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危險
趙大玲急匆匆地跑到外廚房,懷裏那把烏金國進貢的匕首讓她非常不安,直覺上就感到危險的靠近。她拉着忙碌的長生進到柴房,忙不迭地把匕首掏出來,“我剛才碰到太子蕭衍了,他把這個賜給了大柱子,我們推脫不過只得收下,但我覺得蕭衍很是古怪,他好像發現了什麼。”
長生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別著急,即便被他發現我和蕭翊有來往,也沒什麼大不了,你把具體情況跟我說說。”
長生的鎮定讓趙大玲心安了許多,將花園裏遇到蕭衍,以及蕭衍的言行都告訴了長生。“他最後走的時候還說,‘趙姑娘,我們很快還會見面的。’你說,他這是什麼意思?”
長生鴉羽一樣黑亮的眉毛蹙緊了,嘴唇也緊緊抿着,是他一向深思熟慮時的表情,趙大玲一見他這副神情,心裏又打起鼓來,“我覺得他是察覺到了蕭翊來御史府並不是來跟柳惜慈談情說愛的,而是來找你出謀劃策的。”
長生沉聲道:“蕭翊來找我不奇怪,畢竟我們之前的朋友關係盡人皆知,蕭衍本來也是不在意的,恐怕還恨不得我能鼓動蕭翊及早替顧家翻案,好讓他抓到蕭翊的把柄。只是最近朝堂上蕭翊頻頻受到皇上嘉獎,而蕭衍又失去了杜如海和萬禎兩個幫手,他如今肯定是坐不住了。”
“那你會不會有危險?”趙大玲心揪起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蕭衍若是覺得蕭翊沒有為你家翻案的意思,那你豈不是也就沒了用處,要是再讓他察覺是你在背後手把手地指導蕭翊,他更容不得你了。”
“蕭衍最多會以為我是蕭翊的幕僚,幫他出謀劃策,你我知道蕭翊是穿越過來的,蕭衍不可能知道,所以蕭衍雖然會防着我,但也不會即刻對我動手,現在這個時候,他不敢冒險為了我過早地跟蕭翊撕破臉。”長生神色凝重地將她攬在懷裏,面帶憂色,“我倒是更擔心你,以蕭衍今日的舉動,我怕他在打你的主意,尤其是他臨走時說的那句話,曖昧不明。”
“他想除掉我?”趙大玲感覺腦子有點兒轉不過來,“我對他沒這麼大的威脅吧。”
長生蹙眉道:“那倒不至於,只怕他有別的齷蹉心思。若是他知曉了你來自異世,水車圖又是你畫的,恐怕更多的是想將你佔為己有。”
趙大玲啞然失笑,踮起腳尖在長生的面頰上親了一下,“我就是一個燒火丫頭,只有你覺得我好,蕭衍什麼美人沒見過,他犯不着惦記我。再說了,他怎麼會知道我的身世?”
“知道你身世的人,可不止咱們幾個,當日你被丹邱子當做妖孽,御史府中上上下下都看着呢。雖然後來玉陽真人替你遮掩過去,但難保不會有風言風語傳出去。”長生懊惱地道:“也怪我太着急了,直接讓蕭翊將你畫的水車設計圖在朝堂上呈現出來。這必然會引起蕭衍的警覺,追查幕後的設計人。雖然蕭翊說是他府中一個幕僚設計的,但只要有心去查,就會發現並無此人。若是我能事先做得再周密些,便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趙大玲伸手撫平長生緊鎖的眉頭,“好了,長生。還要怎樣才叫周密?不過是個早晚的問題,終歸是要圖窮匕首見的。再說了,咱們等得,災情可等不得,現在各地水車都建起來了,至少減少了四成的損失。若是再推遲幾日,怕是地里的莊稼等不到秋收,都要乾死了。”
長生嘆息了一聲,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裏,“我是擔心蕭衍很快會有動作,讓咱們措手不及。”
趙大玲想了想,“那我趕快寫封信通知蕭翊,讓他想想辦法。”
長生搖頭,“這事兒找蕭翊也不管用,只有請玉陽真人出面了。”
“嗯。”趙大玲應了下來,“後天正好是十五,我去太清觀找師尊幫忙。”
“不,不能等到後天,那就太晚了。”長生當機立斷道:“我立即寫封信給玉陽真人,讓御史府外蕭翊的侍衛送到太清觀去,但願能趕得上。”
與此同時,趙大玲居住的小院也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大柱子正在院子裏拿木劍砍樹葉,嘴裏“嘿!嘿!”地喊個不停,一歪頭,看到一個好像從年畫裏走出來的美貌女子站在院門口張望。大柱子雖然年幼,卻也對美好的女性有種本能的好感,跑過去嘴甜道:“這位姐姐,你找誰?”
那女子欲言又止,躊躇一會兒才問道:“靈幽姑娘是住在這裏嗎?”
大柱子轉了轉眼珠,“哦,你說我姐啊!她這會兒不在,找我姐夫去了。”
那女子臉色蒼白地退後了半步,好像被悶錘擊中。大柱子關切地問:“這位姐姐你沒事兒吧?要不要叫個郎中瞧瞧?”
屋裏友貴家的聽見響動,中氣十足地喝了一嗓子,“柱子,跟誰說話呢?是你姐回來了嗎?這死丫頭,大白天就去找她爺們膩歪,一膩歪就是大半個時辰,也不知道個避諱。”
友貴家的一邊罵趙大玲,一邊快步出來,待看到院門口站着一位貌似天仙的女子,不禁揉了揉眼睛,“天老爺,這是仙姑下凡了不成!”
大柱子扭頭向友貴家的說道:“她是來找姐姐的。我跟她說我姐不在。”
門口的華服女子溫溫婉婉,“我叫蕭晚衣,做客御史府,此番冒昧打擾還望伯母見諒,不知令愛靈幽姑娘在不在,可否一見?”
友貴家的消化了一下,才明白蕭晚衣的意思,“哦,你是來找我家大玲子的!”她熱情相讓,“來來來,屋裏坐,外頭風大,你這麼嬌貴的肉皮兒別吹着了。你進屋等她一會兒,她過不了多久肯定回來。”
蕭晚衣在友貴家的盛情邀請下進到屋裏,端坐在椅子上,接過友貴家的遞過來的茶,“多謝伯母。”
“叫什麼伯母?聽着生分,閨女,你叫我趙嬸兒就行。”友貴家的挺喜歡這個姑娘,人長得美,還謙和,比御史府里的幾位小姐都好。
蕭晚衣握着溫熱的茶杯,這種粗茶她是不會喝的,只是從茶杯上汲取着暖意,那茶盞不過是普通的青瓷,與她細白的柔夷極不相稱。不光茶盞,她整個人與這間簡陋的屋子都是格格不入的。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錦衣,那衣料揉了金銀細絲織就出來,在午後的房間裏,閃着微光,好像天際一抹雲霞,美不勝收。友貴家的湊近了伸手用手指捻了捻她的衣袖,“這布料好看,就是衣服太素凈了,回頭嬸子給你在衣服上綉幾朵牡丹,擔保立刻就鮮亮了。”說起綉活來,友貴家的頗為自得,“嬸子的綉功好着呢,修出的帕子能賣二、三十個大子一條,嬸子看你這閨女挺有眼緣,回頭送你一條。”
蕭晚衣用的錦帕都是江南進貢上來的最好的絲緞裁製的,從來沒用過外頭做的東西。友貴家的這麼熱心,她也不好說什麼,只有低聲道謝,“既然如此,那多謝了,長者贈不可辭,晚衣恭敬不如從命。”
友貴家的嘖嘖稱奇,“看你年紀也不大,一張嘴還文縐縐的,跟我那女婿說話一個腔調,聽着費勁。”
“女婿?”蕭晚衣眸光一黯,神色哀婉。
“對啊!”友貴家的拿出拉家常的架勢,“我那女婿學問大着呢,認識好多字,還教我家大柱子念書呢。就是說話有時候咬文嚼字的讓人聽不懂,不過這些日子讓我扳得好多了,總算是能把話說明白了。”
又是姐夫,又是女婿的,這接二連三的打擊讓蕭晚衣不知如何自處。她咬着下唇,半天才鼓足勇氣道:“晚衣今日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什麼求不求的,嬸子看你有眼緣,能幫你的一定幫襯着。”友貴家的是熱心腸,一聽能幫忙,把胸脯拍得山響。
蕭晚衣一把抓住友貴家的手,悸動着櫻唇哀求道:“我只求您讓您女兒離開顧紹恆好不好?我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求您的。我與顧公子本是舊識,一心仰慕他的才華。一年多前卻失去了他的消息,如今我終於找到他了,他不屬於這裏,更不應該在這裏受苦。我會求聖上下旨重審顧家的案子,我會想辦法讓他脫了奴籍……”
友貴家的目瞪口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蕭晚衣的意思,她一把甩開蕭晚衣,“你這閨女長得俊,看着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怎麼一張嘴就胡扯呢?長生和我家大玲子的親事是夫人親口答應的,就差拜堂成親了。我閨女一心一意地對長生,你憑什麼讓我閨女離開?你算哪顆蔥哪顆蒜?”友貴家的順手抄起桌子上的雞毛撣子,橫眉立目,“老娘知道了,定是不知哪裏來的狐媚子,看上我那女婿長得俊俏,起了不要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