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死前第42天(3)
被俞一心的事兒耽擱了一下,鄭澤再往“天一閣”趕的時候已經徹底的錯開了晚高峰。也算他運氣不錯,半小時不到就穿了一個城,成功趕在開席前到達了目的地。
“天一閣”在本市三環外的一個生態區,走的是高端路線,純會員制,無論誰去都得提前一個星期預約。
純中式裝修古典與現代相結合,在外看來只會覺得高梁飛燕頗為壯觀,但進去才知道內里才是真正的別有洞天。佔了大半個生態園的樓院將遠山近水都包在了裏面,在這裏你可以看到亭台樓閣、流觴曲水,既有蘇州園林的婉約之美,又有北方樓閣的豪氣之感。鄭澤到過不少地方,眼界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在第一次到“天一閣”的時候他仍然看花了眼。
商人逐利多少都帶點市儈味,而“天一閣”卻剛好與之相反,清高而典雅。所以“天一閣”出現以後立刻受到了本市中上階層的歡迎,一般人來這兒也許是看景,品美食,但那些手握權勢,坐擁萬金的來這裏卻是為了刷一番逼格,好像在這兒來頓飯,附庸風雅一番后,自己格調檔次就會上升一些一樣。
飯局地點改在“天一閣”后,鄭澤一路上都在想,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大駕光臨,需要搞得那麼隆重。要知道“天一閣”背後那位老闆也不是好相與的人物,能讓他願意破例招待的,肯定不是什麼小魚小蝦。
但是結合了上輩子的經歷回想一番后,他卻仍然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能作罷,走一步看一步。
車挺穩后,鄭澤還沒說什麼,立刻有門童上前接過了他的鑰匙,接着門口站着迎賓的小姑娘也好像早知道他要來一樣,笑盈盈的走了過來領着他朝里走去。鄭澤腳步一頓有些疑惑,但轉頭看了眼旁邊正準備駛入地下車庫,車牌為00021的另一輛車之後還是選擇什麼也不問,沉默的跟着走了進去。
鄭澤真進到了“天一閣”后才發現,他還是低估了那位大人物的身份。平日裏預約滿滿的內堂如今竟空蕩蕩的,周邊半鏤空的小包間分別有零星幾人坐在那裏閑談,其中有兩個他還認識,是本市大型的渠道供貨商。如今這種級別的都只能留在外廳,足以可見裏頭那位到底有多重要。
鄭澤一路都沒說話,在小姑娘的帶領下,他七繞八繞了一大圈兒,這才走了最裏頭平日只接待老闆親朋的小廳閣。
這裏鄭澤也只來過一次,那次是祁少峰30歲生日,為慶而立那傢伙包了整個小廳閣慶生。鄭澤也是那次之後才知道了這裏老闆的真正身份,當時他只有一個想法——這種地段這種格局的會所果然都不是平常人能開的起的,也只有背景硬到一定程度了才敢這麼放肆了。
雕花的大門被打開,鄭澤緩步走了進去。百來平米的房間裏聚了不少人,或三三兩兩或圍成一群,當然最吸引人注意的還是大廳右上角茶桌旁的幾人。
鄭澤視線隨意一掃就發現了幾個熟悉的面孔,可那些個經常在本市晚間新聞出現的人物,鄭澤有時候想見也不容易。而現在這些人卻聚在一起談笑,也不知道討論到什麼話題,好些個都一副虛心聽講的模樣,與平日裏的倨傲相差甚遠。
關注那邊的人太多了,在場大部分人都站在那周邊,層次分明的同時卻連縫隙都沒有透出來。鄭澤原本還有些好奇,但瞧了好幾眼也沒瞧出個所以然來之後只得放棄了。不過他想這樣也好,那樣大的人物也不是他招惹得起的,他如今只想着保住鄭氏,然後解開執念去到屬於他的世界。這些可能會發生意外,讓他計劃偏離軌道的人物,他還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好了。
鄭澤想的透徹,行動也很快,不着痕迹的往角落裏挪了一下,他在眾人沒有注意的情況下,緩步移到了最偏僻的那一桌邊。
他本想着吃頓飯就走,回頭在找劉董商量合夥的事情,卻沒想到有些flag真的是不能立的。就在他快要將自己隱藏在閑聊的人群中時,一聲高呼卻打破了屬於他的安靜。
“哎,鄭總。”那嗓音渾厚,帶着濃濃的鼻音,鄭澤一聽就聽出了那聲音的主人是誰——劉董。
鄭澤在聽到那呼喊聲之後就暗罵了一聲,真是人倒霉了喝涼水都塞牙縫,他想安安靜靜的當個壁花,有人卻不願遂他的願。更重要的是這一聲呼喊之後,在場好些個人都朝他看了過來,那些曾經與他有生意往來的之前沒有注意,這時候發現了來人紛紛都朝他走了過來。
鄭澤卻無處可躲,只能站在原地一邊寒暄着,一邊用眼角的餘光看向劉董的方向。
鄭澤在原地站了快一分鐘,一個腆着將軍肚的男人才來到了他的身邊。哥兩好地往鄭澤肩上一拍,劉董笑呵呵地道:“鄭總你怎麼來的那麼晚,差點兒連晚上都趕不上了。”
“抱歉抱歉,路上堵車,所以來晚了。”鄭澤臉上也堆着笑意,真誠的讓人分不清真假。
“我就說嘛,鄭總一向準時,怎麼可能放我鴿子。”劉董自然知道鄭澤的話是借口,但他也沒拆穿而是順着他的話道:“也怪我臨時換了地點,這才害的鄭總堵車了,等會兒桌上我先自罰三杯給鄭總道歉。”
“不用了,小事而已,再說我不是趕上了嘛。”鄭澤婉言推拒,但那話明顯也是意思意思而已。
“那怎麼行,說了自罰三杯就三杯,我老劉說話可從來沒有食言的時候。不過嘛……”劉董頓了頓,壓低了聲音笑道:“不過今天這局兄弟我絕對沒有沒有坑你,我聽到風聲了,知道你有心找人合作。你放心,今天來的都是大人物,這裏頭你隨便挑一個,只要談妥對鄭氏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哥哥我可是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擠進這個飯局的,你可不要讓讓我失望啊。”
這番話之後,鄭澤總算是明白劉董的意思了。鄭氏幾個董事裏有個與劉董關係實在不錯,今天董事會之後兩人應該有過交流。
劉董知道了鄭澤今天找他的目的,卻沒有合作的心思。但買賣不成仁義在,為了不拂鄭澤的面子,也為了以後的長期合作,他乾脆賣了個人情,將兩人的飯局改在了“天一閣”。說是給鄭澤製造機會,但私心卻也是不少,這裏頭好些個都是劉董公司潛在合作對象,今晚上這麼一聚只利好不利空。
但劉董不知道的是,就是因為都是大人物,鄭澤才唯恐避之不及。尤其是眾星捧月的那位,看着那陣仗,鄭澤這輩子就不想與他有什麼交集。
只是鄭澤的希望終究是落空了,就在兩人低頭交談的時候,一道清朗如泉水般的聲音卻突然從身後響了起來。
“就要開席了,劉董怎麼在這裏?”
那聲音不急不緩,咬字清晰,一聽便知是純粹的北方口音。劉董聞言,連鄭澤後頭的話都沒來得及聽,就趕忙拉着他轉過了身。
鄭澤毫無防備,被劉董冒失的動作拉的偏了半邊身子。他皺着眉抬頭,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讓這個老奸巨猾的商賈如此失態,然而當視線落在對方身上的一瞬間,他卻有些看愣了。
來人看着不過二十齣頭的樣子,四肢修長身材高挑,看着竟比180cm的鄭澤還要高出半個頭。而且大概因為是混血兒的關係,他的皮膚很白,五官也較亞洲人比起來立體了許多。
如果只是長得好看的混血兒也罷了,倒也不至於讓鄭澤也看愣了。在圈子混了多年,他什麼美人沒見過,燕肥環瘦跟明星一樣漂亮的也曾是他褲下之臣,看多了之後長相對他們這類人而言差不多就只是個符號了。但眼前的男人卻顯然不是簡單一句好看就能敷衍過去的,如果真要說個什麼詞的話,他想那應該叫“驚艷”。
鄭澤從未見過長的那麼漂亮的男人,不是男性剛強的英俊颯爽,而是超脫性別的美麗。整張臉就像上帝精心雕琢出的一樣,無論大小、比例都完美的無懈可擊。當然最是點睛一筆的還是那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淺灰色的眼眸半眯着看過來的時候,真是要把人魂兒都吸進去。
鄭澤有生以來第一次在這種場合失態了,他的視線在對方臉上兩三秒,直到對方似有所覺得看過來了,他才窘迫地移開了。
但男人沒有什麼明顯的動作,顯然早就對類似的表現習以為常了。在鄭澤愣神的時候他一直保持着淡然的微笑,好像根本沒發現鄭澤的失禮一樣,待劉董一番介紹之後,他這才伸出手友好的道:“你好,我是葉子琛。”
葉子琛,京城來的……葉子琛……
難道真的是他?
鄭澤剛剛平復下來的內心瞬間又激起了一波驚濤駭浪,他瞳孔微張,驚訝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滿臉的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