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爭鋒相對2
張愷把電話收回口袋裏，沉默地穿過醫院的長廊往凌睿所在的VIP病房走去，可沒走幾步手機卻又震動起來。來電是個陌生的上海號碼，張愷看着號碼分辨了好一會兒，確信自己不認識。斟酌片刻還是按下了接聽。
“你要是不接我可就不會再打了。”電話那頭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清麗女聲。
張愷愣住，半響才回過神來：“你……回國了？”
“給你一個小時，找不到我在哪我可就走了。”
“喂——喂？任伊？”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張愷緊抿着唇，飛快思索着任伊會在哪裏。上海這麼大，川沙中心附近一個小時範圍車程之內的地方……突然想到了什麼，他轉身就往醫院外跑。
替張愷拿着鮮花和水果的護士遠遠已經看到原主人回來了，結果走到一半頭也不回地跑走了，護士拿着東西站在原地懵了，什麼情況？正巧VIP病房的門開了，蘇妍從裏面走出來，見到護士手裏提着鮮花和水果，疑惑地開口詢問：“這是？”
“剛才有一位來探望病人的先生叫我替他拿一會兒……”護士解釋着。
“他人呢？”
護士搖了搖頭：“剛才跑走了，不知道去哪。”
“先給我吧。”蘇妍接過護士手裏的東西，“你去忙吧。麻煩了。”
“沒事沒事。”護士遞交了東西就離開了。蘇妍轉身回了病房，一時半會想不出這到底是誰送來的。範圍太大了，可能是客戶，可能是合作夥伴，也可能是凌睿的老朋友們。算了，糾結這個做什麼。
“有誰來過嗎？”凌睿看到蘇妍手上的禮品，放下手裏的書。
“放了東西人就走了。不知道是誰。”蘇妍把禮品在一旁的桌上放好，重新坐回凌睿床邊。
凌睿盯着蘇妍略顯蒼白的臉色輕嘆：“你也回去休息一會兒吧。我現在沒事了，你看你臉色這麼難看。昨晚沒睡好吧。”
“再陪您會兒。阿樂下了班過來了我再和他一塊兒回去。”蘇妍笑着搖頭，“我沒事兒。我是年輕人。”手機提示有簡訊，蘇妍拿過手機點開一看，臉色旋即變了。
“出什麼事了？”
蘇妍不說話，把手機遞給凌睿。
“17：35分，上海→F市。”簡訊只有寥寥幾個字，凌睿和蘇妍卻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凌樂回F市了？半個小時前？凌睿握着手機的手止不住發起抖來：“這個混賬！”她抓起枕頭旁邊自己的手機，迅速撥通了凌樂的號碼。
剛出醫院電梯的凌樂一看電話震動，來電的正是老媽。不由得苦笑，這年頭眼線辦事效率真快。他一面快步往病房門口走，一面按下接聽：“喂，老媽。”
“你在公司嗎。”
“在啊，怎麼了。”凌樂無辜地反問，“這個點還沒下班呢。不在公司能在哪兒。”
“馬上來醫院一趟。”
“怎麼了您哪裏不舒服嗎？”凌樂緊張起來，“我現在這邊有客戶，我處理完了馬上過去！”
“馬，上，過，來。”凌睿一字一句說完，切斷了通話。
凌樂把手機扔回上衣口袋，幾步上前擰開了1703VIP病房的門。門開了也不進去，只是倚在門框上看着病房裏驚詫的兩人，笑着打招呼：“媽，您找我？”
蘇妍不可思議地看着站在病房門口的凌樂，只覺得這個笑容越看越冷，彷彿要把心凍成冰渣子。
“很奇怪我怎麼在這裏不在F市？”見兩人不答話，凌樂接着開口，“監視我啊？”
凌睿臉色難看至極，一言不發沉着臉，她從未想過有一天兒子也會這麼能耐，敢當面挑釁她。
凌樂慢慢悠悠地走近，拿了把椅子在凌睿床邊坐下：“您要是想知道我去哪。您直接問我，我又不會瞞着您。為什麼還要費盡心思讓蘇妍查我？”
“阿樂我——”
“閉嘴。”
凌樂看也不看蘇妍一眼，只是冷着臉與凌睿對峙。都是因為那個不該出現的孩子，才會造成現在這種難堪的局面。是不是自己早點坦白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凌樂只覺得理智在一點一點被焚毀，這些年來，被監視，被冤枉，被利用，被背叛……他壓抑得已經夠多了，隱忍得已經夠多了。他不想再管什麼仁義道德，什麼孝心孝道，不管真相說出來會怎樣，他今天，非說不可！
終於下定了決心，凌樂轉眼看着蘇妍：“蘇妍你出去。我有話單獨跟我媽談。”
“為什麼？”
“出去。”凌樂恍如冰錐的語氣聽得蘇妍臉色煞白。凌樂鮮少叫她的全名，這讓她心裏強烈的不安起來。然而凌睿也沒有替她說話，蘇妍不知所措，緊咬着下唇倔強地不肯動。
“我叫你出去。”凌樂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緩慢而清晰地又重複了一遍。
蘇妍被那眼神嚇得一抖，只好站起身來，一個人默默的退了出去。
“你想說什麼？”凌睿同樣語氣不善。
“你知不知道蘇妍那個孩子——”凌樂還未開口說完，警鈴大作，病房門被大力推開，一堆護士跟着蘇妍一起沖了進來。
“什麼情況？”為首的護士長喘着氣問病房裏的凌樂和凌睿。
凌樂一頭霧水：“什麼什麼情況？”
護士長納悶了：“剛才有人按了這個病房的緊急救護鈴啊？我記錯房號了嗎？”護士納悶地推出去看了看，“沒有啊。”
凌樂煩躁地擺手：“這裏沒事，請你出去吧。”
“抱歉打擾您了！”護士長小心翼翼地道歉，退了出去，VIP病房的病人她可不敢隨意招惹。
然而和護士一起進來的蘇妍卻沒有離開，只是緊緊抓着凌樂的胳膊。一雙眼睛直盯着他的臉，一言不發地沉默着。凌樂看也不看她一眼想要繼續說下去，蘇妍抓着他的那支胳膊突然猛地發力，把他拉到自己身邊，扭頭沖凌睿說著：“媽，我有事跟阿樂單獨談一下。”
凌睿被眼前的情況整得有點看不明白了。
“你跟我出來，求你。”蘇妍緊緊攥着凌樂的胳膊，指甲彷彿都要透過凌樂淺薄的襯衫嵌進肉里。凌樂吃痛，眉頭緊蹙，又不好太大聲驚擾到隔壁病房，只能壓低了嗓音低吼：“放開！”
“我求你跟我出來。我們談談。好不好，求你。”蘇妍只是一直重複着這句話，話語裏已然帶了哭腔。拽着他胳膊的力氣只增不減，凌樂驚訝蘇妍居然有這麼大的力氣，見她一臉崩潰的樣子，怕母親多想，只好先跟着出來。
“你想跟我談什麼？”
“不要和媽媽說孩子的事。求你。”
“蘇妍我已經夠讓着你了，我現在不想忍了。如果你一直安安分分的，等媽媽好起來我還能好好解決我們之間的關係。可你一再越界，抱歉。我現在不會答應你任何條件。”
凌樂冰冷的話字句戳在蘇妍心口，女生眼裏立刻湧出淚來：“只要你不說孩子的事！我什麼都答應你！什麼都答應你！我再也不查你了，你去西安去哪裏我都不管，只要你不告訴媽媽孩子的事。求你……這麼多年了，能不能看在我們這麼多年了……不要說？”
“不是我們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嗎，只有你一個人這麼多年，不是我們！”凌樂憤怒地甩開她的手，“我們早就結束了！”
“你不可以！阿樂你不可以這樣！你不要逼我。”蘇妍死死抓着凌樂的胳膊，“你不能這樣！”
“你放手！”
“我不放！”蘇妍幾乎用了全身的力氣，拖着凌樂不讓他進房間，“求你了，不要！”
“我叫你放手！”凌樂猛地停住掙扎，血紅的眼睛直盯着蘇妍，一張臉沉得像地獄裏的修羅，那眼神太過危險，彷彿對方真的會殺了自己似的，蘇妍驚恐地看着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放開了手。
凌樂擦過她的肩，頭也不回地回了房間。
然而不過一分鐘外面走廊傳來亂鬨哄的喊聲。
凌樂煩躁至極地打開門，然而眼前的景象讓他的心臟猛地收緊，愣在了原地。
觸目驚心的鮮血，手忙腳亂的護士，紛亂嘈雜的喊聲，擁擠圍觀的人群，以及——
躺在人群中心的蘇妍。
她白希纖細的手腕上橫着一道猙獰的血口子，還在往外不停冒着殷紅的鮮血。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