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恆河護蛟
黃夢梁帶着伊妍,行走在印度大地上。多日來,他與伊妍連比帶划,說著兩種不同的語言,漸漸,能夠勾通,相互明白日常起居的意思表達。
那伊妍非常勤快,一路上替黃夢梁洗衣做飯,將他當著父親照顧,竟然不問他們將去哪裏,隨他而行就是。則黃夢梁對伊妍亦是關切,視她為自己親生女兒一般,路過城鎮,為她買了許多衣物用品。
伊妍換上漂亮衣衫,那種西域少女的美,一下子就凸顯出來,卻實實在在一位十足的美人坯子。黃夢梁瞧她,越看越像自己的女兒黃娜,就是膚色顯稍黑黝,自然對她分外憐愛。
二人一塊趕路,說說笑笑,父女相稱,頗不寂寞。
這天,來到印度那條著名的河流——恆河。考慮到伊妍一個女孩子,天天行路,也是辛苦,黃夢梁決定搭乘木船,順恆河而下,也可以少走一段里程。他詢問過了,從恆河邊巴德城上船,坐三百多公里,再下船,到加爾各答就沒有多遠的路程了。
在恆河邊,黃夢梁找到一條載客的木船,與老闆談好價錢,就與伊妍登上船,順江而下。印度在早期,就開始顯露出人滿為患的苗頭來,這條載客的木船長不過四丈,寬不過十尺,卻裝了幾十號人,將一條船擠得滿實滿載。這船老闆還嫌錢沒撈夠,沿途只要有客招手,他仍然靠邊搭乘,絕不能放過掙錢的機會。
木船在恆河上才走了十來里水路,仍是上午時分。早上,本來還是紅火大太陽的晴天,過一陣,天就陰沉下來。恆河上游的天空漂浮來一團烏雲,巡河而下,看得見那團烏雲內在耀光閃電,隱隱有雷鳴之聲傳來。
這情形,黃夢梁見了彷彿似曾相識,但一時沒有憶起。不過,眼看雷雨將至,木船上也沒有遮風避雨之處,黃夢梁趕緊從包袱里翻找,卻只找出一件雨衣,這就行了,他淋點雨無所謂,可不能讓伊妍這孩子淋濕了生病。她的身世實在太過凄慘,不能再讓她吃苦受罪。
木船靠近岸邊,順流而下——這會,岸上又有人在招手,要搭乘木船。那位客人是位年輕婦女,懷中還摟抱着一個餵奶的小孩。她模樣似乎十分焦急,生怕這條木船不載她,直到上了船,她的臉上才露出寬慰的神情。
這年輕女人抱着孩子,從人堆里擠到黃夢梁身邊,方才停下。黃夢梁與伊妍的位置是船尾,這兒相對人少一些,她擠到這裏來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這年輕母親大約少於出門,來到黃夢梁身邊便不發一言,坐在船板上沉默不語,一句話都沒有說,就像啞吧一樣。
跟着父親一樣的黃夢梁,伊妍這幾日倒心情開朗,無憂無慮,顯出了少女的天真活躍性情。她無事,就去瞧看那年輕女人的小孩,可也蹊蹺,這位年輕媽媽懷中抱着的孩子捂得嚴嚴實實,伊妍好心提醒她,她也不理。
恆河中流處,河面寬闊,兩岸青山田野,農居房舍,令人心曠神怡。
一會,恆河上游的那團烏雲臨頂,天空頓時黑暗如夜,雲滾風起,降下瓢潑大雨。黃夢梁將雨衣搭在伊妍頭上,囑咐她別淋雨,小心受涼。伊妍卻將雨衣一半遮住黃夢梁,口中說:“黃阿爸,你也別淋雨,你也別受涼……”
二人相互關懷,在外人眼中,他們就是一對父慈女孝的兩父女。他倆正相互關心,天空一道金蛇閃電劈刺,跟着一聲霹靂震響,將人的耳膜震聵得一陣“嗡營”。伊妍嚇得“哇哇”亂叫,將腦袋往黃夢梁懷裏拱。黃夢梁卻輕拍她的腦袋,笑着安慰:“傻孩子,沒事!就是打雷嘛——”
黃夢梁正安慰伊妍,身邊的那年輕母親聞聽雷鳴,臉色即刻蒼白,似是驚駭掉魂一般,抱着孩子,竟然也往黃夢梁的懷裏鑽。黃夢梁也不為意,心中還想,大約女孩子都是怕打雷,索性騰出一些雨衣來,也遮蓋這年輕母親。只是,他覺得,這年輕母親懼怕這雷聲太過了一點,已經躲進自己懷裏了,還在瑟瑟發抖,活像那閃電雷鳴就是來要她性命似的。
天空,雨注更密,雷聲愈烈——且那雷聲,好像老是繞在黃夢梁的腦袋周邊震響。有好幾道耀眼閃電,從他身前身後劃過,幾乎都要燒到自己的衣裳。黃夢梁覺得奇怪,這雷霆怎麼總是與我過不去?
他抬頭去瞧天空,瞧那烏雲中閃電劈射時,裂開一道縫隙。黃夢梁眼力犀利,一下就瞅到烏雲里居然有位雷公模樣的神仙,他猝然醒悟過來——媽的,原來這雷電是沖我來的呀!怪說不得,電閃雷鳴老在我身邊轉悠。
黃夢梁心裏就有些生氣,他伸手指住那烏雲中的啥神仙,怒道:“你這傢伙是哪路神仙,天庭的還是佛祖派來的?怎麼老與我過不去!真以為我是那麼好欺負——”
黃夢梁手指那團烏雲,他一生氣,指尖竟然屏射出一道五彩光華,如同一柄利劍,穿透烏雲。就聽烏雲里“啊呀”一聲,好像有人被利劍刺中一般。
頃刻間,就聞遠處有人大呼:“吉祥菩薩息怒,吉祥菩薩高抬貴手!別傷了我的座下弟子韋天護將。”
霎時,遠方天空忽現一尊什麼神仙,長着三隻眼四隻手,模樣跟菩薩似的一樣慈祥,瞧着倒有幾分面善,好像在哪見過。黃夢梁疑惑地看那神仙,將手縮了回來,那團烏雲也沒再朝他打雷閃電。
這位瞧着面善的神仙,笑着說:“吉祥菩薩,好忘性,二十多年前,你來我神廟住了一晚,還布施了一塊銀幣都不記得了——呵呵!”
聽他這麼一說,黃梁想起來了。這不就是當年他與芭姆娜一行從塔爾大沙漠出來,被西郡的衛隊長阿奎追殺,躲進一座印度神廟,那印度神廟供的神仙嗎。對了,他叫濕婆,是印度教的三大神仙之一,據說,法術頗為高強。
“哦!真有那麼一回事,那晚在你的神廟住了一夜,還在那兒打了一仗,打擾你了,莫要見怪喲!”
“哪裏,哪裏!吉祥菩薩客氣了,你在我神廟以禮待我,足見你不分彼此,平等胸懷。”濕婆神又道,“你身子裏躲藏的年輕女子,是恆河一條虯蛟,她本應修道成仙,恪守仙規,卻耐不住春心,與凡人私通,產下孽種,應受雷霆三百擊業報——韋天護將,你出來,向吉祥菩薩賠罪!這孽蛟既受吉祥菩薩庇佑,就是它命中之福,你就應該放手,豈能在吉祥菩薩面前呈強!”
黃夢梁聽了濕婆神解釋,也不覺莞爾。想起自己少年時在長江邊,天上也是一團烏雲,追打着一條長蛇,自己少不更事,竟然將那條河蛟燉來吃了——也罷,向這濕婆神說幾句好話,饒過這年輕母子,就算還蛟一個說法。
“濕婆,韋天護將,當年我吃過一條虯蛟,欠了它們的人情。今天,看在我的薄面,就放過她們母子,畢竟是兩條性命嘛。”
濕婆微笑,心中知這吉祥菩薩厚道寬容,叩頜說道:“吉祥菩薩開口,敢不從命!倒便宜了這條孽畜。告辭了,有緣我們再相會——韋天護將,我們走吧。”
濕婆與韋天護將離去,天空瞬間雲消霧散,紅日高照。
黃夢梁低頭去叫那年輕母子,一瞅,嘴裏“咦”地一聲,懷裏哪還有那年輕母子人在,早已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