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簌歌請求
“西門吹雪要跟大莊主比劍?”想到西門吹雪的劍道,楊簌歌心跳驟然加快。
她知道西門吹雪對劍道的虔誠,卻沒想過這人竟然執着到了以身殉劍的地步。
“對啊!師父竟然同意了哎!”葉小依興奮道。
人的名兒樹的影兒,藏劍葉英何等人物。平日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希望通過挑戰大莊主一戰成名。
不過大莊主喜靜,每日裏除了教導弟子,便是抱劍觀花。外面前來挑戰的人要麼根本連天澤樓都過不來,要麼就是被藏劍三代弟子打發了。
就算是大莊主親傳弟子,葉小依也極少看到師父與人切磋比武。
今日西門吹雪突然提出與大莊主一戰,大家都以為像往常一樣,會由第三代藏劍弟子出手。
可是所有人包括葉蘭歌在內都沒有想到葉英竟然同意了。
西門吹雪第一眼看到葉英就知道葉英的劍術在自己之上,但是他依舊選擇了挑戰。
因為他的戰意已經被挑起!
在遇到劍仙李白的時候,他表現的再冷靜,也不能掩蓋心底蠢蠢欲動的戰意。
但是因為李白是楊簌歌的師父,也知道李白的劍術在自己之上,西門吹雪暫時按捺住了自己的戰意。
李白也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道:能夠面對一個比自己強大的劍客生出濃烈戰意,那人必然是不在意生死之人。所以,李白才會告訴楊簌歌,他不希望兩人有進一步的關係。
可是再遇到葉英,西門吹雪卻再也無法按捺這股戰意。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劍道之路亦是如此!
當遇到劍仙李白時,西門吹雪放棄了挑戰。如果再放棄向葉英挑戰的機會,西門吹雪怕他再也無法找到向道之心。
所以明知道自己不是葉英的對手,明知道自己的劍不傷人便傷己,西門吹雪依舊提出了挑戰。
西門吹雪可以死在劍客的劍下,卻絕不會放棄他的劍。
西門吹雪誠於劍,誠於心,不僅有一顆追求劍道極致的心,更有習劍的良好天賦。等他到了葉英這個年紀,未必不能如大莊主一般成為宗師級的劍道宗師。
但是他的劍道太過剛,剛過易折。他的劍道太過孤銳,不成神便是死!
楊簌歆和楊簌歌姐妹隨着葉小依一進演武場,就看到葉英的劍斬斷了西門吹雪的烏鞘劍,鋒利的劍刃在距離西門吹雪頸項寸余的位置停住了。
饒是如此,楊簌歌依舊嚇出了一身冷汗,幾乎是下意識解下了自己的琴,欲相救。
“咦,這麼快就結束了!”葉小依頗為遺憾道,同時哀怨地看了一眼二師兄葉蘭歌。
要不是葉蘭歌一定要她去找楊簌歌,自己就不會錯過師父和西門吹雪的切磋了!
“小歌兒太緊張了,大伯看着冷漠,對家人卻極好。西門公子既然是你與蘭歌的朋友,大伯怎會真下殺手?”楊簌歆拍了拍楊簌歌的肩膀道。
“姐姐,我自是信得過大莊主!”楊簌歌這麼說著,卻抱着琴快步向他們走去。
“為什麼不殺我?”西門吹雪看着葉英,澀生道。
“不過是切磋罷了!”葉英雙目微閉,負劍於背,淡然道。
西門吹雪卻突然握着手上半截短劍刺向了自己,楊簌歌幾乎驚呼出聲,只是他們相距甚遠,竟是相救不得。
見西門吹雪欲拔劍自刎,圍觀的眾人也都嚇了一跳。
幸好葉英手快,以掌為劍,刺中西門吹雪的手腕,阻止了他。
西門吹雪求死之心極強,故而葉英出手也全無保留。西門吹雪手腕血流如注,竟然還死死握着斷劍的劍柄沒有丟下。
楊簌歌幾乎是用上了輕功,追到了兩人面前。看也沒看西門吹雪,逕自向葉英拱手道:“大莊主,此次是簌歌失禮,不該——”
葉英擺了擺手,打斷了楊簌歌的話:“葉楊兩家乃是姻親,不必介懷!再者是我答應與西門公子比劍,與他人無關。”
楊簌歌鬆了一口氣。
楊簌歌明白葉英之意,不說藏劍與長歌的情誼,就是大莊主的為人,也不是這般小氣之人。只是關心則亂,方才她卻是心亂了。
“為什麼?”西門吹雪靜靜地望着葉英道。
他以為葉英明白他的道,不明白葉英為什麼不讓他死,成全他的道。
葉英“看”着西門吹雪,不答反問:“敢問西門公子習劍有多少年?”
“七歲學劍,七年有成,至今已有十四年。”
“西門公子最初學劍比之如今劍法如何?”葉英繼續問道,“又或者,你這些年打敗的人換作你初學劍時,能夠打敗他們?”
西門吹雪猶豫片刻,搖了搖頭。
“聽蘭歌說,西門公子乃是初至大唐,不知對大唐江湖有何印象?”
“人才濟濟,高手劍客更是不在少數!”
“若是習劍之人或是習武之人都如西門公子這般,一把劍不能殺死別人就是殺死自己,可有如今的大唐江湖?”
“沒有!”西門吹雪答得很是乾脆利落。
大唐江湖的繁華不僅僅是文人尚武,也離不開它兼收並蓄的強國情懷。
葉英說的他不是沒有聽明白,只是他自幼習劍信念如此。想要改變想法卻非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李白明白,所以什麼都沒有說。
葉英說了,卻也明白西門吹雪就此改變想法的可能性並不大。
當西門吹雪出現在他面前時,葉英就不由自主生出了憐才之心。
藏劍弟子不乏習武資質好的,更因為葉英是大莊主,庄中資質最好的弟子,多半都是被葉暉送到了正陽門下。
但是葉英從未見過西門吹雪這樣虔誠地劍客。
因為這份憐惜,葉英意外答應了西門吹雪的挑戰。希望這一戰可以點撥西門吹雪,成就一個絕世劍客。
“身死則道消!一死了之,並非成全你的劍道,而是就此湮滅。”葉英語畢,轉身離開,沒有再理會西門吹雪。
大莊主一走,圍在邊上的藏劍弟子也迅速散去,並無一人留下。西湖藏劍君子如風,並非虛言。眾人都怕留下來讓西門吹雪難堪,所以迅速離去了。
楊簌歌瞥了一眼西門吹雪,面若寒霜道:“你隨我來!”
一旁的葉蘭歌想要上前相勸幾句,只是看到西門吹雪和楊簌歌的臉色,猶豫了片刻,便先離開了。
葉蘭歌熟悉楊簌歌的為人,若是楊簌歌不能勸服西門吹雪熄滅求死之心,他亦不能。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天澤樓附近逐漸寂靜起來。楊簌歌帶着西門吹雪一直走到荷塘邊才停下了腳步。
“縱然敗了也不是非死不可!”楊簌歌帶着幾分惱怒道,“為什麼你——”
“戰敗了,只有死!”西門吹雪一臉堅定道,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冷酷而驕傲。
聞言,楊簌歌心情略複雜。第一次見面,她就對西門吹雪的劍道有所懷疑,才會拒絕與他比劍。與師父的談話,更加確定了她對西門吹雪之劍道的猜測。
可是真正明白他的劍道,心中卻又是另一種感覺。
誠於劍,誠於己,只有贏,沒有輸,這是怎樣一種一往無前的劍道。
西門吹雪對劍道的虔誠,沒有人可以勝過。洛青雲不行,楊簌歌不行,葉蘭歌不行,甚至楊簌歌覺得,西門吹雪劍道大成之日,絕不會遜色於心劍葉英和師父劍仙李白。
但是,他不該現在來到大唐!楊簌歌突然有些後悔因為一時好奇,邀請西門吹雪同行。要是西門吹雪還在瞿塘峽徘徊,以他的武功足以自保,又留有進步的空間和時間,而不會這麼快見到她師父和大莊主。
“你與我去一個地方,去過之後。無論你要生要死,我都決不再過問!”良久,楊簌歌緩緩道,“你莫要忘了,你還欠我錢!想必臨死前,答應我這個條件作為還債不過分吧?”
西門吹雪略帶着幾分蒼白的臉一紅,望着楊簌歌片刻,終道:“好!”
楊簌歌要他去哪裏,西門吹雪並沒有問。
楊簌歌的目的地是南屏山天子峰,因為天子峰秘境的關係,用戰狂牌瞬息可到。
不過,楊簌歌卻沒有提戰狂牌,而是帶着西門吹雪穿梭過一個個傳送陣,前往南屏山。
西門吹雪雖然拚命吸收學習大唐的新事物,終究有所不及。且他們來藏劍山莊,楊簌歌和葉蘭歌都沒有提到用牌子,西門吹雪不知內情,只得跟着楊簌歌一路過去。
雖然有傳送陣,從藏劍山莊到南屏山也耗時不少。楊簌歌也沒有趕路的意思,兩人走了數日才到南屏山。
這一路上,楊簌歌幾乎不與西門吹雪說話。西門吹雪亦是寡言之人,只是走了這幾日,西門吹雪以身殉劍的心思多多少少有些鬆動了。
“你要我跟你來的是這裏?”遙望弔橋對岸那隱藏與雲霧中的山峰,西門吹雪訝然道。
“不錯,只要你隨我登至峰頂,悟道一個時辰,其後你要生要死,我絕不過問。我也保證沒有其他人來阻止你!”楊簌歌冷着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