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潮州林氏，林柏欣

林建齊回到九龍林氏公館的時候已近傍晚。

“孫少爺，少爺讓我知會你，今晚去要潮州林家！”將西服交給傭人，林建齊剛解開一個脖領的扣子，老式板人的西裝他穿着還是不太習慣，福伯走過來說道。

“福爺爺，我知道了！”林建齊雙眼微微一眯，神情不着痕迹的恢復自然，這就來了么？兵來將擋順其自然吧。

福特轎車緩緩駛過了青衣橋，待過了青衣公園，林孝智這才將目光從車窗外收回來，看向了坐在他旁邊的老人。

這是個鬍鬚跟頭髮已經完全變成銀白色的老者，過去的歲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太多的印跡，他那一雙本該清明的眼已經變得渾濁，但眼睛依然靈動，讓人聯想起老驥伏櫪的黃忠。那雙昔日親手打下了九龍林家數億產業的有力雙手，如今依然握緊拐杖，這不是林孝齊第一次看到他，卻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認真打量他。

這老人正是他的爺爺林柏業，他出生於近代硝煙瀰漫的1907年，同時也是清光緒三十三年，曰本明治四十年，越蘭成泰十九年。已經70歲的林柏業已經邁入古稀之年。

“怎麼了，齊仔？”

感受到來自旁邊的視線，林柏業轉過臉來開口詢問。很有家長作風的他素來在家裏都是不苟言笑的，這也導致他的兒子和兩個孫子都很懼怕他。他對於林孝齊這個最小的孫子感情複雜，本該兒孫聚於膝下天倫之樂的時候。每每聽到跟他數十年的來福提起自己回家探親時孫兒與他撒嬌的話題時，林柏業的心裏面終歸是羨慕的。

“沒有，爺爺。我在想，為什麼都是親戚，我怎麼對這位七叔爺沒有什麼印象？”

腦袋靠到後座上，林建齊眯起眼睛，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林柏業握着拐杖的手微微一緊，車內安靜了一會兒，才聽他緩緩地說：“……其實也沒什麼，這麼多年了也是我始終邁不過那個心結，倒是顯得太小家子氣。齊仔，你可知道，我們林家的起源？”

林孝齊心中一動，腦袋裏一段有關於林家的過往歷史便浮現了出來。

林家原本是一個很大的潮州家族的分支，清末之前一直都只是個平凡的破落人家。直到清末民初，林孝齊的太爺爺林獻之開始做起了錢莊、引號，林家才開始逐漸興旺起來。林獻之共有十三個孩子，爺爺林柏業排行老五，而林柏欣排行老七。

兩人並非一母所生，所以關係打小就不算好。尤其是在重視“長房長子”的潮汕文化里，長房所生的林柏業成年後從父親那裏繼承了一筆家產，但庶出的林柏欣分到的家產卻很少。這種嫡出與庶出的差別待遇，也激化了林家他們兄弟之間的矛盾。

當林柏業靠着繼承遺產，跟其他幾個嫡出過上奢侈的生活時。林柏欣等幾個庶出兄弟卻因為分不到什麼家產，為了生存而不得出來努力打拚，幾兄弟之間為爭產的事情鬧的很不愉快，自然少有走近的。

畢竟林柏欣能有現在的身家，完全是靠着勤奮簡樸打拚出來。

這些信息在林孝齊的腦袋裏快速轉過，他才回答：“福伯提過，咱們祖上起源於潮州，是當地一個有名有姓的大族！”

林柏業點點頭，眼中卻有些黯然。當他靠着分得的家產過上富貴日子時，林柏欣還在為了一頓飽飯而奮鬥。當他身家千萬時，林柏欣還在悶頭到處跑訂單。一轉眼的時間幾十年過去了，任誰也沒有想到，昔日的窮兄弟，如今竟然能以超過二十億的家族資產殺入香港頂級豪門行列中。

“……我們今晚有事求人，阿齊，無論聽到什麼難聽話，也不要頂撞，知道嗎？”旁邊的林建年叮囑道。

“我知道了，爹地！”林建齊點頭應道，冷眼打量了一眼衣冠楚楚，面無表情的林建年，心中卻想着其它的事。

潮州林家在香港也算得上是頂級豪門了，只因為林家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林柏欣，白手起家三十多年，打下了偌大的一片江山。

與香港大多數富豪一樣，發家之後的林柏欣在深水灣購買了一棟豪宅，還在香港多處添置了房產。今年初，因為深水灣的豪宅進行修建，林柏欣一家暫時搬到了位於青衣島上的一棟別墅暫住。

林柏欣最喜歡的是和二房所生的二兒子林健樂，13歲就被送出去留學，現在正在加拿大讀中學，沒多久就因為與當地學生打架惹了不小的麻煩，但林百欣仍舊偏愛林建樂，有道是豪門是非多，林建樂這麼一得寵，自然就有人不開心了。

比如，此時正坐在他右手邊的一個年齡看上去有三十多歲的中年人！

方正面龐的林建明看上去他的臉上一直帶着和煦的笑容，然而目光卻是冰冷的，不時落在對面沙發上，端着一碗人蔘燉雞湯，正在喂林柏欣喝的女人身上。那個看上去也就只比他大幾歲的女人正是林柏欣的二房、他的二媽，也是林建樂的親生母親。

中國古來素有妻妾成群之風，這種風氣在富貴人家尤其普遍。林柏欣出生潮州銀號世家，父親林獻之也有一妻四妾，多位門房，加上香港70年代以前並不禁止一夫多妻，所以，他也不能免俗。

林柏欣元配賴元芳，乃大家閨秀，其祖父是香港大學中文系的創辦人賴際熙。賴元芳與林百欣同年，兩人20歲結婚，先後生下長子林建明和長女林淑英。然而這位與他同甘苦的妻子，卻沒能與他共富貴。

隨着林柏欣的生意越做越大，他逐漸開始對結髮妻子賴元芳心生厭煩，於是五十年代初又娶了一房，正是香港老牌紡織王餘慶安的女兒余寶珠。

林柏欣並通過婚姻從餘慶安處繼承了數間制衣廠及大量產業，兼之餘寶珠打小耳熟目睹，在商業上對林有頗多幫助，因此自她過門之後，林柏欣對她百般寵愛，最終導致60年代初賴元芳便與他協議分居，這一分就是十多年。