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三貧三富（中）
姜璃在郊區的別墅里收拾着重要的物品。她把常用的物品一一放入行李箱。那張有着自己和青潯站在冰島眾神瀑布懸崖前背影的照片，被她緊緊攥在手裏。對面的別墅還是燈火通明，但窗帘緊閉。青潯家門口，還是停着那輛彩色的蘭博基尼。
從別墅里收拾好東西回到辦公室里，這時已經入夜了。
社會新聞，最新要聞。
今日華榮錦繡城內小區居民稱午間聽到一聲巨響，原以為是開水瓶爆炸，后聽到有人呼喊：“有人跳樓了！”小區居民紛紛下樓圍觀，一名中青年男子從17樓墜下，當場死亡，據目擊者稱現場血肉模糊，極其駭人。
目前警方已經排除他殺嫌疑。
記者了解到該王姓男子是在恆生市場上十倍槓桿融資買入佳荷投資集團股份有限公司股票，由於該公司前董事長被捕，黑天鵝事件導致股價崩盤，其全部本金血本無歸。無顏面對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最終因心理壓力過大跳樓自殺。
后王先生的家人和其他投資者紛紛堵在佳荷集團門口討要說法，現任董事長姜璃正面表示公司正在積極配合有關部門進行調查，會竭力減小黑天鵝事件對公司股價造成的影響，並警示投資者，該跳樓男子採用的投資方法不可取。
看着電腦上顯示的社會新聞頭條，跳樓男子被抬上殯儀車的照片，還有他家屬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樣子。耳邊不斷迴響起白天中年婦女抓住她褲腿時的怒吼聲，還我兒子命來。
那是否如果我們提前發佈增持利好，或許能暫時穩住股票價格，悲劇就不會發生了呢。
她站到明亮而巨大的落地玻璃前，遙望着樓下川流不息的車輛。
那麼，以前魯錚的死是否能夠避免呢，這位王先生的死又是否能夠避免呢？
是不是他們的結局都會因為自己當時做不同的決策能有所改變呢？
那一瞬間，她感覺自己這一生中從未承受過如此巨大的壓力。
終有一天，功過成敗都會被時間的洪流沖走，而她也只是在求個問心無愧吧。
**
清晨，周穗走下商務車，輕輕活動了一下脖頸，精幹的短髮服帖在耳畔。手裏還端着一杯咖啡，快速地向萬華的辦公樓里走去。
這幾天連帶着被佳荷的事弄得頭昏腦漲，周穗回自己公司的時間都少了很多。通往人事部門的路上，她看見大批的面試者排隊等候在走廊上，但場面依舊十分肅靜。聽到後面傳來噔噔的高跟鞋聲，眾人紛紛回頭望去。
連日的重壓使得周穗無心觀察面試的人群，只是徑直走到了裏面的辦公室里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面試管理層，這批面試者感覺素質都很高。”
“是啊，我剛剛過來的路上也覺得不錯。”
已經等候在辦公室里的hr相互議論着，看着周穗走過來坐到了他們預留好的正中間的座位上。
“大家辛苦了，開始面試吧。”
聽到她的話，門口人事部的員工開始組織後面的面試者依次進場。
周穗打開桌上的文件夾，從容地拿出裏面的評分表，和周圍幾個面試官一起把目光挪到了進門的面試者身上。
“尊敬的領導你們好，我是一號面試者xxx……”
周穗一邊聽着她冗長而毫無重點的自我介紹，一邊埋下頭在評分表上打分，從始至終沒有問面試者一個問題。
“各位早上好，我是二號面試者，我叫林帆。”
咦，這聲音好耳熟？這名字也好耳熟？
周穗猛地抬起頭來，竟然真的是姜璃的小助理啊……
“我是xx大學金融系碩士研究生畢業，上一段工作經歷是在佳荷集團擔任董事長助理，清楚助理工作的各項流程……”
一排面試官齊刷刷地抬起頭來，聚精會神地盯着面前這個五官端正，穿着修身職業裝身材姣好，將一頭齊腰大波浪盤起，精神抖擻的女孩兒。
“你以前的崗位就很好啊，為什麼還要跳槽到我們公司來？”迅速反應過來原來她就是以前姜璃的助理，周圍的面試官都迅速對面前的林帆提起了興趣。
“因為對領導不滿。”
“哦？你的領導不就是董事長了嗎？萬一你到我們公司來又對領導不滿怎麼辦？”
“不會的，那是我唯一一次對領導有意見。”不管走到哪兒，都不會遇到像姜璃那樣的奇葩怪胎領導了吧。
林帆出去之後，幾個面試官狐疑地點了點頭，便在評分表上寫寫畫畫起來。“這邊你們盯一下，我有事先走了。”
“好的。”
周穗邁着輕快的步伐走出辦公室，在走廊上叫住了林帆。
“你怎麼會來我們公司面試啊，姜璃真的把你開除了？”
“額，準確地說是我自己辭的職。”
這個姜璃可以啊，讓小綿羊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自己主動辭職。“那她同意你來我們公司了？”
“不同意。”
“那你還來？！”
“我又不是她的員工了，她同不同意重要嗎？我去哪家公司面試是我的自由吧。”
“大家都那麼熟了，你要過來可以直接跟我講的啊。”
“不好吧，我覺得還是走常規流程比較好。”
其實從剛才面試周穗就發現，林帆的氣場和態度好像比以前強硬了許多，好像，不能再稱呼她為小綿羊了的感覺。周穗覺得很有趣，笑了笑對她說：“正好我還缺個助理，你過來也算是平行移動了。”
“哈？？？”
“怎麼？覺得我不如你們姜董？？嫌棄我啊？？”
“不……不是，我就這麼直接當你助理了？”董事長助理好歹也算個重要崗位吧，就這麼直接空降不太好吧。按照以前姜璃的性格，如果要提拔員工到這個位置，多少也要送到基層打拚個幾年再說，自己能當上她助理，也算是中彩票了。不過那是最開始的想法，現在想想，根本不是中彩票，而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好嗎！
“我就是這麼直接啊，我這個人，最不喜歡磨磨唧唧了。”
面試當天周穗就讓林帆去辦了入職手續，還給她安排好了座位。
林帆對這節奏感到非常震驚，想當初要當上姜璃助理之前，自己可是被折騰得連命都去了半條啊。
青潯帶着助理一起坐在保姆車上，準備如約去和佳荷的製作部談後面一部電影簽約的事。接到他們部門的邀請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和人渣姜還沒分手……按理說自己現在應該拒絕的，但是自己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可能是因為自己比較敬業吧，一般來講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嗯，一定是這樣沒錯。
“額，他們剛打電話說不用去了。”june掛掉剛剛的通話，看了看後座的青潯。
“這是在逗我？！”
“我覺得應該不是，他們這次可能是真的遇到麻煩了，我剛看自己之前買的股票，已經虧成狗了，再加上這些新聞，這個電影項目要中斷的節奏。”
“又有新聞？”青潯總覺得姜璃上新聞上得比自己勤多了呢。“拿來我看看。”
據傳近日投資者大規模踩踏式贖回其在佳荷集團購買的基金，加之公司股票快速下跌，業內人士猜測佳荷集團恐面臨資金鏈斷裂。如若該情況發生，最大股東兼董事長姜璃將面臨破產，並有可能為此背負巨額債務，公司多個項目也將面臨停擺。
“這麼嚴重……”青潯看新聞的時候june正讓司機調頭回去。“別調頭，還是去他們公司。”
辦公室里，姜璃正盯着k線圖研究着發佈增持公告的最佳時間，內心焦灼，恐懼後面還會有類似於之前投資者輕生的悲劇。
林帆走之後，姜璃辦公室外面空無一人，青潯就這樣直接走了進去。
剛進門就看到門邊的垃圾桶里的好幾個泡麵包裝，走近了些，又看到桌上的煙盒打火機，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看到姜璃臉上的疲勞和頹靡感，她不知不覺中皺了眉，心裏漾起一種奇怪的感覺。
姜璃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一種熟悉的味道，聽到一種熟悉的腳步聲，她抬起頭，看着青潯雙手正撐在自己辦公桌上。
“什麼時候閑雜人等也能進董事長辦公室了？”
“你說誰閑雜人等？也沒人攔我啊！”
“有事說事，沒事的話請你出去，我還要工作。”姜璃覺得自己的注意力在被轉移，但是現在絕對不是該開小差的時候啊！
“你什麼態度？是你們公司請我拍電影，現在停擺總要有個解決辦法吧？！”
“我不知道他們找你拍電影，取消合約拿違約金，或者延期開拍，你自己選吧。”
“其實還有第三條路。”青潯把重心壓低了點，離她近了些。“可以和我們經紀公司合拍啊。”我們先墊資，等電影出來你們就可以直接拿收益了啊，你不是正缺錢嗎，而且對外也不至於說項目都停擺了啊，青潯想着。但是以姜璃的性格又不可能直接接受，所以只能婉轉一些試試。
你們公司？不就是你自己家開的嗎！和直接拿你的錢墊我公司的項目有什麼區別？！
“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們公司資質太差。”
“你一天不裝b能死？！”
“請你出去，我現在真的很忙。”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兩個人一見面說不了幾句話就會吵起來。
青潯拿起她桌上的煙盒和打火機，直接扔進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