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第五十章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等我這麼久,雖然很多事情還沒結束,不過還是想早點回來把文完結掉,不要讓大家繼續等下去了。今天兩章湊一章,肥肥噠~
當燕芙歡一身樸素的裝扮走進院子裏,正看到程馳在陪着小銘小鎧半是練拳半是玩耍。他躲過一隻圓胖的小拳頭,伸手一撈便將小銘扛在肩上。小鎧正兩手抱着他的胳膊試圖制服,被他一提就提在半空徒勞地撲騰着兩條小短腿兒。
滿院子裏都是爽朗歡快的笑鬧聲,燕芙歡從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即使程馳只是穿着一身毫不光鮮的家居布衣,在她眼裏竟然依然完美起來。
只是程馳臉上的笑容在看到燕芙歡的一瞬間就消失不見——聽說燕芙歡嚇得兩個孩子哇哇大哭的時候他雖然知道倆孩子在玩貓膩,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現在立刻馬上就把燕芙歡趕出程府的想法。
他只是相信田妙華會有她的做法便沒有開口,連多看燕芙歡一眼都不想地放下小銘小鎧,獨自轉身回房。
燕芙歡的目光追着他想要跟上去,還不等開口喊住她,先前便坐在廊下的躺椅上的田妙華,便往燕芙歡的方向懶懶掃了一眼,連起身也不曾地問:“燕小姐有什麼事嗎?”
燕芙歡看向她,知道程馳在屋裏能聽到外面的動靜便不敢造次,按捺了一下脾氣道:“我,我是來給兩個孩子賠不是的——剛剛嚇到了嗎?姨姨不是有心要嚇到你們的,作為道歉姨姨陪你們玩好不好?”
她這輩子也沒有這樣討好小孩子過,家裏雖有庶弟,但她身為最受寵愛的正房嫡么女,那幾個孩子見了她哪個不得恭恭敬敬老老實實?
兩個孩子依然只是瞪着大眼睛瞅着她,直到她掛在臉上的笑容都有點僵硬才突然開心地跳着拍手:“好呀好呀陪我們玩!”
只是小銘也就算了,連小鎧都裝出這麼一副童真的樣子看得田妙華直想笑。
她藉著拂衣的動作掩蓋了嘴角的笑意,懶懶地起身道:“既然你陪着他們,我就先回房了。小銘小鎧你們陪這位姨好好玩~”
“好~~!”
兩個娃娃應得歡快,兩雙眼睛亮晶晶地盯着燕芙歡,像兩隻剛剛學會捕獵的小獸發現了獵物一般,看得燕芙歡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不過就是兩個小娃娃,有什麼好怕的?如今想要討程馳的歡心她就必須要先拉攏好兩個孩子。
她臉上極力端起和藹的笑容,彎身對兩個孩子問道:“你們喜歡玩什麼?”
兩個娃娃異口同聲地應道:“我們喜歡練功!來陪我們練功!”
“哈?”
燕芙歡還沒來得及吐槽練功怎麼能算玩?小孩子丫丫的不玩點小孩的東西練什麼功啊——兩個孩子已經小獸撲食一般衝上來,小拳頭小腳稚嫩卻無情地落向這個在他們心中想要跟後娘搶爹爹的壞女人!
燕芙歡頓時驚慌失措地尖叫,抱着頭滿院子四處躲躥,可又哪裏躲得過比猴子還靈活的兩個程小英雄~?
屋裏原本陰沉着臉的程馳聽着外面有點刺耳的驚叫聲,看着閑閑往榻上一歪,充耳不聞地隨手拈了書來翻看的田妙華,心裏莫名一輕,長久以來壓在心裏的一口濁氣竟突然就這麼散了——
前任亡妻的死於他是沉重的愧疚,而害死亡妻的燕芙歡自然就成了壓在心頭上的一塊石頭。
公道討不得,有仇報不得。
這一口濁氣他憋了太久,一直以為這輩子這口氣都要堵在心頭,卻沒想到竟然就這麼散了。
看着窗縫外面兩個並不知情的孩子上躥下跳扯頭髮甩泥巴搞得燕芙歡狼狽不堪,他的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卻是個有些悵然的弧度。
待轉回頭去看屋裏榻上的田妙華時,那彎起的眼睛裏便都是化不開的情意,幾步走到榻邊,一撩衣擺便與她坐在一處。
田妙華本來斜靠得挺舒服,被他這個大塊頭一擠便只能稍稍起身,帶着幾分嗔怪道:“屋裏那麼多地方,你沒處坐嗎?”
程馳趕忙向後靠坐好,拉了田妙華靠在自己身上給她當人肉墊子。
田妙華雖然覺得他挺莫名其妙,沒事自己坐的好好的他跑來當什麼人肉墊子,但總歸靠着也挺舒服,便順勢調整了一下位置繼續拈書來看,屋外的聲音似乎真的一點也影響不了她。
程馳低頭看着她,嘴角便又勾起來,心頭暖暖的像是滿足,又像是不滿足,方才的那一絲悵然也消失無蹤了。
……
燕二小姐這一天着實是筋疲力盡,幾乎是爬着上|床,倒下去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她連身上的臟衣服都是棠兒幫忙換下的,哪裏還有半分心思再去惦記程馳。方要一覺黑甜睡個天昏地暗,棠兒便已輕輕來推——“二小姐,醒醒,該起了。”
燕芙歡自然理也不理,若不是實在沒有力氣她早已經大罵這丫頭不識趣,沒見她已經這麼累了,竟然還敢來吵她。
若在往日棠兒哪裏還敢繼續出聲,可沒人知道她“失蹤”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她竟有勇氣繼續推道:“可是程將軍和程夫人已經起了,在等着您去做早飯呢!”
燕芙歡昨日被小銘小鎧折騰的人都快散架了,完事卻還得繼續去把那兩盆沒刷完的碗碟刷完,待她磨磨蹭蹭的做完事情都已經三更半夜了。此時聽到程馳已經起了,艱難地硬撐着爬起來,看一眼外面還未亮的天色,一股憤懣和幽怨交雜而生。
棠兒偷睨着她的臉色,不給她發作的機會趕忙提醒,“二小姐,您現在的立場……”
燕芙歡心頭的氣頓時就散了,只剩幽怨越發幽怨,不情不願地從床|上下來。
她習慣性地等着棠兒來替她穿衣洗漱,棠兒卻已經邊說:“我也該去幫忙了,初雪姐姐等着我呢!”邊往門外溜去。
燕芙歡氣得在她身後大喊:“你到底是誰的丫鬟!?給我回來!”
程府上下起的都很早,小銘小鎧是早早就開始扎馬練功的,田妙華也帶着玲瓏和初雪在準備早飯,程馳更是好些天沒下地幹活骨頭裏都發癢,難得府上清凈下來,便早起劈柴劈得熱火朝天。
等燕芙歡收拾妥當出現的時候太陽都升起來了,看見這場面着實愣了好一會兒。
她自來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想起才起,事事有下人伺候着,根本也沒想過下人需不需要早起或者早起要幹些什麼。眼前的這種場面在她看來簡直匪夷所思,不禁吐槽道:“有沒有搞錯?好好的不睡覺都起這麼早幹什麼?”
——尤其程馳一個大將軍,怎麼還親自劈柴??
玲瓏路過她身邊,冷呵呵地說道:“這算什麼,這也就是在京城裏不需要早起。若是在老家,將軍是要下田的,夫人也要管理作坊,那起的可更早。不知道燕小姐有沒有打算好到時候是跟着將軍下田,還是跟着夫人去作坊做事?”
燕芙歡瞪大了眼睛瞪着她——下田?作坊??那些地方是她這個金枝玉葉的富貴千金去的嗎??
——不不,冷靜冷靜,她不能被動搖!
只要能跟他到家鄉她就贏了,到時候她干不幹活誰能管她?
雖然她怎麼也想不出程馳居然還要跟泥腿子一樣下地種田……這簡直太有損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了!
“燕二小姐,您還在那裏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進廚房幫忙——莫不是已經不想干,準備回家了?”
玲瓏一句話打斷了燕芙歡的思緒,立刻便又絕不服輸地抖擻起精神衝進廚房去了。
她切菜如劈柴,洗菜如翻江,田妙華兩盞茶功夫就能做好的事她得用上一兩個時辰,費時更費力。
田妙華做完了自己的事便端了水拿了汗巾到院子裏去給程馳,燕芙歡一見便也要丟下手裏的菜刀,玲瓏橫跨一步擋住她的視線——
“燕二小姐,您的活兒還沒幹完呢,大家可都在等着吃飯,您不趕緊切菜還在張望什麼?”
燕芙歡心裏對這丫頭已經咬牙切齒,越過她看着田妙華替程馳擦汗——往日裏田妙華便是甜美溫柔的一個人,如今在燕芙歡面前更是格外溫柔地親自替程馳擦汗,擦得程馳春風滿面心蕩神馳。
看着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燕芙歡心裏刺刺的全是酸溜溜的醋意。
燕芙歡剁得菜板咣咣響,一旁的初雪看一眼被剁進菜里的木頭渣,也沒有打算出言提醒,只記着把那份菜單獨給燕芙歡吃就好了。
那廂田妙華見着燕芙歡轉回身去剁菜,方要收回給程馳擦汗的手,便被他一把抓住,傻樂着把她的手貼在胸口。
田妙華乘機在他胸口擰了一把,這才讓他放手。程馳揉着胸口,臉上的傻笑卻越發心花怒放,滿腦子都是老人說的打是親罵是愛——
他們這半真半假的夫妻做了這麼久,如今越來越有郎情妾意的味道,程馳的心早就快要按壓不住,日日只想早點把這假戲坐實了,看着田妙華離開的背影,眼神熱切得讓旁人看着都臉紅。
……
燕芙歡在程府的日子裏,田妙華日日與程馳秀着恩愛,千百倍的柔情似水。恨得燕芙歡咬牙切齒,也撩得程馳心猿意馬。
眼見便到了準備啟程的日子,程馳才忽然意識到燕芙歡竟然還堅持着沒走,臉上自然不怎麼好看。連程文都開始替他們擔心這回真要甩不掉燕芙歡這個膏藥了,而田妙華卻是依然悠哉如故,絲毫也不擔心燕二小姐會堅持到最後一般。
燕國丈大約也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嬌生慣養脾氣差得沒邊兒的女兒竟然在程府堅持住了,感慨這女兒對程馳的執着之深的同時多少也還是心疼的。
他一聽說程府將要啟程便特地來見送燕芙歡,任誰看來燕芙歡都已經堅持到了這個時候,只剩下回鄉的路程而已,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想到她就要嫁給程馳,燕國丈的臉也就和顏悅色了不少。
當燕芙歡聽到通報從程府里出來,燕國丈還真是吃了一驚——這素衣未成妝的模樣,還是他那個嬌蠻艷麗的女兒嗎?
但他是個做大事的人,不會一味只心疼女兒,見女兒如今也學會隱忍了,這讓他既心疼又欣慰。他上前拍拍女兒的肩,“好,長大了。你且隨程馳去吧,事到如今也無需為父囑咐你什麼了。”
燕芙歡雖是心累不已,見到爹爹本想撒個嬌吐吐苦水,但突然被爹爹誇獎便頓時什麼都說不出了。如今打落牙齒和血吞,她也只能勉強笑道:“爹爹放心,我很快就能嫁進程家了,不會再給爹爹丟臉的。”
燕國丈方露出欣慰的笑容,田妙華已帶着下人將行李搬出大門,放進馬車。
她輕施一禮,對燕國丈和燕芙歡道:“打擾二位父女相聚了,不過程府有規矩,自己的行裝要自己來整理搬送的。燕二小姐遲遲不來裝車耽誤了行程,怕是只能請燕二小姐留下了。”
她的話一說出口,燕芙歡還沒來得及作什麼反應,燕國丈已經圓目怒瞪道:“程夫人是在讓我的女兒干這種下人做的粗重活嗎!?”
第五一章
“活兒是粗了點,可不見得就是下人才做得的。”
田妙華絲毫不在意燕國丈顯而易見的怒意,轉頭看一眼大門內正吭哧吭哧地背着自己的包袱走出來的小銘小鎧——連程府的少爺都親自搬送自己的行囊了,這可不是在故意刁難燕家的小姐。
可燕國丈哪裏想到自己的女兒到了程府竟然真的要干粗活,即便料到女兒到了程府會被程夫人刁難,但也不過是深宅後院妻妾之間的刁難,幾時曾想她竟然還得做下人做的事!
他正要發作,卻聽得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程夫人和程將軍當真是夫唱婦隨,把程將軍這一身艱苦踏實的作風秉承的真是不錯。這可是值得嘉獎的事情,要好好的把這種門風保持下去。”
燕國丈臉色一變,回身就看到皇上一身便裝在林燦和護衛的陪伴下緩步走來。
他連忙揖禮,田妙華帶着府中下人也正要行禮,皇上便揮手道:“既是便裝而來,就不必這麼多禮了。朕只是來送送程將軍,今日一別便不知何時再見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程馳正大步從府里趕出來,他卻看都未看一眼,目光一直落在田妙華身上——那句今日一別,說的便是她了。
今日別後,就別再見了。
程馳在旁行禮,一直沒有得到皇上的免禮便抬目看了一眼,正看到皇上盯着田妙華意味深長的模樣,心裏登時又狐疑起來——
不能怪他多想,他這不省心的小媳婦,被鄉里的惡霸看上過,被他的至交好友死纏爛打過,現在就算皇帝說看上了她他也不會太驚訝——可是皇上不至於這麼沒品行,對臣子的夫人起什麼心思吧?
是不怪他多想,可怪他人太實在,心裏想什麼都擺在了臉上。尤其是跟田妙華有關的,更是藏都藏不住。
閻修的目光終於肯看程馳一眼,這一眼就看得他眉毛直抽——這個老婆奴自己稀罕老婆還眼瞎就算了,以為這種女人誰都能跟他這個白眼瞎一樣坦然接受嗎?滄溟水榭的女人,就算送給他,他也是不要的。
林燦在一旁看的明白,憋笑憋的也難過,只要一扯上嫂夫人,程馳的腦袋那就是個擺設,除了好看沒什麼別的用處。
但燕國丈可笑不出來,連皇上都向著程馳說話,燕芙歡豈不是不得不去動手了。
燕芙歡悄悄拉拉爹爹的衣袖,她自己心裏縱然有委屈有苦水,可還要擔心爹爹一怒之下壞了事,自小任性如她幾時感受過如此心情。
燕國丈咬咬牙別開臉,燕芙歡這才趕忙走進院內去搬自己的行李。
她自己的行李當初沒帶進程府多少,但以程府勤儉的家風,既然她要跟着一起上路,那麼她用過的被褥用具就全部都要帶上的。
幾日以來燕芙歡雖然幹了不少掃灑洗刷的粗活,但這力氣活兒依然還是不習慣,搬送起來自然吃力了些。
田妙華是不會讓府上任何一個人去幫她的,而有皇上的話在先,便是燕國丈也不好讓人上前幫忙。
一干人就這麼閑站在一旁看她一個人,燕芙歡咬着牙不讓自己摔下行李跑到爹爹身邊去哭。
她這幾日在程府受苦受委屈,不是沒有萌生過退意。尤其是一想到跟着程馳回鄉之後他竟然要像個泥腿子一樣下地種田,這要是傳出去,她哪裏還有面子。
可是每每看到程馳和田妙華恩愛甜蜜的模樣,她就又是嫉妒又是不甘。再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吃的苦,不把這個女人從程馳身邊趕走她就寢食難安!
馬車已打點停妥,程馳對皇上揖禮道:“微臣就此拜別皇上,請皇上保重龍體。”
“也罷,總歸是留不住你,你且去吧。日後常來京城走動走動,別生分了你我君臣的感情。”閻修說著特意看了燕芙歡一眼,雖說未能如約在程馳離京之前把燕芙歡嫁出去,但既然田妙華同燕芙歡私下達成了協議讓她跟着上路,那她定然也不再是個問題了。
這程馳娶了錦地羅,雖是意外,倒也解決了他的一個大問題。
程文見時候差不多了,請命道:“聖上不便出城,就讓微臣代皇上送程將軍一程。”
“好,你就代朕好好送送程愛卿。”
見要與女兒分別,燕國丈走到她身邊又重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聲說一句:“苦盡方能甘來。”
能懂得這個道理,這女兒便真的長大了。
程馳與程文翻身上馬,田妙華領着初雪玲瓏坐在一輛馬車上,倒是把三個小子扔給了燕芙歡。
玲瓏知道這一路兩位小少爺不會讓燕芙歡過清閑的,心情自然不錯,可又不得不擔心地問道:“夫人,我們是不是太心慈手軟了?就讓她這麼跟來沒問題嗎?”
“有什麼問題?回鄉的路還這麼長。”
田妙華說這句話時跟平時沒什麼不同,還是溫溫柔柔甜甜美美,可玲瓏總覺得自己從這話里聽出什麼不一樣的味道,像是帶着點甜味兒,又帶着點銹味兒……
玲瓏着實不懂那到底是什麼。
……
“妙姨妙姨!看我們和爹爹抓到兔子了!”
入了春,脫下一身冬裝的小銘露出他偷偷養了一個冬天的滾圓身材,抱着一隻同樣滾圓的大白兔子從林子裏樂顛地跑出來,身後跟着拎着兩隻山雞的程馳和小鎧。
田妙華摸摸小銘的頭又摸摸他懷裏的兔子,“這兔子不錯,挺肥的。”
初雪也湊過頭來看了看,“這過了一冬,還有這麼肥的兔子呢。”看完兔子,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剛過完冬的小銘,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退了毛皮,就可以吃了。”
小銘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兔子是要吃的嗎?”
他一臉不舍地抱緊了兔子,似乎完全沒想過他們打獵抓兔子來是要幹嘛。
初雪皮笑肉不笑地堆了堆臉上的肌肉,“對啊,兔子肉烤了很香的,你不吃嗎?”
她這樣一說小銘果然猶豫了,看看懷裏的兔子,想想烤兔子肉,看看懷裏的兔子,想想烤兔子肉……最終還是猶猶豫豫地把兔子遞了過來。
初雪就知道他會這樣,呵呵一笑拎走了兔子。
“夫人,您看我採的野菜沒錯吧?”
玲瓏雖然以前一直是深宅大院裏的丫鬟,但跟李重山訂婚之後便開始積極的學着當一個農家媳婦,采野菜也採得似模似樣了。
“不錯,像個農家媳婦樣了。”
得了田妙華的首肯玲瓏一臉開心,待在一旁的燕芙歡看得簡直莫名其妙——這丫頭怎麼這麼不思進取,不想着怎麼攀上枝頭當個小姨娘,只當個農婦有什麼好開心的?
初雪見她竟然還閑着,面無表情地提醒道:“燕二小姐的柴火可拾好了?人人都在忙,燕二小姐別的不會做,拾個柴火也要用上個把時辰嗎?莫不是不想吃飯了?”
燕芙歡手裏拾着幾根枯枝,一聽頓時惱怒起來,把手裏的枯枝一擲,指着田妙華問道:“她為何什麼都不做?明明講好要我做的事情她要先做到的!”
她在京城裏一直忍耐着不發脾氣,粗衣穿了,粗活也幹了,可誰知上了路竟然要風餐露宿,吃這些野物野菜!這已經越來越觸犯她的底限了!
初雪可是半分毛病也不慣着她,毫不客氣地道:“夫人可是要親自給我們烤野物的,難道你想跟夫人換?你敢烤,我們可不敢吃。”
燕芙歡被噎得說不出話,她連廚藝都是臨時抱佛腳現學現賣的,哪裏會烤什麼野味?那場面,光想想都頭皮發麻。
初雪不再理她,拎着那兔子問:“誰來殺?”
小銘一聽殺兔子嚇得臉色都發白了,又是心疼又是不忍,可就是不見他阻攔。
程文快速接過初雪手中的兔子,笑嘻嘻道:“我來。”
——跟着大嫂來的這個初雪丫頭看着性子挺冷,但來了就是一家人。何況如今玲瓏既有主了,她和初夏指不定將來哪一個就可能會被大哥大嫂做主給他當媳婦呢,他對她的態度自然好的很,絲毫也不介意初雪冷淡的性子。
他跟程馳兩人掏出刀子開始殺雞宰兔子放血拔毛剝皮——
小銘小鎧被玲瓏拉到一邊免得見了血,燕芙歡卻正正撞見那血淋淋的場面,一時嚇得花容失色,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動都動彈不得。
幾人齊齊轉頭看了她一眼,便又都轉回頭去該殺雞的殺雞該生火的生火。
燕芙歡一個嬌氣小姐,幾時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場面,手腳冰涼虛軟地想要爬起來,試了幾次都沒成功。
程文剝了兔子皮,嘿嘿一個壞笑,特意把那血糊糊的兔身舉高用樹枝狠狠一戳“噗嗤”穿了個通透——燕芙歡的臉頓時連最後一絲血色也沒了。
“嫂子,給!”
程文樂呵地把穿好的兔子遞給田妙華,轉頭幸災樂禍地看一眼燕芙歡,很有助攻精神地說:“怎麼燕二小姐怕血?這可不行啊,怕血的女人要怎麼嫁給我大哥啊?”
燕芙歡的眼睛忽然瞪的更大——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嫁給程馳還得殺雞宰兔子??
這話她連問都不敢問出口,田妙華卻如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輕輕一笑道:“放心吧,我不殺雞宰兔子。”
燕芙歡高高懸着的心簡直是呱唧一下子跌下來,跌得胸口都顫了三顫。
田妙華轉着火堆上的兔子和野雞,篝火燎去了血漬,燎出滋滋的油脂,香氣也慢慢飄散開來。
小銘巴巴地瞅着烤肉上那油亮的色澤,早已經忘了它們剛剛還鮮活的模樣。
看他那般迫不及待的模樣,田妙華溫柔笑着去撕兔子外皮上剛烤熟的肉,指尖才剛碰到程馳便心疼地抓住她的手,“小心燙,我來。”
他用刀子削下幾片肉,程文快速地削了三根釺子把肉穿上,遞給兩個娃娃和小全。
三個孩子吃得歡快,他卻還惦記着田妙華的手指有沒有燙到,執起她的手去看。見她白皙的指尖沾着一點油星,不禁便抬到唇邊舔掉。
舌尖的溫熱混着一點點粗糙的感覺驟然從指尖傳來,沿着小臂一片酥麻。
田妙華一時微怔地看着他,程馳回過神來也是老臉一熱,才想起來一旁還有人在呢。
好在兩個孩子自己吃得歡,正在意猶未盡地舔着自己的手指頭,絲毫沒覺得美味當前舔手指有什麼不對——就別管是舔誰的了。
其他人一個個都很給面子地別開頭當做沒看到,程馳想想反正自己臉色黑,紅不紅的也看不到,也就坦然了。
一家人和和樂樂地圍着篝火,只有燕芙歡一人獨自坐在遠處。
她忘不掉方才那血淋淋的畫面,即便已經飢腸轆轆,可只要一聞到這烤肉的香氣,那剝皮放血的畫面就在眼前不斷出現,胃裏也跟着翻湧起來。
田妙華烤好野雞和兔子交給程馳去分,自己撕下一塊配上乾糧親自送給燕芙歡。
燕芙歡光只是看到那塊兔肉被拿近就忍不住捂住口鼻向後躲去,田妙華蹲下來支着下巴看着她,笑眯眯地問:“真這麼怕血?”
燕芙歡臉上已經驚惶不已,嘴上卻還是不肯服軟的,“誰,誰怕了!”
田妙華便又笑了笑,用油紙墊着將兔肉和乾糧放在她旁邊,“吃點吧,夜這麼長,不吃晚上會餓的。你平日吃的飯菜不也這麼來的么,何必現在才開始介意?”
她這麼一說,燕芙歡頓時便將往日的精美菜肴跟剛剛剝皮放血的兔子聯繫在了一起,想到自己吃下去的那些飯菜,終於再也沒能壓抑住胃裏的翻騰,猛地趴到一邊乾嘔起來。
——這樣就不行了?田妙華搖搖頭,起身拍拍衣服便又把兔肉拿回去了,只留了乾糧給燕芙歡。
好幾個人呢,就這麼三隻野味,浪費了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