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王府夜宴
近日王府中的一應事務着實忙碌非常,為著即將到來的一場盛大夜宴。
這是每一年就要在寧王府中開辦的一場宴會,場面屆時會非常之隆重。
雖然名義上不過就是一場寧王用來與自己管轄範圍之內群臣聯絡感情的友好宴席罷了,但實際卻只有入了寧王的眼過去一年內在地方上功績斐然的官員才能收到邀請,並且還是寧王所親筆撰寫的帖子。
所以如果從寧王這個角度來看的話,這無疑就是他所舉辦的一場犒賞宴了。
而對於各聞風而動的地方官員來說,卻從此便可窺得許多接下來一年內諸位官員新的升遷變動。
因為從往屆的數次經驗總結看來,能有幸被邀請到這次宴席中的人,無疑在那之後或多或少都會得到寧王的特意提拔。
別說是這一方江南之地了,甚至更是不乏被舉薦後送入京中當朝天子身邊的部分人存在。
所以可想而知,眾官員每年的這時對於這場夜宴的重視程度以及關注程度之高了。
有幸收到邀請帖的,自然必得激動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而沒有被邀請到的,除了使勁各種手段盡全力想要擠進去以外,若實在未果,那麼待查探清楚這一屆的夜宴上都有哪些人之後,其中有自己的相熟之人,好歹還能跟着沾光不少。
若無甚相熟,該送禮的還得送禮,好盼着能巴結上裏面隨便的一位。
順便今後對於這部分人都得小心伺候着,或者避讓着。不求能成功搭上些交情,但也至少不可得罪就是了。
而這些正事,實際與緣自如也並沒有什麼太大關聯。
即便她是寧王如今最為寵愛的後院一妃,但府內事務緣自如又沒有過手打理的權力,所以平時只除了賞賞花兒啊景啊的,剩餘的時間再除去得好生伺候寧王以外,緣自如更多的時候卻還是呆在百獸園和梵仙閣這兩處的。
尤其隨着這次夜宴的時日已經越來越臨近,緣自如也開始越來越頻繁的與某一隻、兩隻,甚至很多隻從外面聆樂便飛過來的各種雀鳥們接觸起來。
如果非要說的話,其實這錦榮苑裏還有另外一件比較棘手的事情,那就是從外面遞進來特意點名要送給緣自如的各府禮單,真的也是越來越多了。
雖沒有直白藉著某位官員的名義,但卻又都是他們的正室夫人以各種借口理由送來的,其實目的已經非常明顯了。
就是想要趁着緣自如如今正被寧王寵愛有加的時候,好打點打點然後透過緣自如之口,期盼能替他們在寧王的枕頭邊上時不時吹上那麼一兩句耳邊風罷了。
緣自如一開始嫌棄麻煩。
因為這種事情,一個鬧不好,既有可能會引得寧王不喜,並且還會得罪其它後院的各色美人們,尤其是正側妃三人。
畢竟說白了緣自如此時的身份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妾罷了,可是居然這麼多的官員們直接越過了她們而選擇去討好一個無論身份還是實際地位都非常比不上她們的妾室。
如果緣自如不對這件事情加以控制的話,可想而知得多遭人恨了。
一時間四面八方驟然樹敵這麼多,緣自如可不願捲入這樣的糾纏之中。
所以就命着身邊的如煙和如翠二人,將遞進來的哪家分別又是哪個禮單,都仔細一一整理了出來,然後如數的再送還回去。
但是卻沒想到這樣被退回去的幾家裏,之後卻又再度派人重新送過來了另外一份新的的禮單。
緣自如瞄了一眼,發現比之前的那次還要更加貴重上一倍甚至數倍不止的時候,就知道這個方法看來是已經行不通了。
因為大抵這些送禮的官員們以為自己是在嫌棄他們之前的那份禮太輕了,所以才會更勝上一次,在巴結自己上又重新下了回狠手。
而緊接着外面的這些麻煩事,寧王府內卻又亂了起來。
不知究竟從哪裏傳出來的消息,稱這次的宴會上寧王不僅會帶一正二側妃出席,甚至還會另外再多加一位他的時候,基本從那時起,至少從如翠和黑白二人每日上報的情況來看,緣自如的災難日就開始了。
一桌菜上總會有那麼一兩道里已經被摻過了葯。
爐里每日點着的香也隔三差五的總會出現些問題。
然後上面三位時有賜下來的首飾金銀也總是不怎麼乾淨。
甚至就連往日裏都無人敢靠近的百獸園,有一次還出現過那其中的幾隻小獸被打死了就十分顯然的后被扔在了一進門處的地方。
死狀非常凄慘,真的是被活生生扒了皮然後又剔了骨的折磨而死。
索性既然這樣看來,自己已經將後院的其她女人們看似得罪的不輕了,所以打從這以後,緣自如再對各家送上門來的禮物與之前的態度截然相反,而變成通通來者不拒了。
別人敢送多少,緣自如就敢收多少,再也無所顧忌。
而大概也因此,其他之前還分別有些另投正側三妃的大小官員們,也許看出來些什麼,在緊接着給那邊呈上去一份禮單的時候,還不忘也同時又跟風在緣自如這裏也另外補上一份。
可是把知道事情真相之後的那三妃給氣的呀!
據說其中某位甚至一個怒極沒控制好情緒,連自己一手保養得宜的好看指甲也在狠狠一拍手邊桌案以後,都給盡數崩斷了。
讓從如翠口中聽聞這則趣聞時候的緣自如,差點沒忍住就給直接噴笑了出來。
而這還不算完,緣自如在收到各家的禮單以後,甚至裏面也不乏個別稀世珍寶,可他卻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樣,直接揮揮手就隨隨便便的讓下面人都搬了出去。
然後全部送到了百獸園中。美其名曰,“給我們家獸獸們閑暇時分用來磨牙或者玩耍用的。”
又是被聽說這件事情以後的各院這個妃啊那個夫人啊,當夜早早便都關起門來。
后聽聞一整夜,她們房裏都會傳來極為瘮人的“嘩啦啦”、“砰砰嗙嗙”像是在下死力靠摔東西來泄憤的聲音。
畢竟你看你得是多落魄啊?
在你們互相藉此攀比滔滔不絕好像自己被哪家大人看好又送了什麼樣的禮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情時,人家錦榮苑裏的那位卻不過就當這些通通都是泥丸一樣,輕輕彈個手指頭,喂狗了都嫌髒了自家狗的嘴!
拿她們跟一些畜生比,能不讓眾人七竅生煙嗎?
再加緣自如拿了就是拿了,實際卻非常心安理得的什麼都沒有為這些送禮的大人們做,即便是一句好話都沒有替他們在寧王面前說過。
可是她們累死累活,最後卻因為插手此事而被寧王多多少少都斥責過幾句。
所以人比人,這不是更加得氣死人了嗎?
緣自如卻在聽了被上報來的這些消息之後,又是笑的非常舒心。
自己不過是懶得跟她們計較罷了,又不是真的怕了她們。
所以雖然也不準備真正把她們折騰個不得安寧,但是畢竟她們傷了幾條無辜的性命,所以心氣兒不順的緣自如想要氣一氣她們至少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沉沉望着閣外此時有些烏沉沉的天空,即便此時不過才是午後罷了,之前的朗朗青天卻已經轉眼剎那,便徹底黑了下來,好像已經入夜一般。
其實緣自如對於那件事情都是事前知曉的,但是緣自如卻不能出手將它們救下。
這是這一世它們的既成命數,自己有能力可以為其改變,但此時卻因身份受限,這個倒回重來的世界中,他什麼都不能去做,甚至去想。
他只能這一次親眼看着過去的一切再次重新上演一遍,不管願不願意,都只能袖手旁觀。
因為這一次的世界,雖然這具身體必得被自己掌控,但實際一切的主導權,卻從來都不在緣自如的手中。
手下琴弦一翻,錚錚的樂起之後,接下來便是更加長久的沉寂了。
緣自如看着今天來過的遠方雀鳥們已經極為聽話的相伴離開,之前從哪裏來此時就又回到哪裏去了。
想着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心中無念無感。
再過差不多兩個時辰,此次的王府夜宴就要開始了,開始於這樣一個已經雷聲隆隆的深夜裏。
本來照規矩,上首位置正中兩位一定得是寧王爺和寧王妃二人的。
而接下來兩人的身側下首,就該分別再另外置備東西二側妃的位置了。
從前一向這兩個位置都不是根據她們二人的身份高低來安排,卻是看當日寧王的心情而定。
寧王想讓哪一位今天陪在自己的身邊就近而坐,那麼哪位側妃就有幸可以近身伺候寧王爺。
並且一般這天夜宴散去以後,如果宴席期間寧王感覺自己被這位側妃伺候舒服的話,也就連帶着這天夜裏,會去她那裏歇息了。
只不過這次多出來一個緣自如,所以一時間安排宴席座次時候的寧王妃,就有些不太好辦了。
誰知去徵求寧王意見的時候,本來想的是既然如此,不妨就勸王爺再多添另一位夫人進來,這樣一切就都妥當也好分配了。
多不過也就是把那位金貴的容妃安排在王爺另一邊下首的第二位,而這位多添出來的夫人則是靠近自己這邊坐在她之下的第二位,實際比之容妃那處要離的寧王更加遠上許多。
但寧王卻僅是在初聞時候便駁回了寧王妃的這個合理建議。
不僅要求這一次兩位側妃都同她一道坐於一面,另一面單獨只留給容妃。
更甚者,還不是他下手位置,而是專門交代寧王妃要把容妃的桌案擺在緊挨於他一側的平起左手邊,立於東面。
當時聽后,寧王妃簡直被驚得心都停跳了片刻。
因為寧王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就是想要容妃也同自己一樣,可以有資格在上座而與寧王平起平坐了。
並且更加讓寧王妃不能忍受的一點是,這大夏國曆來都以左為尊,以右為卑的。
如果到時候一旦讓容妃真的可以與自己平起平坐的話,自己依例是要坐於寧王右手邊的。可是倘若再多添一個容妃,她不僅坐的是左邊,還是自己乃至寧王的左手邊。
可以說寧王這是有意非要捧高她了,因為純粹依照座位排布方位上來看的話,屆時的容妃甚至比寧王仿似還要尊貴上一些。
寧王妃光是想一想那幅場景,就渾身發抖。
外人是不敢說寧王什麼難聽話的,況且寧王向來也隨心所欲慣了。
但自己不同啊!
到時候如果讓那個容妃騎到自己頭上的話,那麼以後在各皇家親眷以及各府夫人的眼中,自己還有什麼臉面立足?
這不是生生在將她堂堂寧王妃的尊嚴當著她的面就給扔在了地上,臨了還要再狠狠踐踏上幾腳嗎?
寧王妃哪裏受得了?所以立刻便口中一聲驚呼,尖銳非常,“王爺,不可啊!”
聲音都變了調子,聽在寧王耳中難聽的厲害。
況且寧王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這時候不過就是一個內宅婦人而已,居然敢這麼放肆的就駁斥他的意思,加上前者,就更是惹得寧王眉頭不悅的皺了起來。
本來寧王妃見寧王這麼不願搭理自己的樣子,就更是心頭一股無名火起了。
所以一時間頭腦發昏的還要再跟寧王理論,卻被她身邊眼疾手快的老嬤嬤給偷偷的拉了一把。
反應過來的寧王妃才好歹清醒下來了一些,沒有繼續對此不依不饒。
因為寧王的性子她們其實都也是非常知道。,他說過的話就是命令,別人就只有受着的份兒,哪裏還能再允許你去與之分辯?
如果接下來寧王妃再要胡攪蠻纏想與寧王理論的話,那麼最終結果於別人沒有半分損害,反而寧王妃一個搞不好還會被寧王所厭棄而失去了這次出席夜宴的機會。
寧王妃素來性子也是有些倔的,所以曾經也同樣有一次不過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惹得寧王動了怒火,而藉著一個關禁閉的名頭就輕易奪了她那次夜宴的權力。
因此寧王妃冷靜下來以後,哪裏還會再去與寧王爺硬碰硬?
心中狠狠憋着一口氣,但仍舊在寧王面前又重新乖順了下來,然後賢淑的行禮之後就退下了。
走出去的她卻心裏想着的都是,“總有一天,一定要把那個只知道媚上惑下的騷狐狸精給收拾乾淨。”
不然繼續這樣下去,以後恐怕只會更加不好處理了,自己還不知得因此而再受多少的氣。
不僅寧王爺被她迷得團團轉,就連這府中上上下下伺候各院主子的下人們,寧王妃可是聽說了,她們背後都在傳什麼那容妃着實是個天仙下凡,或者更應該稱之為活菩薩。
不僅人長得美,而且即便對待她們這種身份卑微的人也很和善,還出手闊綽云云。
總是就是把那狐狸精都快誇得真要上了天似的。
派人多方打聽之後,寧王妃才知道為什麼其他院的下人們都那麼羨慕能在錦榮苑伺候容妃的人了。
因為這容妃她確實出手尤其大方,甚至大方到自己也不過逢年過節這種喜慶的日子裏才會偶爾心情好的時候,賞賜給身邊近身伺候的幾名親信一些名貴之物。
可是這容妃騷狐狸,竟然自從進門這才幾個月了?就已經數次賞賜錦榮苑上下所有人,許多稀罕物件了。
比自己一個正經寧王妃在做派上還要更加的大方闊綽。這收買人心的計策,可真是恨得寧王妃牙都跟着痒痒了。
所以總總前仇舊恨之下,寧王妃其實沒有直接不顧體面的上手一刀子戳死錦榮苑的那位主,就已經屬於修養極好的了。
一邊琢磨着如何才能儘快想一個好辦法好將那人給除去?
之前的各種暗算別說是打起個水漂來了,就是石頭落水后的一聲“咕咚”響都沒有能聽見。
也不知那小賤人究竟如何做到的,居然能將自己身邊圍成鐵桶一樣,簡直滴水不漏。
所以看來自己往後在謀划的時候,還需得更加小心謹慎一些了。
心裏想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各種糟心事兒,寧王妃的身影已經漸漸走遠了。
因此當夜宴開始以後,坐於殿內高台之下分東西兩邊的重大臣們,居然見先是華貴非常的寧王妃自己獨自走了出來,沒有寧王的陪同,而是僅僅身後只跟着兩位側妃,已經心中非常的驚訝了。
而又過去不久之後,才是寧王攜傳聞中的寧容妃走出來以後,都是久經官場的老人了,所以面上雖然沒有露出分毫異色,但這各自的心裏嘛...
各種門門道道可就已經開始慢慢盤算起來了。
今夜的寧王看情形好像興緻尤為的高漲,不斷的推杯換盞之下,甚至往年裏眾人都不太敢上前來勸寧王酒的人,之後有了第一個帶頭壯着膽子還成功的先例以後,大家就都紛紛好像寧王是快香餑餑一樣迅速圍攏了過來。
也同時更加在彼此的心中,開始將這位百聞不如一見的絕色美人寧容妃,在各自的心中又重新將其價值估量了一回。
因為他們都眼利着呢!
從寧王一直基本沒有從她身上偏移開的兩道視線就能讀出來,寧王的好心情完全就是由她而來的。
當眾人都還沉浸在一副賓主盡歡的和樂氛圍中時,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裏,卻見一個管事類的嬤嬤向一直守在殿外的一個女婢遞去了一個眼色。
那名女婢點頭好似明白了嬤嬤傳來的意思以後,就不重但也不輕的兩聲擊掌。
便見隨着她的掌聲落下之際,就立刻從殿門口魚貫而入一溜面容姣好的小丫鬟們。
手中端着一盤盤新一道需要被呈上來的菜肴,開始走到各處,為重大臣們分別擺好。
而來到最上座寧王爺這邊的幾名丫鬟,更是無論在她們的身姿還是顏色上,較之其她還要更加出挑上許多。
只不過當時還尚在舉盞飲酒眾的寧王爺,卻從這些人一進來的時候,身體就立刻渾身肌肉緊繃了起來。
雖然唇邊仍舊在淺淺的飲着酒,但雙眼卻在無人察覺的時候,看向了其中某一人的身上。
這是他從生死殺伐中磨練出來的一種應對危機的本能反應。曾經即便是在混亂的戰場上,也無數次的救過自己的性命。
寧王始終不動聲色的打量着下面的這些人,並且更加還包括馬上就要來到自己身前的這幾個。
雖然對方在極力的掩飾,但是常年習武之人步伐本就矯健身輕。寧王見過許多,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這其中有異呢?
心中默默的數着,一個,兩個,三個...
最後甚至連目前在場甚至包括之前的眾位大臣們,也都一個不落的又過了一遍眼。
數到最後,這次連寧王都忍不住心中開始想要讚歎對方一句“妙”了。
因為實在是沒有想到,居然就在自己戒備森嚴的寧王府內,對方居然還能有本事混了進來這麼多的人手。
竟然到目前為止,已經有多至二十名身份不簡單的人被他看了出來。
而這不過才是此時殿內的大致人數。
寧王相信此刻府邸內的其它地方,肯定還會有另外的人正在靜靜的潛伏着。
緊接着在這一排傳膳女婢進來之後,還未退下之前,卻正逢此時歌舞又起。
兩列矇著輕薄面紗裝束上頗有些異域風情的舞姬,正隨着急促的鼓點聲,已經手燦如蓮蕊方吐。
細細的水蛇腰扭擺的極為魅惑,一腿微蹲,一腿曲起半抬,細白的脖頸高高揚起。
手中再度變換成上推下抱的姿勢,好似她們懷中正半抱着一柄琵琶,在沉醉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