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結嬰大典

第一百五十三章 結嬰大典

“主人,你還是快起來吧!自己弄乾凈了,一會兒他來拽你,更丟人啊!你現在可不是築基小修了,你堂堂一個金丹修士,摔進沙灘上,吃了一嘴的泥沙子,哎喲,你是我主人我都看不下去啊!說不定靜淵真君此刻也不想要你這種笨的慘絕人寰的徒弟了,是不是正在想着逐出師門以保全自己的名聲……”

卓漆心聲訓斥:“求閉嘴!”那泡沫的速度,如此之快,她根本阻擋不及,這才……

謝邀卻站在原地沒動,等她的小徒弟終於從沙子中拔出腦袋,將自己打理乾淨,才緩緩過去。卓漆想着,該說什麼,又覺得那一句都不好,就聽他說:

“小卓,恭喜你結丹,回山吧!”

卓漆終於平靜下來,抬起頭回望他:“好。”

謝邀沒動,他不用回頭,也不用放出神識,就能看見,那個小姑娘,星芒萬丈,令日月都失色的眼睛。

此刻,定然帶着溫柔笑意,卻從不肯落定她心,總是帶着三分狡黠,還有三分試探,還有四分的依賴。

這樣一個小姑娘。

她已經一百歲了,她從前是輕音宗的抹荷,也已經過了兩百餘歲,可在他眼裏,還是個小姑娘。

謝邀不說話,卓漆也不曾開口,說好了回玄山,又沒有立即招來白玉雀。清冷男子,和一身紫衣的小姑娘,相隔幾尺遠遠站在,齊齊看着海面。那邊一輪紅日將要落下,卻沒有紅霞相伴,天海一色的藍里,顯得孤寂而落寞。

卓漆突然發覺,自己比這輪紅日要幸運得多了。

她從來都不曾孤單。

她總以為,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喜歡過的喬織塵不知道,她討厭過的卓斟不知道,她奪舍的是小卓漆的生活,偶爾沾沾自喜,也偶爾孤獨而寂寞。知道在結丹心魔境裏,她終於明白了,她就是小卓漆,當金丹碎裂時,她的魂魄早就被毀壞不全了。而唯一的奇魂在言靈一族的異能護佑下,逃了出來,意外的,和小卓漆缺了奇魂的魂魄,融合成了一體。

所以,金多寶無論如何也要去參加斗丹大典,他想拿到至靈之水,是因為發覺了自己的隱疾。謝邀從不曾開口,卻只有他看的最清楚,才不敢讓她在外面結丹。

他最初的戒備,最後的接納,全都隱藏在不言中。

卓漆緩緩呼出口氣,終於情真意切的叫了他一聲:“師傅,我們回去吧!”

心魔境裏,她困惑過,她與小卓漆合二為一,那她到底是卓漆,還是抹荷?

然而,到底都不重要。她還是想活着,就算同時作為卓漆和抹荷,還是要活着。世上竟有雙魂合一之人,本身便是生的奇緣,莫非這不是最大的契機?

謝邀與卓漆一同回山,大白終於鬆了口氣。而師徒二人,師尊結嬰,徒弟同時結丹,也成了一時佳話。黎陽真君與幾位長老商議過後,便決定大辦結嬰大典,順便也將卓漆的結丹大典辦了。

她已經結丹了,便會有自己的洞府,不再居住在一劍天的院中了。

知道要搬離這裏,大熊很捨不得,它想連院子裏那塊石板都一齊搬走。

這石板,是大熊抱過來的。

是金多寶讓它抱的,它是金多寶的徒弟,廚藝得他真傳,有時候,比起卓漆來,更聽金多寶的話。金多寶讓它搬石板,它就乖乖兒搬了,還拾掇來幾塊大石頭,當做石墩子。

一頭熊,一條蛇,幾箇舊友,在這院子裏,烤魚吃肉,蘇萊最喜歡的,就是和金多寶切磋一二,常常欺負的他要撂挑子,不肯再烤魚。蘇萊便再乖乖輸給他,哄他心甘情願去做美食……

卓漆笑着拍了拍大熊的肩膀:“熊啊,留在這裏吧!”

過去的人,過去的事,都留在過去的時光里吧!只是她也會時常回頭,從心口到頭髮絲兒,都是顫動的。

大白領她去了新洞府,卓漆更是吃驚。

這半片竹林,還有裊裊白雲飄過,洞府在山崖邊上,正是從前雲河真人肅焚心的洞府。

“是真君安排的。”

卓漆不敢置信:“雲河師伯,真的不會回來了嗎?”

“他若回來,你再搬走就是。我再給你挑個更好的。”大白看着她說。“要是不回來,有你住着,他也會高興的。”

這山崖邊上的雲霧,早晚最是濃厚,常常連竹林都掩住。時光過的飛快,三個月後,蘇萊、岳霓都收到消息趕回來,連徐旻都送了賀儀。出乎意料的,卓斟和喬織塵夫婦卻始終沒有回山,只派人送了些東西。

再過幾日,就是結嬰大典了。

大白親手給卓漆做了參加大典的道袍,連靜淵真君的禮服都擱置一邊,交給白洛去準備。

“總算回家了。連滄綾都不能找到你,真君可急壞了。”

卓漆倒沒覺得,雖說去接了自己,可反倒是她手忙腳亂吃了一嘴沙,他那淡定的模樣,比煮飯婆在集市上買了顆菜還要尋常。

這麼胡思亂想着,不知為何有些臉熱,卓漆心想,必定是因為自己當時太丟人了,都怪阿迷。

阿迷鄙視自家主人這種胡亂推鍋的行為:“主人,那分明是你修為不夠,才會被那泡沫給甩飛出去。與其你想這個,倒不如看看,你這身衣裳能不能穿的出去吧!”

卓漆方才任由大白給自己套上道袍,一細看才發覺,普通的黑色道袍下面,還暗藏金絲,衣襟、袖口都綉滿了正紅色雲紋,此時在屋內還好,屆時若在廣場上,日光一照,必定是金光璀璨,光芒萬丈!絕對的絕對的,比結嬰的靜淵還要耀眼!

卓漆抵死不從。

果然就不該相信大白的品味。

大白見她堅持反對,很是失落:“這衣裳連小蘇萊都說好……”

“他連一身嫩綠都能穿着出去,我可不敢和蘇萊相比。”卓漆威逼利誘,“好了,大白,明天主要還是我師尊的好日子,他老人家結嬰了,昭告天下,我玄山不愧是靈鏡州第一大宗,又出了一位結丹修士,我這衣裳自然要低調一些……倒不如,等我結嬰之時,再穿這身?”

“好!”大白一口答應,妥協了。“那小卓結嬰之時,可萬萬不許反悔。”

卓漆笑道:“絕不!到時,自然是大白做什麼,我便穿什麼!”

大白心滿意足的去改了衣裳。

這麼胡亂混着,很快就是大典當天了,四大正宗都派人前來恭賀,玄山近千名子弟,連外門弟子都穿上宗門道袍,蘇萊起初還圍着卓漆喋喋不休,後來前來參加結嬰大典的人,實在太多,連不少修仙小門都派了弟子前來恭賀,前門接待人手不足,蘇萊便也被岳霓抓去。

而卓漆作為黎陽真君口中的“不足百歲,就和師尊一起結丹的天才”,也備受矚目。雖說靜淵真君結嬰也早,但他從來天才着過來的,又年歲大了,大家驚嘆着驚嘆着,也就習慣了。反而是卓漆,斗丹大典上便聲名大振,如今又結成金丹,風頭遠遠超過了劍舟大長老的嫡系孫子蘇萊。

雖說被諸人圍觀,但亦有些好處,不少元嬰前輩、金丹前輩,都隨手送些賀禮。這一方面嘛,大白早就交代了,不收白不收,便是黎陽真君偶爾去其它門派觀禮,也是要“隨手”送點東西的,趁機也好撈回來一些。

大典很快開始。黎陽真君、煥情真君、慶陽真君都立於高台,劍舟三位大長老都來齊了,坐在高台一側,仙風道骨,不怒而威。謝邀一身玄色長袍緩緩走上高台,今天與他平日的清淡不同,黑色道袍與卓漆所穿的道袍,款式大致相似,衣襟袖口滾滿了深紅色雲紋,沉穩低調的華麗。

從滄海回來之後,謝邀就閉關穩固境界,卓漆還是第一次看見他。

謝邀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行到半道,突然回身,朝卓漆望了一眼。這便是早就安排好的,結嬰與結丹大典一同舉辦,卓漆急忙上前,遙遙跟在後面,始終保持這一半的距離,過去之後,便靜立在左後側。

靜淵真君首先拜見三位大長老,尋常因他本身一劍天主理的身份,見了三位大長老,也不過行個半禮,但今日大典,除了昭示他今後的身份變化,更有叩謝山門教導之意,便三跪三拜,行足了大禮。

而後又與慶陽真君、煥情真君見禮,之後黎陽真君作為授業恩師,主持訓誡。

靜淵真君跪領訓誡,再三叩首,謝師尊教導之恩。

自此,結嬰大典已成。

卓漆緩緩上前,同樣對三位長老、三位真君行禮,最後跪在靜淵真君面前,聆聽訓誡。

“卓漆吾徒,自你拜入師門,為師並未過多教導,爾自有名劍在心,便如同寶劍銘文,以劍心而逐道,去玩心而存璞。”

卓漆再次跪拜:“弟子必當銘記。”

靜淵又道:“長生之道,艱險不言。但歷來唯有心魔難以自控,為師便賜下道號,余寧。”

卓漆略一思量,就明白這道號的含義,不由抬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被他含笑的眼神一瞥,急忙回神,再次叩首。

自此,卓漆便有了名號,余寧真人。

盛典結束,直到月色清華普照,岳霓和蘇萊才送走前來參加盛典的諸位修士,特意到雲崖洞府前去恭賀。

“恭賀余寧真人。”

兩人異口同聲,卓漆不由哭笑不得。

自靜淵真君賜下道號,這句話,她今日已聽了近百遍,卻覺得唯有此刻,最是動人。

岳霓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牛前輩曾說過,這孩子看來豁達,卻最是重情,為免她又想到金多寶,忙道:

“這雲崖邊的洞府,是雲河真人從前的洞府,並沒有名號,因此就叫做無名居。如今是余寧真人的洞府,不如改換一下,如何?”

卓漆想了想,方道:“也好。”

蘇萊搶着道:“不如就叫余寧居!”

岳霓白了他一眼,卓漆自然也不肯叫這個。

“雲來吧!”

卓漆拔劍而出,劍舞寒光,在其上刻上“雲來”二字,石屑紛紛而落,卻不往別的地方去,全飄到蘇萊那一邊,蘇萊躲也躲不過,撐開了防護罩,身邊像下了一場雪,委屈的直叫:

“小卓,你等着,我不日也要閉關衝擊金丹了!”

岳霓收斂笑意,猶如往日一般,帶些清凈,細長而黑的眉毛像兩條劍光冰寒的寶劍。

“不錯,小卓,我和蘇萊也要閉關了。”

送走蘇萊和岳霓,大熊拍拍胸脯,讓她休息,卓漆笑着搖搖頭:“再等等。”

岳霓去而復返。

“岳師姐,結丹時最難看破的唯有心魔境。”

岳霓望着她手腕上的花朵,裏面一滴深紅色游移不定,同時卓灃的聲音也在卓漆耳邊響起。

“她是誰呢?是我認識的人嗎?”

卓漆苦笑,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我不是我的困惑。

卓灃已經沒有了過去一切的記憶,他如今性情大變,還是當初那個卓灃嗎?

就如同她,固然一身雙魂,可她的記憶里,她分明只是抹荷而已。

“他好些了嗎?”

卓漆抬起手腕,將紅點對着岳霓:“師姐放心,我在一天,便不會放棄。”

“也好。”岳霓說完,又無話可說,兩個人呆坐片刻,就離去了。

再過半月,岳霓與蘇萊便一同閉關,衝擊金丹。而卓漆也開始準備煉製本命法寶,為半年後的試劍大典做準備。

她雖不擅長煉器,但前世也煉製過本命法寶,也算得心應手。正準備閉關時,謝邀反而親自過來,詢問她對本命法寶的要求。

“……弟子材料都收集的差不多了。本命法寶並不想用別的,仍舊用長生劍。”

長生劍對她意義非凡,幾乎可稱得上,與她的新生密切相關。無數次她在惶惑中思量玄山這個宗門時,長生劍都給她莫大的勇氣和鼓舞。而獲封道號,成為余寧真人的那一刻,她終於確信,自己與這宗門,已經密切相關。

對修士來說,宗門,就是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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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死敵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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