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話 父與子
獨孤意撇了撇嘴，對於想不通的問題，他一向都是選擇忽視的，這次亦不例外。
皇帝很隨意地撿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屏退了在御書房裏伺候的內侍和宮女，只留下獨孤宸和獨孤意二人。
他現在是要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和他的兒子談心，而非以一國之君的身份和臣子談政！
天辰的這一輩的皇子們的感情一直都還不錯，至少不曾出現過兄弟不和或是想要取代太子之位的事情，這大部分都得歸功於現在的皇帝！
幾乎每個月他都會抽出一天時間來以一個父親的身份和他的眾多兒子們談心，所以他的兒子當中若有人的情緒不對他便可以及時發現，不得不承認，現任的天辰帝王真的是天辰建國以來最為成功的一任帝王！
“意兒，你和那顧家五小姐是舊識？”皇帝很直接地問道。
自己的兒子的緊張他自然是看出來了的，所以他才會將自己的聲音放到了最輕柔。
聽出自己父皇的聲音中所飽含的溺寵，獨孤意便沒了之前的緊張。
他乖乖地將自己和顧小五是如何相遇相識的事情說了出來。
獨孤意素來就是一個很坦率的人，一般只要不是太難以啟齒的事情，只要問到他，他都不會選擇隱瞞，這也是在眾多皇子當中皇帝比較寵他的原因之一。
而且他也不認為他和顧傾城相識的事情有什麼好隱瞞的，或者該說他並不認為自己和顧傾城認識的事情瞞得過他這位無比厲害的父皇。
聽了獨孤意的話，皇帝微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略帶笑意的問：“意兒是不是喜歡那位顧家五小姐？”
聽到這話，不知為何，獨孤宸竟然覺得微微有些失望，可是為何而失望，他卻不願去細想這個原因，只是眉宇間的笑意稍微淡了一些。
“父皇！”獨孤意不滿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他蹙着眉辯解道：“父皇，我和傾城是兄弟，兄弟知道嗎？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是我和太子哥哥和三皇兄他們是一樣的，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自己的兄弟呢？”
對於自己的父皇誤會自己喜歡傾城的事情獨孤意真的非常不爽，跟傾城比起來，他倒是覺得她身邊的那個叫做素月的丫頭更適合做妻子，只是……
想到對方的身份，獨孤意不禁微微蹙眉，雖然他並不覺得身份能夠代表什麼，可他畢竟是天辰的十一皇子，若真娶了一個婢女為妃，怕天辰就要淪為笑柄了。
他雖然直率了一些，可卻並不傻，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他分得比誰都清楚。
只不過……他現在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不是在說傾城的事情么？怎麼會一下子就想到素月的身上去了啊？！！
看到獨孤意的反應，皇帝不由得失笑，雖然與他所料有差，可這樣也挺好不是嗎？起碼他心底的擔憂已經完全消散了。
“好了，別惱了，這會兒宴會估計還沒有結束，你去和他們熱鬧去吧，父皇還有話要和你的太子哥哥商議。”皇帝微笑着說。
雖然與出色的太子和老三相比十一的才能要遜色很多，可他卻更喜歡十一，畢竟，在皇家生活了十幾年卻依然能保持着一顆單純率直的心的認真的很少。
意兒有時候雖然胡鬧了一些，可他的性格卻真的很討喜，這也是他為何會願意更多地包容他的一些小脾氣的原因。
“是，意兒告退。”獨孤意對着皇帝行了個禮，然後悄聲退了出去。
“宸兒。”目送獨孤意離開，皇帝這才把視線放到獨孤宸的身上。
“是，不知父皇有何事要與兒臣商議？”獨孤宸的目光轉向皇帝，臉上帶着溫潤的笑意。似乎不管面對誰，不管面對什麼樣的事情，獨孤宸的面上都始終保持着溫潤的笑意。
即使是當初被刺殺，身邊除了貼身侍衛落塵之外再無任何暗衛，他臉上的笑意亦不曾消失過。
獨孤宸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面對的事情有多麼的嚴峻，他都依然可以保持着不急不躁的情緒。
“你看那顧家五小姐如何？”皇帝輕聲問，對於自己的這個大兒子，他無疑是非常滿意的。
每年的三國聯合舉辦的狩獵大會上他的這個兒子都總能為天辰爭得不小的風頭，如果他沒有記錯的，似乎從宸兒十三歲開始參加狩獵大會開始，他每一年都拿到了頭籌，至去年的狩獵大會為止，宸兒都拿了六屆狩獵大會的頭獎了呢！
雖然獎品對天辰而言算不了什麼，可說起他的這個兒子，他總是會感到驕傲的！
“非池中物，亦不會是個會恪守禮節之人。”所謂的禮節，在那人的眼裏，恐怕只是個擺設而已。
“宸兒看得確實很透徹，那顧傾城確非池中物，雖然不像是個會守禮節之人，長相亦勉強了些，可她的才華卻是極為驚人的。”皇帝面帶讚賞地道。
他看人的眼光一直都很准，他相信假以時日，那顧傾城必定會叫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的確如此。”獨孤宸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父皇為何要與他說這個？
心裏雖然有着淡淡的疑慮，可獨孤宸卻一點也沒將自己的疑慮表現出來。
“若宸兒願意，朕便替你賜婚。”皇帝忽然語出驚人。
那顧傾城今日的表現必定會傳入許多人的耳中，那麼出色的一個女子，若成為別人的妻倒真的可惜了。
“父皇，您何出此言？”獨孤宸有些驚訝地問。
獨孤宸想自己一定是第一次將‘驚訝’這種情緒那麼明顯地放在了面頰之上！
“宸兒，你還不明白么？那般出色的女子，若不早早地定下來，待日後別人發現了她的閃光之處，那想娶她為妻的人怕就不是一個兩個了，那般出色的女子，若不能成為一國之母，倒還真是可惜了。”皇帝淡淡地說。
獨孤宸覺得這是自己第一次看不懂自己的這個父皇，聽他剛才這話的意思，似乎竟是想讓那顧家五小姐成為天辰的國母！
天辰的國母素來都是出自官家，雖然他並非是那種會將所謂的規矩放在眼裏的人，可這話從自己的父皇口中說出來還真的不是一般的怪異。
那顧家五小姐確實很有趣沒錯，可他卻還是很好奇對方究竟有哪點讓自己的父皇如此喜愛？竟然想要讓她成為一國之母？
見自己的兒子久久不回答自己的話，皇帝還以為他是在遲疑，遂追問道：“莫非宸兒是嫌棄那顧傾城的樣貌太過普通？”
其實問出這個問題之後皇帝就後悔了，他的兒子會是那種會以貌取人之輩么？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他獨孤家的孩子每一個的樣貌都是極為出色的，尤其是他面前的老大獨孤宸以及老三獨孤尋，此二人雖非一妃所出，可他二人的容貌卻是他的眾多兒子當中最為出色的。
試問若想看美人的話只要往銅鏡前一站就可如願的宸兒會以貌取人么？絕對不會！
“不，兒臣只是覺得那般出色的人兒想來都是有着自己的驕傲的，若父皇一道聖旨就將她的一生都決定了的話，怕只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而已。”獨孤宸淡淡地說。
從小在皇宮長大，他獨孤宸什麼樣的美人沒有見過，那他又怎會以貌取人呢？
從小便見慣了各色美人的他反倒是覺得那個樣貌僅僅算得上是清秀的顧家五小姐挺有趣的，而且，與其娶一個空有樣貌的女子，他到寧願娶一個讓他覺得有趣的女子。
“所以宸兒是覺得這賜婚的聖旨不該下么？”皇帝也不覺得惱怒，他很清楚自己的兒子所言句句都是心中所想。也對，凡是優秀的人，又怎會沒有自己的驕傲呢！
雖然能夠成為一國之母是無數女子做夢都想的事情，可這卻並不代表每一個女子都是這麼想的，就好像當初……
想到過去的事情，皇帝的眼中有了一絲絲的悲傷。
雖然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幾年，可每每想起當時的事情，他仍然覺得很是悲傷。被所有後宮女子所視為至寶的后位，對她而言卻是那麼的一錢不值……
“是的，兒臣以為，若顧五小姐對兒臣無心，即使她因為那那道賜婚的聖旨勉強成為了兒臣的妃，可她卻絕不會輕易對兒臣交付真心。而且，既然父皇都覺得她如此出色，那她又怎麼會甘心被一道聖旨決定了自己一生的命運呢！”獨孤宸淡淡地說道。
獨孤宸一直都覺得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更何況那顧傾城還是個極為聰明的女子，那樣的女子，除非是她先喜歡是自己，否則賜婚的聖旨即使真的送到她的手裏，對她而言怕也不過是廢紙一張。
而且，雖然不想承認，可他卻不得不說，在她的眼裏，他只看到她對這個皇宮的厭惡！
被天下女子所夢寐以求的皇宮，在她的眼裏卻彷彿是一座牢籠。
“罷罷罷！”皇帝擺了擺手，道：“既然宸兒都這樣說了，那此事便就此作罷，不過，若有朝一日，那顧傾城真的喜歡上宸兒了，那時這道賜婚的聖旨便可以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