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江孟真看着因為郝澄用了大力氣關上的木門,他下意識地用先前觸碰了郝澄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唇上。
對方嫣紅的唇瓣和他想像的一般溫熱柔軟,只是可惜,他方才擱在上頭的僅僅只是他的手指。
方才被郝澄壓在身下質問的時候,他也想明白了某些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花了心思,追到這個地方來,絕不僅僅是簡單的想要報復,或者說不甘心這樣的理由。
若是如此,他完全可以藉助自己的利益,甭管郝澄逃到天涯海角,他都能讓人把她抓回來,折磨得她生不如死。
他選擇曲折的路,煞費苦心大費周章,不過是因為有那麼幾分心動。
興許是因為郝澄救了他,興許是因為那碗暖人心肺的面,又興許是因為那段時間的相處。
總之心動便是心動,為了這份心動,即便相隔千里,他還能惦記着她,為她牽腸掛肚。
這還是頭一次江孟真動了旖旎心思,儘管他活了二十八歲,但第一次的婚姻就是他那位繼父算計下的產物。
這種感情不受他控制,於他而言,稀奇而又珍貴。於他而言,他的感情還未那麼炙熱,但這輩子他可能也不會動第二次心。
那第一次動心的對象,他自然得牢牢的抓住,免得未來孤獨終老一輩子。
更何況,他所求的東西,向來沒有求不到的。既然他要郝澄,就不會因為她的拒絕,而輕易把她放走。
郝澄不知道江孟真是什麼心思,在受到衝擊的那一瞬間,她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奪門而出,衝出廂房。
院子裏的王陽瞧見她,慌忙大聲問了一句,還一路小跑過來:“主子,怎麼了?”
“沒事!”郝澄狀似冷靜地說了一句,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間,並迅速拉上門閂,從裏頭拴上了房門。
王陽顯然並不只關懷她這個做主子的,在她說了沒事之後,,她又去敲隔壁廂房門的聲音:“孟公子,你還好嗎?”
“我沒事。”隨着江孟真冷淡的聲音響起,院子裏徹底安靜下來。
郝澄背緊緊靠在門上,平復着因為激烈奔跑而起伏的心跳。
方才那些舉動,分明是江孟真在調戲她,委婉點說,是他在向她表示情意。
要知道這裏可是女尊,而且還是封建禮法甚是嚴苛的古代。
向來只有女子向男子告白,哪有正經人家出身的男子主動地向女子說什麼“我要你“這類恥度破表的話。
若是對方是個嫩得能掐出水來的青蔥少年還好,畢竟年少,容易一時衝動。
可江孟真是個比她如今的這副軀殼大了整整十歲的男人,而且據他自己描述,還是個已經嫁過人的男人,儘管他的妻主已經沒了,怎麼都顯得奇怪。
郝澄吐了口氣,試圖揣摩江孟真的用意。她想了又想,覺得肯定因為他一時腦子發昏,才會說出那句話來。
這種膠着的狀態,她也不好做些什麼,直接說她對他沒想法,萬一江孟真說,是她自個想歪了,豈不是很尷尬。
她在屋子裏來回踱步,思來想去,決定暫時對江孟真冷處理。他若是識趣,等天葵期過了,她再強硬些,表明自己的態度,即便到時候會很傷人,但一再給人希望,和人曖昧,卻更是渣和不負責任。
郝澄這邊下了決心,要遠離江孟真這個“危險品”,在房門裏的江孟真卻端起那碗已經變得溫熱的酒釀圓子。
他只用勺子輕輕舀了一小勺,緊緊抿了一小口粘稠透明的甜湯,米酒的清香頃刻席捲了他這個口腔。白色的圓子含在嘴裏,咬一口,極其富有韌性。
雖說是府上僕婦端進來的,但這酒釀圓子定然是郝澄的手筆。江孟真眉梢微彎,唇角也帶了一抹淡笑。
他並不喜歡雞蛋,因為討厭那種淡淡的腥味,但郝澄向來處理的很好,雞蛋羹是不消說,這碗酒釀圓子裏的碎雞蛋,入口也是滑嫩而無半點腥味。
酒釀圓子他在以往也喝過,當時覺得味道平平,但現在喝起來卻尤為美味,興許這感覺和做它的人也有關係,但喝完之後,他小腹那種墜墜下沉的感覺確實減輕不少。
郝澄為他做的這份點心,裏頭鮮紅的枸杞雖然不討他喜歡,但江孟真還是一顆顆地吃了乾淨,偌大的一個青瓷碗,最後連一滴湯汁都不剩。
他很清楚,這碗普普通通的酒釀圓子,很可能就是近期內,他嘗到郝澄做的最後一回點心了。
不出他所料,第二日起,郝澄就有意地避着他,一大清早她就用完早膳,然後出門去採購,擺攤回來,她也不一定回來的早。
即便回來,也是掐着飯點,自個在房間裏用膳看書,根本不理會他。
郝澄用自己的行動着“見不着,聽不到,看不見”三不原則。
江孟真主動示好,她也默不作聲,當自己是個聾子。
在江孟真天葵來的第二日,他的腹痛便減輕許多。但一碗酒釀圓子還是用青花瓷碗盛了,送到他住的廂房裏來。只是他喝了一口,頓時察覺這酒釀圓子與先前一日的不同。
除了酒釀圓子,這府上的菜也是出自他不喜歡的那個小廝之手,可江孟真又不能刻意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對現在的郝澄來說,他這種的威脅只能加深她對自己的惡感。請外頭的廚子來府上做吃食,又擔心郝澄正好以此為由請他出去,只每日強迫自己咽下那些對他而言實在粗糙的食物。
明明兩個人同處一屋檐下,江孟真卻覺得,自個離郝澄比先前分隔兩地還遠。一個人誠心要躲你,便是相隔的距離再近,你與她卻覺得是隔得很遠。
深秋入冬時分,本是貼膘的好時節,可因為心情不佳加上胃口不佳的緣故,這麼幾日下來,江孟真好不容易養得圓潤些的下巴迅速的消瘦下來。
為了避免將來為容貌的事情鬧出大矛盾,江孟真還一日日的改變自己的妝容,讓現在這副溫柔無害的容貌,越發向他在京城時候的容顏接近。
郝澄和他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雖然刻意避開,但多少還是能夠瞧見他的變化。她能夠感覺到江孟真迅速的消瘦,但轉念一想,他自個都不愛護自己的身體,她憑什麼去管他。
只是江孟真瘦的厲害,容顏卻越發艷麗張揚起來,也就幾日的功夫,郝澄瞧着他,有時候都暗暗覺得心驚。好在江孟真也不喜歡出去晃悠,否則藍顏禍水,她怕他招惹上什麼不該招惹的人。
到時候他自個倒是能夠全身而退,要是牽連了她,她還得低聲下氣地請他拉她出來。
董雪瞧郝澄的態度,對江孟真也是冷言冷語。但他顧忌着那天江孟真刀子一般刺耳的話,態度是差勁,終歸不敢太過放肆。
只是私底下抱怨:“瞧他那樣,還大家公子呢。有本事就自己過啊,來找咱們主子幹什麼,還接受我伺候。”
抱怨完了他還照常諷刺王陽兩句:“你也安分點,一個勁倒貼,也看人家瞧不瞧的上你,對人家來說,你就是伺候他都不夠格。”
王陽默不作聲繼續埋頭幹活。江孟真是不知道這兩個人私下動作,知道了他也不會分出心思去管。
在府上郝澄不搭理他,在外頭郝澄必然不能對他這般冷淡。等到經期過了,他便換了身行頭,戴上遮掩容貌的錐帽,行至郝澄擺的攤子。
郝澄的攤子很好找,因為在集市的位置好,很容易一眼就瞧見。看到郝澄站在攤子邊上,他錐帽下的臉柔和了神色,嘴角也溢出一抹淺笑。
方想走過去,結果十分刺眼的一幕卻映入他的眼帘。郝澄身邊極其近的地方,站了個容貌秀清俊,衣着華貴的嬌俏年輕公子。
對方顯然和郝澄熟識,看郝澄熱得滿頭是汗,竟掏出隨身的帕子,微微踮起腳來,正試圖擦拭郝澄額角沁出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