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睚眥

感覺不錯？

聽到這樣的話，即使氣憤也只得無奈的咬咬牙忍了，不然又能怎麼樣？確實，這幫傢伙不會介意他報復性的打上兩拳，踢上幾腳，可雖然沒嘗試過，但他也知道疼的一定不會是別人，突然間殤辰有些領會了什麼叫做幽怨。

聳聳肩，轉過身正要向里走去就被保羅一把抓住，不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大漢，沒好氣的問道，

“什麼事？”

他相信自己不會記錯，保羅並不使用槍械。

但後者一臉神秘的將他拉到一旁，在確認周圍沒人之後才說要買一盒子彈。子彈他有，但今天的這些卻是答應過別人的，只能聳聳肩沖遠處一個坐在角落的冷艷美人噘了噘嘴，示意已經有人預定了，然後繞過了保羅繼續向前走去，沒等走出兩步，旋即又被拉住，

再好的脾氣也經不起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拽住，轉過頭剛要爆發就看到對方一臉懇切的憨笑，卻也發不出火來，

“這盒已經答應別人了，再者說，相較外面賣的，我製作的這些再好也有限度，如果你着急用，勸你去外面買好了……”

聽到這樣的結果，保羅掙扎了一下才說只要盒子就好，殤辰這才恍然，

事實上，最開始時殤辰之所以能賣出東西全因為他所雕刻的木盒，全木質結構，整體皆由精巧的木方拼制而成，長十二點五公分，寬八公分，高度四公分，看上去極為精緻，吸引了不少買櫝還珠的女士。

開始時只是因為興趣所致閑暇製作幾個，而後來被迫形成了慣例……

因為雕刻師這個職業無論在天賦還是本身耐性上要求極高，而其中屬木雕更耗耐心，並且因為應用上的單一，逐漸成為了冷門中的冷門。

正因為如此，木製手工品在市面上極為稀少，同時價格也昂貴。

雖然殤辰是自學成才，可很顯然他在此方面具有這相當的天賦，甚至於有人收集了十幾個擺在家裏向朋友炫耀，這也讓其他酒吧的探索者時常來17轉上一轉。

原本因為不可能長久往返於森林，而且培制加工銀橡木所花費的時間太久，不得不一次做出十幾套留作備用，只是有些費時費力，後來殤辰想出了一個更為取巧的辦法……孔明鎖。

用榫卯的方式將提前培制好的木方拼接在一起，不僅方便，木盒上凌亂卻協調的拼線顯得極為美觀而又神秘。

這種複雜的民間工藝在時間的洗禮下逐漸被人所遺忘，殤辰也是一次在聯邦書站上偶然看到，甚至於那本書的發表日期可以追溯到兩萬年前的二十世紀，而且還是免費區，本着不要錢的都可以看一下的心裏download到了電子書，後來因為在雕刻方面的興趣特別下了苦工。

因為包裝而掩蓋了產品本身的光芒，導致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才因為質量上的保證為人所接受。

不過殤辰並不為此產生什麼怨氣，對他來說，畢竟是憑藉自己的能力所賺的錢，不是靠人施捨就好，在這一點上他分的很清。何況這也算多了一門營生的法子，他高興還來不及，哪來的怨氣？

此時看到大漢扭捏的樣子，殤辰不禁感覺十分有趣，他在17酒吧里混了整整三個年頭，對酒吧中的常客，藉著零零碎碎的言語也了解不少，殤辰知道保羅在他們團隊裏他佔據的是‘主坦’的位置，雖然外表憨厚，但卻是一個十足的硬漢，曉有興緻的在那裏盯着保羅的看了半天，直把保羅看的快要惱羞成怒才算罷休，

“盒子是沒問題，不過看樣子你也是送人吧？”

看到大漢在那裏裝鴕鳥，便更確認了自己的話，殤辰繼續道，

“賣給你倒是無所謂，不過……”

“不過？”

“不過任誰都知道這個盒子是我的，”

“啊？”

很顯然大漢並沒想過這個問題，雖然他並不是想跟某人說是自己做的，但至少也想讓人知道自己很費了一番力氣才弄到的才是，殤辰所做的盒子上都有他自己的LOGO，一個標準的等邊三角形，深刻的剡入木盒的上方。很明確的告訴別人，這是獨家製作，別無分號，想掩蓋都掩蓋不了……

“不如這樣，你出材料，我重新給你雕刻一個精緻一些的，手工費收你一千卡爾並不算貴吧？”

殤辰並沒等到回答，只看眼前人影一晃，保羅如同颶風一樣沖了出去，帶起強烈的氣流讓他不由自主的擺動了一下，不由心裏有些惻然，C級主修力量的體質系在速度上已經不亞於D級速度型，而瞬間爆發更不是其所能比擬的。一級之差，卻是極難逾越的亘溝。

搖搖頭，將這種想法排出腦海，既然買賣成了，便向內里走去，他知道自己在體質上沒有任何天賦，即使後天如何刻苦訓練最終也不會到達入門級的F，與其浪費時間，不如在陣矩和雕刻上燃燒精力，如果能成為雕刻師，即使是初級雕刻師也能讓自己過的更好一點，至少不會因為寒冷跟飢餓睡死在貧民區某個陰暗的角落……他已經看過太多這樣的事情，不希望發生在自己身上。

場地空間很大，而舉架更是超過五米，整個酒吧空曠而幽暗，只有四面牆壁上點着幾盞壁燈，人群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縱使常客間也很少相互招呼，對於探索者來說，他們的職業註定除了隊友之外，朋友越少越好，甚至於，即使同一個小隊也儘可能的保持一定距離……誰也不會知道下一次的行動中會不會遇見稀世級的東西，自己的隊友可以相信嗎？

有一句話說的好，人心最難測。

成為探索者，無不是為了探求其中驚人的財富，當然，其中不乏追求在戰鬥中領悟力量的人，但他們也並不是無欲無求，這個宇宙中有着無盡的誘惑……

不過他們顯然對於殤辰這個弱弱的，沒有絲毫威脅的小商販比較友好，殤辰不時回應着一些人的調笑，穿過長長的走道來到冷美人面前，將口袋中的木盒放在圓桌上，

“紅姐，這是一百顆F級子彈，零點七口徑，標準十度，差額正負零點一，您驗一下。”

看到男孩一臉老練的樣子，冷美人不禁莞爾一笑，冰山驟然化開的魅力讓附近雄性生物都為之失神，而距離美人最近的殤辰則成為了標靶一樣的存在……

在他們眼中，這廝形象之猥瑣，從站位，姿態，一直到眼神走向，基本上殤辰往那兒一站，讓他們隨隨便便一說,整個一剛出爐的超限級色情狂，讓他們憤慨之餘不由在心裏奢望，如果自己站在那個位置……是不是能看到些什麼那？

妒火焚燒中煎熬的感覺讓殤辰腦海中記起保羅所說的那句話，

確實不錯！

殤辰心裏這樣想着，同其他人所看到的根本南轅北轍，

雖然因為所處環境導致心理過早進入成熟期，但那只是窮人孩子早當家的佐證，對於審美觀這方面卻毫無幫助，而且這種過度催熟的後遺症所表現便是世界觀上的畸形。

在殤辰所處的世界裏，大多數人都在掙命，掙扎着求活，為了下一頓飯甚至可以做出任何事，少數的一部分則是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將之前的積累在幾天內揮霍殆盡，然後未可知的時候死於某個角落。

殤辰屬於前一種人，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去思考人生哲學。

在貧民區，男人靠體力吃飯，女人則依靠貌美，只是大家求活生活的技能，從很小的時候殤辰就能很可觀的理解這一點，於是，在他還沒形成固定審美觀之前便被扭曲了。

看着女子的笑容，不是貧民區里常見的那種乾澀灰敗，不由有些失神，每次來酒吧的路上他看到與之貧民區截然不同的景象，街道上行人安逸、忙碌的表情讓已經習慣了貧民區中絕望、墮落眼神的殤辰恍如夢境。

笑容稍縱即逝，被叫做紅姐的女子並未多看一眼的將木盒收起，示意仍舊站在那裏發愣的殤辰坐下，邊向侍者打了個手勢，緊接着一杯‘燃燒的心’放在了殤辰的面前，

火紅色的液體有些黏稠的在杯中流轉，這是酒吧很常見的一種酒，並不算貴，二百七十卡爾，不知從何時起，每次來無論買家是誰，對方都會請他喝上一杯，算是抵了木盒的工費，探索者輕易不欠人情。

已經習慣的端起杯一飲而盡，味蕾上傳來**的苦澀，正應了他的心情，其實每次他都想告訴對方，如果折現就更好了……可惜，殤辰臉皮很薄。

這時冷美人拿出五個印有1K字樣的晶幣放在桌上，

晶幣如同籌碼一樣，直徑四公分，厚度2mm，採用克斕金屬製成，這種金屬只在超高溫熔化，冷卻固定后堅硬無比，號稱永不磨損，但重量卻是極輕，是一種價格昂貴的稀有金屬，成色純藍，通體晶瑩剔透。

晶幣是聯邦的通用貨幣，最小面值一千卡爾，然後是五千，一萬，十萬，百萬。其面值十分單一，並且攜帶不便，更多人喜歡直接持卡消費，晶卡之間可以對接，極為便利。

但探索者卻更傾向於晶幣，這點也和他們的生活環境有很大關係，因為總是出入一些特別的地方，其中有許多地方因為輻射或者其他原因，導致晶卡無法運作，只能以物易物，在這些地方只有晶幣是硬通貨，久而久之，便形成了用晶幣付賬的習慣。

純藍色半透明的晶幣在桌上晃動，沒等殤辰拿起，一本書被扔到了圓桌的另一邊，不要說，殤辰也明白對方的意思，這種事情他碰見不是一回兩回了，每次都讓他劇烈掙扎，雖然最終都選擇了晶幣，但過程並不好受，都是他所能用到的東西……

雕刻刀，高檔顏料，還有書籍。

以物易物！

實體書，他對書籍最沒抵抗力，雖然他也知道，這些東西不過是他們從某個飛船上，或者其他的地方順手牽羊來的，但這其中畢竟存在着一個殤辰所不能忽視的因素……這些東西是特地為他帶來的！

也許不過是他們偶爾的緣故想起，也許是其他的什麼原因，可在殤辰，這個孤兒看來，這無疑是一種關心。

並未多看一眼的將書揣在懷裏，雖然有些肉痛那五個晶瑩剔透的晶幣，但他也並不覺得吃虧，因為有很多書在網上並沒有收錄，而且即使在現實也是限量發售的版本。

這時眼尖的殤辰看到遠處保羅鬼鬼祟祟的在門廳探頭探腦，不由好笑的搖了搖頭，向紅姐打了個招呼便走了過去。

後者正猶豫着怎麼叫人，突然看到殤辰想他走來不由大喜過望，還沒等走進，便將他提攜着帶到了一邊，然後將一塊直徑二十公分，高度也差不多的木樁伴隨着一股濃郁的香味塞在了殤辰手裏，

殤辰皺着眉掂量了一下，搖搖頭放棄了揣進懷裏的打算，順手在旁邊桌子上拿了一個裝外賣的牛皮紙袋放了進去，他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雖然還不太確定這塊到底是什麼木頭，但以他對這些探索者的了解，無疑價格不菲。

走要向外走去的殤辰突然轉過頭向保羅問道，

“對了，莉莉絲喜歡什麼顏色？”

“當然是紅色！”

保羅想都沒想的說了出來，隨即看到男孩一臉揶揄的表情不由羞得滿面通紅，.

看到保羅的表情，殤辰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莉莉絲是他們團隊唯一的槍手，性子大大咧咧，豪爽的不亞於任何一個雄性，火爆的脾氣倒是跟保羅挺相配的，只是不知道兩人如果走到一起是個什麼效果，

想到這兒，再也忍受不住的笑了出來，不過看大漢瀕臨爆發的樣子，殤辰見好就收的迅速裝出一臉嚴肅的說道，

“五天後來取，這幾天學校考試，如果人不在就寄放在酒保那裏，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大漢愣愣的看着繼續爆笑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只能祈禱殤辰不是那麼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