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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主子,是位,小姐……”遲鈍如胡雄,這會兒也意識到梁歡情緒不對,一時不知是福是禍,聲音小的和蚊蚋相仿。
梁歡愣了一下,忽然仰天哈哈大笑三聲,探手一把抱住胡雄:
“好兄弟,你可是救了我們漕幫!快,帶我去見你家主子!”
又沖旁邊大張着嘴的封堯道:
“還愣什麼,快挑能幹的兄弟跟我一塊兒去漕幫接貴客……”
說了一半又想到什麼:
“啊呀不對,老三,趕緊快馬加鞭去稟報張大哥,告訴他,貴客到了咱們平洲府……”
“貴客?”胡雄頭一陣一陣的嗡嗡着,梁歡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合在一起卻有些不甚明白——
東家小姐的名頭什麼時候這麼響了,或者這貴客是另有所指?
旁邊的封堯何嘗不是一副被驢踢了的模樣——胡雄的這主子到底是什麼來頭啊,竟然鬧出這麼大動靜!
須知梁歡口裏的梁大哥再沒有旁人,定是總幫會坐第一把交椅的張青!
那可是統領着漕幫上下上萬人的傳奇大人物。對於封堯而言,是這一輩子都得仰望的存在,一直都是仰慕崇拜的對象。還想着這輩子什麼時候能見一眼真人就知足了,怎麼聽梁老大的意思,總瓢把子也會趕來?!
一時興奮的直搓手:
“發了,這下,真的要發了!”
卻被梁歡兜頭就是一巴掌:
“算你小子有福,竟能認識胡兄弟這樣的貴人。走吧,咱們一起去拜見貴客。”
“啊?哎!”封堯興奮的應了一聲,這才發現,所有人都準備好了,忙不迭拉了一把一副夢還未醒模樣的胡雄,“趕緊的,走了。”
廖平和胡榮興這會兒也已回到了福興酒樓后的小院子。兩人這會兒也達成了共識——
小姐墮下懸崖一事,怕是有些蹊蹺。為防意外發生,少不得要多調些人手。好在錢莊的二十名護衛已然趕了過來,兩人提着的心這才放下來些。
“爹,胡伯伯。”瞧見兩人進來,廖鳳娟忙迎上去,神情明顯有些惶急。
“怎麼了?”廖平心裏一沉。
“我——”廖鳳娟又羞又急又怕。卻是方才廖平離開后不久,廖鳳娟想着回家一趟,取些換洗的衣服過來,哪想到剛從小院出來,迎面就撞見一個漢子,看那漢子目光不善,廖鳳娟嚇得趕緊又回了小院……
“方才劉朝說,那漢子他認識,就是周雄手底下的人……”
廖鳳娟說著眼淚都要下來了:
“爹,要是那周雄來了,該咋辦啊?”
“什麼?”廖平也是無措至極,不住嘆氣,“這丫頭,你說你想要什麼,跟為父說一聲就行了,自己跑什麼?”
那周雄可是平洲府一霸,不獨自己有官身,在官衙里領着一份俸祿,更是仗着知府小舅子的身份胡作非為慣了的,真是被他盯上,真是不死也得脫層皮啊。尤其是這會兒小姐還雙目失明,如何能驚擾得了的?
更別說廖平還有更深一層的隱憂——
即便雙眼不能視物,可這幾日頭臉消了腫,只要是眼不瞎的人就都能看出來,小姐分明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兒。真是落到那周雄眼裏……
倒是胡榮興還能保持幾分冷靜:
“廖兄莫慌,叫我瞧着,眼下先讓鳳娟避一避,那周雄真來了,咱們就死咬着沒見過這麼個人,青天白日下,他還就能私闖民宅不成?”
除此之外,胡榮興還有一個想法,東家老太爺這會兒既然已經是官身,小姐這會兒倒不如直接去知府衙門亮明身份,周雄定然不敢輕舉妄動。
希和點了點頭,也認同了胡榮興的說法——之前之所以千方百計隱瞞身份,除了身不由己之外,更由於顧準的欽犯身份。眼下自然沒了這種顧慮……
只這般想着,心裏卻是沒有感到絲毫輕鬆——也不知顧准這會兒怎麼樣了?
看希和點頭,廖平和胡榮興同時長舒一口氣:
“不然,咱們現在就打發人去知府衙門。不知東家老太爺這會兒的官職是……”
“我離京時,先皇已然下了旨意,令我父親就任太子太傅一職,想來父親這會兒已然回至帝都……”
“太子太傅??”廖平和胡榮興腳一軟,好險沒跪倒,東家老太爺竟然做了太子太傅?!再沒有學問,也知道那可是皇朝數得着的大官,且還是先皇親自下旨,那不就是,不就是,跟那個什麼,託孤老臣差不多嗎?
“啊呀呀,那可真是,那可真是……”
兩人搓着手,竟是連一句囫圇話都說不出來了。
正激動的不行,外面卻忽然響起一陣嘈雜聲,劉朝匆匆忙忙跑了進來: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了,那周雄帶了人來,說要搜查什麼逃犯……”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好在知道了希和的身份,兩人心裏好歹有了些底兒,廖平對胡榮興道:
“不然胡老哥親自跑一趟知府衙門?這兒交給我便好……”
胡榮興還未接話,一個猖狂的笑聲突兀插了進來:
“呦呵,兩位大掌柜真是有閑情啊,放着大把的錢不賺,倒是在這破院裏躲清閑,還是說,兩位所圖的俱是一等一的大事,以致錢財什麼的,就全不放在眼裏了?”
這話說的陰險,分明是指責兩人有不軌之心。
“周大人這是什麼話!”廖平氣的渾身發抖,“不是您老發話,讓我們福興大酒樓停業幾天嘛?”
“這麼說,你還委屈着呢?”周雄陰測測的道。這個老不死的,還敢跟自己玩陰的。說什麼不認識那晚襲擊自己的女子,分明就藏在他這間院子裏。
摸摸這會兒還有些腫脹的額頭——平洲府敢這樣駁了自己面子的,這老傢伙還是頭一個。
斜眼瞟見胡榮興要往外走,一擺手,當即就有兵卒上前把胡榮興攔住:
“這麼大的熱鬧,胡掌柜不看完了就走,豈不可惜?”
“周大人莫要動怒,萬事好商量……”胡榮興從袖筒里抽出一張銀票悄悄遞過去,“小老兒委實還有事,還請大人行個方便……”
“是嗎?”周雄斜了胡榮興一眼,毫不客氣的接過銀票,卻是冷哼一聲,“還是胡掌柜識時務,只一點,今兒個搜查逃犯這事,卻是總兵府張大人交代下來的,胡掌柜想走,也得等我把這小院搜撿完再說。”
說著一揮手,當即就有兩個差人上前扭住胡榮興。
“周大人想幹什麼?”胡榮興也急了,“不怕跟你說,這小院裏住的可是有貴人,別說你,就是你姐夫,也惹不起!”
“有貴人?”周雄臉上的笑容卻是瞬時一斂,神情謹慎中更帶着幾分遏制不住的狂喜,“那這貴人,可說他是從帝都而來?”
不明白周雄為何有此一問,可形勢危急,胡榮興也沒了別的法子,只得點頭道:
“不錯,正是來自帝都……”
“哈哈哈——”周雄忽然仰天大笑,“果然讓張大人說著了!”
說完往後一退,惡狠狠的指着廖平道:
“把這個老東西也給我綁起來!”
方才張大人說的清楚,那朝廷欽犯可不是來自帝都?且之前身份尊貴的很。所以但凡遇到狗急跳牆自稱是帝都來人,又宣稱身份尊貴的,十有**就是新皇重金懸賞的要犯。
真是讓自己把人抓了,那可是實打實的一份大功。升官發財,可不就指日可待。看還有哪個不長眼的敢說自己是仗了姐夫的勢才能有今天?
一時簡直跟打了雞血一般,帶了人就要往裏沖。
沒想到聽說是帝都來的貴人,周雄不獨沒有收斂,反而和受了什麼刺激的瘋狗一般,逮住就要咬,胡榮興和廖平也傻了眼,忙不迭招呼身後的錢莊護衛:
“別管我們!守好主子的門,決不讓任何一個人進去。”
那些護衛也有些慌張,畢竟他們再有功夫,卻也不敢和官軍作對,一時就有些畏首畏尾,偏是周雄帶來的可不只是知府差人,還有幾十個身材高大、招式凌厲的漢子,看他們舉動間的殺伐之氣,分明是見過血的。竟是不過片刻,就把那群護衛衝擊的七零八落。
到得最後,只有劉朝一人舉着根棍子守在希和房間外不肯讓開。
“啊喲,還真有人找死啊!”周雄惡狠狠的一揮手,“膽敢組織官府抓捕欽犯,打死毋論!”
當下便有三四個彪悍的漢子朝着劉朝撲過去,最前面那個更是抽出腰刀朝着劉朝就砍了過去。
劉朝忙往旁邊一閃,那刀子朝着緊閉的房門就扎了過去。連帶着那漢子也借前傾的功夫,抬腳就把門給踹開了。
身形一晃,就要往裏闖,不妨身後忽然傳來一陣哨音,那漢子聽音辨位,猛地往旁邊一躍,待得定睛瞧時,卻是大吃一驚,卻是一柄金色長槍,正顫巍巍杵在大門前面:
“有我這桿金槍在,我看誰敢不要命的往裏闖!”
“哪個王八羔子,敢——”周雄罵了一半,猛地噎住,卻是人群正被人一下分開,足有百十個勁裝漢子正氣勢洶洶而來,走在最前面的這人自己也認識,不是漕幫瓢把子梁歡又是哪個?
倒是跟在後面的胡雄,后怕不已——虧得來的及時,不然,怕是要出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