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可是處女
“倒霉,大清早地遇到這個老眼屎了。”一看到人，林木差點粗魯地罵娘。當他急沖沖地坐着滑竿跑回家時，預料中的女頭人並沒出現，鋪子正中，族長五叔公眾星捧月地坐在上位，手捧香茗虛着眼睛嘬着，時不時得意地捋一把下頜的白鬍子。
在他身邊坐滿了泉水村的鄉親，皆穿得周正，可惜腳上全是黃泥，竟將鋪子裏的木製地震板踩得骯髒不堪。
見了這麼多熟悉面孔，林木在大鬆一口氣的同時卻也緊張起來。阿嘎頭人沒來固然是好得不能再好，可這老東西就是一隻報喪的烏鴉，有他在，基本沒什麼好事。
林木這段時間花消很大，可以說名聲在外。在他看來，錢就是用來花的。在後世，他離婚獨居后，因為精神苦悶，經常在外花天酒地，也養成了大手大腳的習慣。這在後世本是一件很尋常的事情，社會上月光族、卡奴海了去，也不差他一個。可落到古人眼裏，卻也是一個大大的異類，特別是他頓頓吃肉，天天聽書，來去是滑竿，出入新衣服，更叫人看不過眼。
想必自己前一段時間的突然富裕將村子裏的人吸引過來了。哎，這才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人知。且去聽聽老東西說些什麼？
“各位好。”林木笑嘻嘻地一拱手跨進鋪子，剛一走進去，卻看見嫂子正陪坐在角落裏。大概是因為要見客，素姐難得地換上了一身黑色綢衫，只領口中隱約有一抹嫩黃的絹素點綴，倒平添了一絲成熟的韻味。
見嫂子表情正常，林木鬆了一口氣，也不再理睬他人，徑直走到素姐身邊：“嫂子，這屋中怎麼這麼多人，我不是說過嗎，咱只做批發不零售，招這麼多人來，傳了出去不好。再說了，這個世道，居心叵測的壞人多了。嫂子又是個極良善的人，仔細上了人家的當。”說著話，眼睛斜視五叔公，口中不住冷笑。
聽林木說得難聽，五叔公臉色一變，重重地咳嗽一聲，將茶杯往桌上一杵。
“喲，原來是五叔公，我道是哪個貴客登門了，原來是你，難怪我一出門就聽到雀兒叫。”林木本就不是一個好相以的人，見了他，以前的新仇舊恨湧上心頭，說話也刻薄起來。
林木這話一說出口，屋子中眾人臉上皆有怒色。
“叔叔說什麼話？”素姐叫了一聲：“五叔公是我們的長輩，怎可無禮，快快向他賠罪。”這個時代宗族的勢力是異常強大的，實際上朝廷勢力最多延伸到縣一級，尋常百姓有了糾紛並不一定都去衙門打官司，而是由族中長老判定是非。因此，身為一族之長，卻是不能得罪的。
即便林木搬到城中，無形中也要受到鄉規宗法的約束。國情如此，不以個人意志為轉移。
素姐也知道這個小叔叔是一個怪脾氣的人，見了五叔公，只怕一時按耐不住就將他給得罪了。
說完話，素姐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林木。
林木本就對五叔公一行人大為不滿，可一看嫂子，也只能將怒火放在腹中。他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到五叔公身邊，伸手拍了拍老傢伙的肩膀，笑道：“五叔公，你也知道我是一個傻子，不曉事，得罪之處還請諒解。”
五叔公的臉色好看了些，“傻子，聽說你發財了？”
林木沒理他，轉頭對素姐道：“嫂子你等下把這幾天的帳記一下，我手頭沒錢了，等下支一兩給我。奶奶的，這個月光聽書就小一兩出去了。對了，馬上就要入冬，今年的冬裝還沒有置辦，等下我着人去叫餘二裁縫來量尺寸，一人做他五套厚繭綢襖子。”
眾人都有些騷動，一兩銀子夠一家人用上半年的了。普通人家，米菜都是自家地頭的，現錢只用來買鹽和衣料，一兩銀子對他們來說可以說是一筆巨款了。而林木光聽書喝茶就是一兩出去了。至於綢緞，那東西也只有有錢人才穿，庄稼人穿這東西也沒法下地。看來，這個傻子的確是發了。
林木有心炫耀，見鄉親們口中嘖嘖有聲，滿眼羨慕，心中也是得意。
他轉頭對五叔公說：“對了，剛才我來的時候聽隔壁胡屠夫說，有人來提親，怎麼，叔公要做媒人。作為晚輩，我可受不起。這事哪敢勞動你老人家。”
五叔公老臉一青，正要拍案而起。素姐大喝一聲：“叔叔，越說越不成話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這腦子時不時有些不清醒，叔公諒解則個。”林木拍了拍自己的鬧門，“剛才說到哪裏了，對了，提親，再說說，我光棍了多少年了，心中苦悶得緊呀，快說快說。”
林木的輕佻讓五叔公大感惱火，可想了想，老傢伙又坐定，嘆息一聲：“是有這事。”
“啊，真有啊！”林木瞠目結舌。
五叔公又喝了一口茶，好象很享受的樣子：“你這茶不錯。”
“當然不錯了，兩百文一斤的上好龍井，專門託人從成都帶來的。”林木苦笑一聲，前一段時間他跑茶館有些勤，嫂子有些擔心，特意給他買了兩斤上茶葉。可她哪裏知道，林木去茶館並不單純為喝茶，也讓林木奇怪的是，一向節約的嫂子在給自己買東西時卻異常的大方。
茶在明朝之後已經從宋、元時的點茶轉為泡茶，對茶葉有也諸多講究，其中以綠茶為佳。上好茶葉買上一兩一斤也不是奇事，只是不為普通百姓所道而已。
“兩百文一斤。”五叔公眉毛聳動，立即吩咐素姐再為自己換一杯，這才緩緩地說：“其實我今天來你這裏有這麼兩件事情。第一，你也成有錢人了。這鋪面的租金也該付了。”
“沒問題，等下我讓嫂子把錢給你。”這是正事，林木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第二，我有一侄女，本是蜀王家中的奴婢，前一段日子壞了事，着人通知娘家人領了回來。她娘家也沒其他人，就我這麼一個長輩，人長得也是五官端正，望之有生養之相，就便宜你了。這事情我做主了，你給我二十兩白銀聘禮就成。”
“二十兩，，你去搶吧！”林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突然之間，他醒悟過來。五叔公這哪裏是來說媒，根本就是在賣人。欺負人家女孩子娘家沒人，索性落實到自己頭上。若許配給尋常庄稼人，他也弄不到什麼錢，哪裏有在自己這裏干一票來得實在。
首先自己手頭有錢，別人也拿不出十兩銀子。其次，五叔公大可以族長身份來壓自己就範。
再說了，他那個侄女本為蜀王家趕出來的奴婢，鬼才知道所犯何事，沒準還不是原裝處女。要知道在那樣的王府中，稍微好看一些的奴婢只怕都被主人給撲倒過。反正換林木也是如此，女色在前，不吃對不起自己。推己及人，一定是這樣的。庄稼人雖然老實，卻也不願意戴這頂綠帽子。
五叔公大概以為自己真是個傻子，就過來哄騙於他。
一想到自己被這個老傢伙如此低智商地算計，林木心中就異常惱火，若真答應了他，自己還真變憨包了。
他嘿嘿一笑，突然問：“叔公，借問一句，女方姓甚名誰，可是處女？”
五叔公“噗嗤！”一聲將一口濃茶噴了出來，然後不住咳嗽，直咳得不可遏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