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蔓越莓汽水
作為一個智商和情商都正常的omega,蘇了了當然不會以為,這是對方送給自己的禮物。
實際上,在不到五秒的迷之眼熟后,她立刻認出了它——
這是幾天之前,她目擊顧煜跳樓現場時,穿在他身上的那條裙子。
於是不受控制的,那天看到的場景,再一次浮現在她的眼前:
繁複的黑色長裙,黑色的水草一樣纏繞的假髮,被血污盛滿了的、看不到瞳孔的黑紅眼眶。
以及甜膩的、微腥的、蜜糖一樣微妙的香甜氣味。
血與信息素。
和眼前這個剔透如琉璃的少年截然不同,充滿了黑血污濁詭譎這樣的元素,可怖、卻讓人莫名移不開眼睛。
甚至於,在重新看到它的這一刻,蘇了了才清晰的意識到,那短短几秒的驚鴻一瞥,帶給她多麼強烈的刺激與震顫。
乃至於將記憶深入骨髓,刻在了無法遺忘的夢魘深處。
#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忘不掉你PIA地后凄凄慘慘戚戚的貞子臉#
少女晃了晃腦袋,試圖把糟糕的腦內OS甩出去。顧煜看着她抽風一樣的動作,依然淡定的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那天你注意到了吧,我的模樣。”
對方完全是“今晚就吃米飯吧”的語氣,自然的甚至讓蘇了了覺得不自然——明明涉及到的是他的私隱吧,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當你覺得尷尬時,就努力讓對方比你更尷尬吧,這樣你就不會尷尬了”?
於是被尷尬的蘇了了只能點點頭,嗯了一聲。
“這條裙子,曾是我姐妹的。”
顧煜看着手裏的裙子,說話的同時很認真的撫平它上面的褶皺,然後搭在行李箱上,疊成四四方方的一塊,“所以我沒有那方面的嗜好,那天是個意外。”
蘇了了點頭,點點點。
嗯,意外,她理解。看着少年過於平靜的神情,她想到之前那位醫務長說的話,瞬間被一個勁兒戳對方傷口的自責感吞沒了——要不是為了向她解釋,對方吃飽了撐的說這些。
都說頭可斷血可流,但你不能把一個直男變成小受,何況還要加上女裝這種污上天的play。自責MAX的蘇了了糾結着如何不動聲色的換話題,就聽對方又加上一句:“所以你放心。”
啥?
放心什麼?
她將手裏最後一樣屬於前室友的東西放下,轉頭看向幾步外的少年。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少女忽然頓悟了。
“我我我有什麼不放心的,”她聽到自己結結巴巴的聲音,“不對,我的意思是這和我……我我我很放心。”
本來想說的“和我無關”,卻在對上那雙銀色的眼睛后,怎麼都說不出來了。思維紊亂外加搞內戰的最終結果,就是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於是顧煜笑眯眯的收下了:“我會努力的。”
蘇了了:“……”
老師有omega在這裏撩妹、不對是耍牛虻啊!!!
蘇了了覺得自己被撩了。
少女於是有點不開心。
更不開心的是,她甚至沒法和別人分享這份不開心。
畢竟,就像之前重複過很多次的話題,omega和omega在世人眼中,是那種可以一起上廁所一起洗澡互相拍打胸脯……呃這個大概不行、的閨蜜關係。就算哪天兩個發情的omega被發現交♂疊在一起,大家也只會認為這是生理髮作找不到解決對象后,本能的身體貼近而已。
不得不說,在這某方面異常純潔的世道里,作為一個拒絕做受且喜歡上蘇了了的omega,很難說顧煜是幸運一點還是倒霉一點。
雖然當事人的說法,是“我不喜歡omega,但我喜歡你”。
但作為一個曾經在□□分類的星球上活過二十年的妹子,蘇了了表示,自己似乎感受到了,對方身上一種極為罕見的、名為“異性戀(地球標準)”的迷之氣場。
……這麼一想,又有點兒同情他。
短短一個小時不到,蘇了了就被某人的言行搞得情緒起伏不穩,思維的運轉速度簡直要突破歷史記錄。她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又瞅了罪魁禍首一眼,最終決定先做一隻安靜的美鴕鳥。
這並不是她渣啊或者試圖備胎啊,而是……所以說好的先做鴕鳥呢,怎麼又繞進來了?!
作者:其實就是渣吧。
蘇了了:滾!
顧煜:^_^
“我這邊已經整理好了,現在應該可以把你的東西放上去。”既然已經決定了,蘇了了便坦然地放寬心態(喂),看向整裝待發模樣的顧煜,“我怎麼幫你?”
“一樣一樣來吧,”顧煜笑了笑,“我先上去鋪床,麻煩你遞一下被子。”
雖然東西看起來不多,真正開始收拾的時候,依然是個很廢時間的工作。
下午三點差十分,蘇了了給窗台上的弔詭花澆完水,完成了最後一項工作。這是她和前室友的共同財產之一,樣子很像前世的吊蘭。從她們入住至今,最初的兩年養死了六七盆同樣品種的花卉后,最終這一盆成為了存活下來的幸運兒。
“這盆花開過花嗎?”
顧煜站在她後面,自己的座位旁邊,忽然問。
“沒有,”蘇了了搖了搖頭,神色卻變得有點愉快,“你也知道啊,弔詭花的傳說。”
這是一種開花之漫長堪比鐵樹,綻放之短暫堪比曇花的……植物,存活的條件並不困難,只是需要親手看顧、澆水而已,開花的概率卻難於青天。
甚至有不知道靠不靠譜的“專家”們進行過調研,據說以全世界為基礎,大約十萬人中有一個人,一輩子能見到一次弔詭花開。
和這個概率相比,即使是歷史上ao比例最誇張的時期,omega的數量依然多的堪稱泛濫。
顧煜的回答,卻讓她大吃一驚:“準確的說,我見到過。”
這下蘇了了是真真正正的意外了,以至於她嗖的一下轉過身去看他,沒關上的小型洒水器在陽光下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然後撲啦啦全落在她裙擺上。
瞬間濕身。
“……”
蘇了了深呼吸,再深呼吸。
然後她招了招手:“顧玉,你能過來一下么?”
顧煜看了看她手中尚未關閉的洒水器,目光閃了閃。片刻后彷彿下定了決心,帶着某種壯士斷腕般的決絕,走到她面前。
於是少女飛快的抬手,水壺迅速逼近……然後□□脆利落的,塞進了他的手裏。
蘇了了語重心長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彷彿農民伯伯看到了大片豐收的、金燦燦的麥地:
“玉啊,讓弔詭花迎來第二春的責任,以後就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已經做好濕身準備的顧煜:“……”
蘇了了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不然怎麼會在交託任務之後,看到顧煜臉上隱隱的失望。
她還在懷疑人生的時候,顧煜已經低下頭,看着手裏多出來的洒水器:“為什麼讓我來養?看它的葉子數量,你應該已經養了挺久吧,不怕我養死?”
少女立刻從自我懷疑中回過神來,兩手一攤,十分光棍兒的說:“以弔詭花的花期來說,能看到它開放的人,要麼是親手養過,要麼是身邊有朋友養過——不管怎麼說,多少應該有點經驗,總比我這樣的半吊子強。
何況,又不是說我就此旁觀了——你可以教我嘛,我們一起。”
畢竟,之前就是她和室友一起養的,為了和諧友愛的室友情,肯定不能把工作都扔給一個人。
呃,關於和諧友愛的室友情這點……
“好。”
顧煜已經乾脆利落的答應了。
蘇了了眨了眨眼睛。
失望什麼的,果然是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