣，“懶豬，不是說好去賣字嗎？快點起來。”
大彪眼睛睜得老大，盯着天花板，無動於衷，對明選的話置若罔聞。
“想造反是不？”明選一把掀開被子，直接扔在了地上。
大彪**身子，白花花的肚子顯露無遺，忙蜷着身子，拉開了另一床被子，蜷在了牆角，擠得死死的，以防明選再將被子掀開。
“哎，我說你這傢伙，是不是皮痒痒了？”明選一捲袖子，便要上前揍他。
“你自個兒去吧，我不跟你去了。大冷天的，跟你站一天，一分錢都不給，還昧良心把欠我的兩萬也不還了。”大彪拉着個臉，顯得很委屈，像個深閨怨婦。
明選恍然大悟，嬉笑着說：“昨天是跟你開玩笑的，今天賺了錢，昨天的一併給你就是，二八分賬，怎麼樣？”
“不行，最少四六，不然不幹。”大彪說。
“操，三七，再敢廢話，立馬打爆你的頭。”明選說。
大彪忙不迭地穿衣起床，收拾東西，跟着明選出了門。
紫金山腳距離大富大彪太近，熟人也多，明選的身份極易被揭穿，揭穿的後果很可怕的，他們昨天見識過了，不止會丟了飯碗，還會被打殘。
明選聽取大彪的建議，來到了北濱河路邊的廣場。
陽光灑在廣場上，就像太陽能折射一樣，一股暖意襲來。晨練的人很多，熱鬧非常。
大彪拿起大掃把，嘩嘩嘩……在廣場邊孔子塑像前掃了一塊空地，鋪開一張大塑料紙，將筆墨紙硯置於其上，“天才神童，不幸慘遭橫禍，失去雙臂，但是他沒有絕望，更沒有放棄，練得一腳好字，行書可比王羲之，草書能勝張旭……”
眾人但見他的異常舉動，早就聚了過來。
明選依舊是單衣單褲，微風中，衣服被吹癟，顯得更加瘦弱；他還故意穿了一雙布鞋，鞋面濕噠噠的，那可憐樣，誰人見了都不禁暗想：“好可憐！”
“你說他能用腳寫字？別吹牛了，他要真能寫我吃了。”一個小青年一臉不屑。
明選脫鞋，腳趾夾筆，蘸墨，落筆，呼呼幾下，一幅楷體大字一揮而就。他本想寫狂草的，恐現場文盲多，不識貨，才要先寫一幅精美的楷體字，以堵悠悠之口。
眾人俱是一臉艷羨神情，發出嘖嘖的讚歎聲，皆道這少年不尋常。
那青年更是看得呆了。
“不用你吃，這字太值錢，給你吃是浪費。”大彪說。
“我知道了，他就是昨日在紫金山腳寫字的斷臂少年。聽說昨天一幅字千元難求，不知今日怎麼賣？”有人問。
“如果太便宜，顯示不出字的收藏價值，今天就賣兩千元一幅。”
大彪還沒說完，有人搶起那幅字，甩下兩千元就走，唯恐旁人會跟他搶似的。
“這少年日後必成大器，他的字極有收藏價值。”
“就算正常人，用手也寫不出這樣的字，何況他還是用腳寫，太難得了。”
以上賣字、說話讚許的三人，是大彪早先收買的托。
“我也要，給我也寫一幅。”
眾人瘋了似的，爭相交錢求字，像是錢多燙手，花不出去。
有錢的搶着交錢排隊，沒錢的在一旁打電話要人送錢，也有不少人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約親朋好友前來買字，在電話里說得神乎其神。
原本安靜的廣場，瞬間炸了鍋，優雅的環境被破壞了。
明選腳持大筆，凌空揮寫，洋洋洒洒，忙得不可開交。大彪又是數錢數到手抽筋的狀態。
“哎吆！”
眾人聞聲瞧去，只見一個老太太摔倒在地。
“大媽，你至於嗎？這都碰瓷。”
“讓我插個隊，不然我就說是你撞倒我的。”老太太說。
那人無奈，只得退讓一步，讓她插了進去。後面的人不同意了，紛紛指責那老太太。
“變老的壞人怎麼還沒死絕？”有人憤憤地說。
老太太得償所願，終於到了最前面，交了錢，“給我寫一幅……”
明選接道：“輓聯？好吧，想要什麼？”
“呸呸呸，什麼輓聯，我又沒死，寫一幅大字，最能反映我精神風貌的。”老太太說。
明選換了最大的毛筆，一揮而就，寫了一個大大的“恥”字，整整佔滿了一張紙。
“你……你小子……膽敢侮辱人？”老太太一口氣沒憋上來，吐血而亡。
“但願這是最後一個壞人。”
眾人唯恐那具屍體傷了大雅，便將她拖到一旁，將那個大大的恥字蓋在她身上。
“死了人，太晦氣，接的這些單子寫完不寫了，不要再擠了。”大彪喝道。
“為什麼？老太太是自己死的，大家都可以作證，跟你們又沒關係，有錢幹嘛不賺？”沒交錢的人急了。
得到字的人卻樂了。物以稀為貴，明選寫的字數量越少，質量便越高，收藏價值自然更高。他們巴不得這個斷臂少年現在就死了呢。
明選明白大彪的意思，老太太一死，就算警察不來，她的家人也會來。老太太是在求字的過程中死的，這些與他脫不了干係，如果她的家人蠻不講理，到時可就不好收場了。
“先聲明，我寫字不是為了錢，我寫的是意境，遇上這等晦氣事，哪有什麼意境可言？字當然寫不好了。寫不好的字，你們願意要嗎？”明選如是說。
不好的東西，當然沒人要，畢竟他還不是唐伯虎，草稿紙都有人搶。
眾人無奈，唏噓感慨。
寫完最後幾幅字，大彪和明選收拾東西，離開了。
“明天再來啊！”沒買到字的人用期許的眼神望着他們的背影。
“這會還早，現在去哪兒？”明選問。
“去學校附近，那裏的老師多，尤其是校領導，靠賣生源得的好處不少，都是有錢人。”大彪說。
在中國，沒有什麼是不能賣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買的。學校每年招生都會預留一批名額，專門招收有錢人，這些錢最終都進了校領導的腰包。
“你傻啊？你院裏住的大多是學生，一中和三中的極多，去學校附近還不得給認出來。”明選說。
“也是哦，是我疏忽。不如去酒店附近，那裏住的都是有錢人，而且都是外地客，就算被發現又如何？”大彪說。
“對。”明選大讚好主意。
二人來到縣城最大的酒店外，在馬路邊直接擺攤。
大彪一邊吆喝，明選直接用腳提筆就寫，不一會就吸引來了大批人，不用說，銷量自然是極好的。
飽暖思淫慾，收藏也成了人們生活的一大樂趣，遇到這等奇異少年，兩千塊錢，誰會不捨得，穩賺不賠。
“這不是明少爺嗎？你的胳膊昨天不是還好好的？”
這一聲如晴天霹靂，不止是明選和大彪，餘人也被震驚了。
說話的不是旁人，而是樊春燕。有次她在一樓做飯，明選偷偷扔了幾粒老鼠屎在她鍋里，自此，她當他是仇人一般。今天總算讓她逮到機會了。
現場死一般的沉寂，眾人死死地盯着明選和大彪，那眼神絕對能將他們殺死。
明選暗暗叫罵，樊春燕這個逼貨怎麼跑這來了？
“哦，我知道了，你在騙人！”樊春燕呵呵一笑，好不得意。
“把手伸出來。”
憑藉樊春燕的話及明選的表情，大家對他假裝斷臂的事實已確認了九成，動手之前，大家想死心，也不想給他喊冤的機會，才要這樣說。
大彪趁人不備，猛地撞開人群，逃了開去。
“騙子，別讓他跑了。”好幾個人追了上去。
明選趁亂竄出人群，向著酒店院裏跑去。一群人尾隨跟了進去。
繞過酒店大樓，明選蹭一下躍上兩米多高的院牆，做了個鬼臉，逃走了。
明選回到大富大彪院裏，在大彪屋內等了好一會，大彪終於回來了。只見他鼻青臉腫，全身髒兮兮、濕漉漉的，顯然是被人揪住，在雪地里一頓狠揍。不僅如此，大彪一條腿被打斷了，走起來一瘸一瘸的。
“都怪樊春燕這小妮子，老子去宰了她。”大彪抄起一把菜刀，就往出走。
“哎哎哎，急什麼？就這樣讓她死，不是太便宜她了嗎？”明選說。
“明少爺，您有什麼高招？”大彪問。
“樊春燕一向自恃學習好，驕傲得很，天天嚷着要上什麼清華北大，一個人最珍視的才是她最寶貴的東西，奪取她最寶貴的東西，讓她絕望，才是對她最大的懲罰。”明選說。
“讓她學習變差？這個咱們好像左右不了。”大彪說。
“這件事得慢慢來，循序漸進，總有機會的，我將會以此為我新的人生目標。”明選嘿嘿一笑，陰險至極，好像真有把握一樣，“哎，對了，今天掙得錢呢？”
“哪兒還有什麼錢？我能活着回來已經很不錯了。”大彪說。
“掙錢是我的事，保管錢是你的事，沒錯吧？”明選說。
大彪楞楞地點點頭。
“你丟了你的那份，我不管，我的那份卻不行。今天就不多算，至少能掙四萬吧？七成就是兩萬八，算了，取個整數，你欠我兩萬。記得還哦！”明選大搖大擺地走了。
“明少爺，我……這……”大彪瘸着腿，沒追上他的腳步。
明選回屋的時候，樊春燕正在那幫奶奶做飯。
“這不是三好學生嗎？怎麼還自己動手？哎，對了，今天上課的時候，你去那個酒店幹什麼了？”明選聲調中滿含譏諷之意。
他向樓上走去，樓下傳來了樊春燕被奶奶訓斥的聲音，卻被她三言兩語化解了。
原來樊春燕班級在進行課外實踐活動，在那家酒店對面的公園裏，中午回來正好路過，碰到了明選和大彪。
秦縣縣城就屁大點地方，騎着自行車半小時能繞一圈，有點風吹草動，立刻滿城皆知。明選身份被識破，無論如何不能再去賣字了，他又過上了吃飯睡覺打豆豆的糜爛生活。
嚴艷對此並不反對，她一直希望兒子成為一個普通人，幸福過完一輩子，昨天他半天就掙回來好幾萬，她還正為此擔心，這一來煩惱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