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欲蓋彌彰

十一 欲蓋彌彰

籍康緊了緊衣服,遠處似乎聽見誰在叫着自己,他趕忙提起褲子站了起來,紮上束帶他用力喝了一聲。直到看見司馬大人的出現在近前,他才省起,自己剛才太過匆忙,好象還沒找什麼東西擦拭一下。

酈清打量了他一眼,一旁什長指着籍康說道:“這就是籍康,睢陽人。但他有個舅父世居下邑,所以這一帶他也是常來常往的。”籍康躬了躬身,回道:“正是。正是。”霍去病剛才就已經在遠處觀察過他了,此刻卻不看他,只是看着自己的手指,點了點頭。沉聲道:“可以。”籍康見了霍去病這種架勢,感覺有些眼熟,但是不知是什麼來頭,雖然他平時也刺頭慣了,此刻卻不敢不放規矩。他垂下雙手,等着酈清吩咐。

“籍康!這兩位大人想要你引路在附近轉轉,你可要給我小心侍候着!但凡二位大人有那麼一絲的不滿意,回來我自會有個說法。”籍康對酈清的恐嚇似乎全沒在意,只是躬着的腰上下點了點,回聲道:“您瞧好吧!”路最苦笑着搖了搖頭,心道:這位心可挺大的。酈清好象已經習慣了這位的作風,側身對霍路二人一拱手,道:“那卑職就不耽誤兩位大人。”霍去病“唔”了一聲,說道:“留步吧!”說完便即撥轉馬頭,什長則將坐騎的韁繩交給了籍康。

三人向北行出二三里路程,一路上籍康喋喋不休的講述了本地的各種詭異的傳聞,霍去病與路最本無心聽他閑扯,但他講的繪聲繪色,倒是頗能吸引人的耳朵。驀地,霍去病將他的說話打斷,問道:“再北行十里地有一片毒瘴之地,你可曾去過?”籍康先是一愣,接着又拍着胸脯道:“去過!怎麼沒去過,還差一點回不來了呢!”霍去病看着他說話,暗自覺得有趣。他已經很久沒見過敢這麼跟自己說話的人了,使他不由得想起已經快要忘記的另一個身份,心中頓時一陣溫暖。“說說吧!”霍去病笑了笑,“不過你要是信口開河,小心你們司馬大人撕爛你的嘴巴!”

“別!”籍康捂住嘴吐出一個字來,但隨即又笑呵呵的說道:“小人這一輩子的樂趣就在這張嘴上,您要是把它毀了,小人就再也沒有找老婆的本錢了!”霍去病與路最相視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路最笑了兩聲,呵斥道:“說你的吧!哪來那麼多閑話。”“是!”籍康貓着腰點了點頭,說道:“我都聽您老的還不成嗎?二位大人說的那個地方,他們本地人叫‘鬼陰溝’。說是鬼怪們吃剩的人骨頭就隨手扔在那裏,所以經年累月的,就臭氣薰天。傳說嘛!反正是惡形惡狀的,哪還有人敢去核實是不是真的!”霍去病聽他說的險惡,忍不住“嘿”了一聲。籍康聽到了,急忙說道:“大人您可別不信!小人半年前不信邪還真去見識了一次。離着‘鬼陰溝’二百多步呢,一陣腥風吹過,小人當時就栽倒在地了。幸虧同行的小子機靈,掩着口鼻才沒被薰倒,這才將小人拖了回來。”

霍去病看了看路最,見他正在思索籍康所說的話。現在感覺籍康這人雖然大大咧咧,說話神五神六的,但是好象並沒有撒謊編瞎話的習慣,這番話聽起來似乎可信。“霍兄,小弟心中有個想法,不知當不當講?”路最中沉思中舒緩過來。“說吧!”霍去病笑着道:“咱們之間無須避忌什麼。”路最瞥了眼籍康,輕聲道:“聽這位小兄弟的意思,不象是鬼魅傷人,倒象是什麼迷香藥草之類的東西。”霍去病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種感覺。鬼魅放蠱,豈是掩口遮鼻所能防備的!不過,”他轉向籍康,道:“也虧了你那個朋友警醒,不然......!但是敢陪你去那種地方,想必也不是一般人吧?”籍康咧開嘴笑了笑,道:“大人這可是想錯了。說實話,還是我那朋友鼓動我去的呢!”“哦?”“真的!我那個朋友是下邑的縣卒,姓竇名向,大人應該見過,前晚他還為大人領路來着!”

“竇向?!”霍去病與路最對望一眼,顯然兩人心中都在疑惑,竇向到那去幹什麼?這個竇向行跡詭秘,倒是越來越符合繡衣使者的身份了。“他為什麼要去那,你知道嗎?”路最問道。籍康搖了搖頭,答道:“本來他也說是去見識一下的,可是現在聽大人您這麼一說,看着又不太象了。”霍去病冷哼一聲,說道:“你們的膽子倒是夠大的,難道不怕惡鬼害命嗎?”“瞧大人您說的!”籍康笑了笑,回道:“此地鬼魅鬧的雖凶,但還真沒聽說干過什麼傷人性命的事情,否則小人膽子再大,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耍着玩不是?”“沒有?”路最問道:“姚縣尉的舅父還有那個抓鬼的方士,不是都死於鬼禍嗎?”“什麼呀!”籍康擺了擺手,忍不住笑了起來,問道:“大人是聽了裏間的傳言吧?實話說這些傳聞**都是不可信的。姚鳳連這個舅父的面都沒見過,他能知道個屁啊!我那老爹跟王大伯當年同在縣裏當差,對他的事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了。王大伯是爬到樹上,一個失足卡在枝杈間致死的,當時便死了。就是因為這種事情傳出去太過丟臉,才把罪名安在鬼魅頭上的。至於方士的說法更是沒邊了,如果真有方士來過,還不早把鬼魅都降了!您老說是不是?”

霍去病點了點頭,心裏頭已經相信了他的說話。看了看路最,說道:“敢情姚鳳的話中十有**都是傳聞!咱們只當他是當方縣尉,說話多少有些依據,想不到竟是這樣。”籍康接話道:“大人您想啊!姚鳳才多大年紀,他能知道幾個屁事!再說這些東西縣裏都是不入檔的,沒憑沒據,他怎麼可能知道的那麼清楚!”霍去病瞄了籍康一眼,此人說話雖然粗俗,但句句都重要之至,想了想又問道:“那什麼人丁失蹤之事也是妄傳了?”籍康搖了搖頭,道:“那倒不是。睢陽和下邑的縣誌里都明白的記着呢!只是據我那老子私下說,這裏面興許真有鬼魅作祟。”“怎麼說?”霍去病此時對他的話已經有了極大的興趣,只恨不得他多說些什麼。

“大人您可能不知。當年楚漢相爭時,此處據說曾是項王軍中家眷的一處居地,因為地方生僻,所以也就沒派多少人守衛。不想不知怎麼被舞陽侯得悉,竟領兵盡屠此地,從此楚漢之間才沒有了轉圜的餘地。當時不少項王親眷遇害,聽說都化為了厲鬼,誓要與劉家周旋到底。”“等等!”霍去病伸手打斷了他,問道:“誓與劉家周旋這種傳言不會憑空出來吧?”籍康頗為奇怪的看了霍去病一眼,答道:“那是當然。大人不會不知道吧?當年失蹤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劉姓的子弟!”

“什麼?!”霍去病與路最一起失聲驚呼。

“是啊!所以才說是冤鬼報應嘛。但是因為關乎國姓,所以誰也沒敢上報。”霍去病看了看路最,面上漸漸現出了淡淡的笑容,輕聲道:“這才叫欲蓋彌彰!閑弟,我想咱們只需到‘鬼陰溝’看上一眼,這事情的真相就離大白不遠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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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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