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居斯彥今天助攻了嗎
“你是說……他去找了姐姐?”
顧衍譽眼中寒光一現。
洛蓮點頭,“這幾日宮裏那位總管來過。”
皇上身邊那位太監總管,性喜漁色,但凡有機會出宮總要到秦樓楚館稍作流連。雖然是被閹割過,不能人道,但畢竟想舒服的花樣不只一種……
“那位說,七王走了之後,貴妃的臉色很不好,他推測……”想到當時那位總管調笑的語氣,洛蓮怕措辭不對惹得顧衍譽情緒失控。那位總管當時躺在一個妓子懷裏,幾杯酒上頭,無所顧忌談論起天家之事,“兄長還沒死呢,就想着染指自家嫂嫂了。”
洛蓮斟酌着把事情大概還原給了顧衍譽。那天宮裏具體發生了什麼其實沒人說得清楚,也許如總管所言,也許他們只是談了什麼,但顧衍慈和聶錦,是顧衍譽心中一道底線。
顧衍譽沒出聲,猛給自己灌了一口茶下去,洛蓮以為她會憤怒或者難過,但她只是眼睛有些發紅,帶着不尋常的冷靜說道:“我現在在戴府閉門不出,他不可能明目張胆過來找我。但他那樣的人,估計是咽不下這口氣的。太后那裏雖然是個威懾,卻也不能時時事事保住她們。”
洛蓮任由她抱住自己的腰,她聽到顧衍譽用發悶的聲音說:“我不能再這麼等下去了……”
洛蓮摸到自己的衣襟上沾了一點濕意。
戴珺接任長老廷,其實是一件很不官方的事情。執劍者需要得到皇帝的認可,二者相輔相成又相互監督,但如今皇帝有也相當於無,他就這麼把長老廷的權力攬在手裏,多半還要歸功於戴文嵩的放水。
長老廷的存在,像無數雙眼睛,又像無數雙手。讓戴珺對陵陽城裏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比如他知道,顧衍譽早些時候去過倚翠樓。輕車熟路,走的是洛蓮的窗戶。回想起來他們一起去倚翠樓聽曲,顧衍譽追求不成反被洛蓮轟出去的狼狽場面似乎還在眼前,可轉眼顧衍譽就變成了一個女子,她跟洛蓮之間的真實關係,戴珺自然也就知道了。
比如他還知道了,那個白袍的異族長老喬裝進了陵陽城,既然沒有遞過官文上來,就是不準備讓別人曉得。
戴珺還知道,今天顧衍譽跟這個人見面了,地點正是在水一方。
此刻居斯彥正懶洋洋地讓顧衍譽的侍女來給自己捏着肩,一臉幸災樂禍的神色簡直要藏不住了,“我這可憐的師妹啊,真是沒想到,當時要你跟我一起走,你自己還不願意。現在卻費盡心思求個脫身之計。你說,人生怎麼這麼玄妙呢?”
顧衍譽淡定地丟了一個白眼過去:“我不過是想要你的葯過來,沒想要你過來。”
“那怎麼能行呢?”居斯彥更起勁了,眼裏的愉悅幾乎要溢出來,似乎看顧衍譽吃癟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你想要我的好處,怎麼能不讓我看個熱鬧呢?”
顧衍譽開始後悔求助於他了。
這段時間以來,她大部分事都跟戴珺商量着做,兩人之間似乎達成了這種默契,她也相信戴珺是真誠地願意幫助她從陵陽這個牢籠里出去。但顧衍譽現在想做的事情,是決計不能跟戴珺說的,因為她想要老皇帝死得快一點,她已經等不下去了。老皇帝一口氣不知道能吊多久,她卻不敢賭,這中間會不會再出什麼變故。
之前是顧衍銘下落不明,她實在不敢輕舉妄動,也尚且分不出心思去做其他事。如今顧衍銘找到了,她也意識到只要留在陵陽城一日,七王的虎視眈眈是不會結束的,她能躲在戴府,但她沒辦法保護好顧家其他人。
所以顧衍譽等不到老皇帝壽終正寢那日,她必須得提前實現自己的大計劃。
但不管怎麼說,即便老皇帝病得像再也好不了的樣子,她只要下了毒,就是弒君。這,恰恰是戴珺最不可能讓她做的。長老廷可以公器私用來幫她尋人,卻不可能為了她顛覆這個組織存在的意義,長老廷本就是要守護王族的。
居斯彥看夠了顧衍譽的笑話,斂去不正經的表情,掏出一個瘦長的木匣來。裏面靜靜躺着兩棵已經幹掉的植物,乍一看完全分辨不出什麼特別之處。
似乎是看到了顧衍譽一臉狐疑的表情,居斯彥說:“這就是你要的東西,也只有我能給你找來。讓你莊子裏的大夫去做成藥粉,普通的毒在人死之後很容易被驗出來,這個下進去,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找不到一點痕迹。”
“那假死的葯呢?”
“控制點量就可以,你不用明白,你莊子裏的那個杜衡一定是懂的。”
顧衍譽接過來,“多謝。”
居斯彥臉上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先別急着謝我了,倒是跟我說說,怎麼我剛離開不久,你就把自己過得這麼凄慘。一家子軟禁的被軟禁,失蹤的失蹤,你嫁給那個戴珺,又是怎麼一回事?他娶了你,是喜歡男人呢,還是喜歡女人啊?”
本來顧衍譽不想跟他不着調地談論這些,不過被他戳中的正是痛處:“你說,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居斯彥笑了一聲,眼裏是滿不在乎的桀驁之色,“我跟你不一樣,換做是我,一開始就不會把自己陷入這種困境。你看起來不着四六不像個正經人,實則有些莫名的責任感,總覺得要管好這個,管好那個。但你想想,你爹想要與虎謀皮,結果被反咬一口,這是他自己的事。你哥哥既然自願去了西南征戰,勝或敗,他都應該自己承受。就算你姐姐和錦兒也是,他們在深宮裏,享受着尋常人家享受不到的衣食,自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些都不是你的錯,也不是你必須要承擔的責任。你完全可以現在帶着你的錢,你手下這些人,瀟瀟洒灑離開,做你的莊主。你會過得比大多數人都自在。”
顧衍譽眯眯眼睛,她覺得居斯彥如果不當長老可以去當個奸商,憑他一張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好嘴,一定能賺不少黑心錢。“你這是說我多管閑事了,但我就是這樣的人。即使知道自己能做的沒有我想做的那麼多。我也想要盡全力去保護好我想要守護的東西。”
居斯彥聽完,眼裏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來,跟剛才那幅模樣又有些不同:“你想得不是不清楚么。我有沒有說過,你這人什麼都好,但是缺了一點坦誠,或者說勇氣。你對人對己都不夠坦誠,遇上事情第一想着要去粉飾太平,實在粉飾不了了才會去採取行動。”
顧衍譽稀奇地看了他一眼,非常準確地抓住了一個重點:“什麼都好?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評價我的。”
居斯彥揮揮手:“哦,這不過是客套話,以便讓批評更容易被接受一點。”
顧衍譽:“……”
居斯彥非常正經:“不要猶豫不決,也不要害怕戳破什麼。彳亍不前的時候,可以停下來,問問自己的心,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顧衍譽皺眉,“你到底在暗示我什麼?可以明說。”
居斯彥挑挑眉毛:“你看,這就是一個神棍的精華所在,看起來我不着四六說了一堆,但是呢,你心裏有事,所以覺得句句都戳在你心上。你以為能與神溝通的長老是那麼好當的么?”
顧衍譽這算是看明白了,居斯彥就是一個大忽悠。
但她不得不承認,居斯彥確實是一個善窺人心的大忽悠,至少她從他那番話里,得到了一些啟示。
她從莊子裏出去的時候,正巧看到了等在門口的戴珺,顧衍譽對於他的出現有些驚訝。
戴珺臉上波瀾不顯,語氣保持了一貫的溫和:“我來接你回去,父親在等我們。”
顧衍譽這才抬頭看天,她一時忘記了戴府晚膳的時間,也沒差人回去說一聲。想要解釋兩句,戴珺卻先開口,“走吧。”他說。顧衍譽走在他身後跟上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居斯彥看着兩人背影,往空中拋了一顆葡萄,又張嘴穩穩接住了,他似乎因此而心情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